卢陵风当即俯身抱起裴喜君,正要转身离开。
“中郎将!我们来助”
郭庄和小伍带着几名金吾卫疾冲而入,话喊到一半却齐齐顿住。
完事了?
这反应,和方才卢陵风进门时如出一辙。
周浩已踱至石壁前,抬手握住破军刀柄,“嗤”一声将其拔出。
鲜血顿时从元来手臂的伤口涌出,他直接大叫一声。
“费鸡师,来帮忙,看看他的伤。”
费鸡师抱着药箱小跑上前,开始给元来包扎起来。
疼痛与绝望交织,元来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渐响,又转成哽咽:
“先祖在上元来不孝”
他仰起头,双目空洞地望着殿顶:
“寒窗十载,进士及第,终得长安一官我起早贪黑,将朱雀大街以西治理得井井有条。”
“原以为能重振元氏门楣,让家族再入云端可那些人,只因我腿有残疾为由,便将我摁在这长安县衙,多年不得寸进!”
“他们拿我的政绩装饰门面,用我的心血铺就官阶而我呢?年过天命,仍是个‘京县令’,听着风光,实为囚笼!”
“如今功败垂成我元来,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闭嘴!”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盖过了元来所有不甘的哀鸣。狐恋雯穴 埂鑫蕞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浩手持染血的破军刀,一步步走回石台前。他看着元来:
“无辜者的血染红你的‘长安茶’,枉死者的魂火照亮你们‘元氏门楣’,你元家的先祖若在天有灵,怕是宁可族谱除名,也不愿见子孙以这般手段‘光耀门庭’”
“你口口声声多年不公,可那些被你炼进茶中的新娘,她们的人生可能才刚刚开始!你自认政绩斐然,她们的父母正在长安街巷哭寻爱女!”
“我大唐百姓何辜?! 他们勤恳纳粮,安分守己,所求不过太平安康,凭什么要成为你野心的祭品,成为你所谓‘世家重燃’的柴薪?!”
“元来,你根本连官都不配做。你玷污的不止是你元氏门楣,更是这身官袍,是长安县的万千百姓。”
周浩直接骂了起来,字字珠玑,将对元来的不忿说了出来。
在场众人被他的话说的有些愣住,尤其是苏无名,他没有想到周浩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元来被周浩的话说的有些梗住。
“我你”
周浩却不在看他,他终究不过一枚棋子,真正的主谋,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怕是会气急败坏吧。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从石门处传来,又一大队金吾卫冲了进来。为首的人身形魁梧,正是大将军陆仝。
他迅速扫过殿内场景,直到看到周浩和正抱着裴喜君的卢陵风,紧绷的面色才缓了下来。
“大将军!”
周浩与卢陵风喊道。
苏无名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长安县尉苏无名,见过大将军。”
陆仝全都不理会,直接下令:
“来人,清点尸首,将这里活着的人带回去问话”
“活着?”
苏无名一怔,忙解释道:
“大将军容禀,贼首元来已经伏法,下官与金吾卫二位将军乃是为了缉拿凶犯而来,我等”
“长安县尉苏无名、金吾卫中郎将卢陵风、金吾卫郎将周浩。”
陆仝的声音陡然拔高,打断了他的话:
“即刻拿下,押入金吾狱,候审!”
苏无名愕然当场,这转折让他措手不及:
“这”
一旁的周浩暗叹一声。
果然躲不过。
他原以为自己比起那两位“跳得欢”的,或许能侥幸脱身,却忘了这一路破局擒凶,桩桩件件,在别人的眼里,自己才跳得最欢的。
混乱中,费鸡师也不知何时溜得没了踪影。陆仝命人将昏迷的裴喜君小心送回裴府后,便押著众人离开。
夜间,东宫。
陆仝领着周浩行至宫门前,那里早已有人等候,一位身着浅青官袍的文官。
“周郎将。”
那人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温和:
“在下东宫舍人白衫。上次前往贵宅拜访,可惜未能相见。”
周浩立即回礼:
“不敢,周浩见过白舍人。”
陆仝朝白衫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
周浩心中明镜似的,先前被押入金吾狱后,他与卢陵风、苏无名被有意分开安置。未等片刻,陆仝便亲自来提他,只说了句“太子召见”,便将他带到了这东宫门前。
白衫侧身引路:
“周郎将,请随我来。”
两人穿过前庭,来到东宫正殿。
白衫示意周浩一个人进去。
殿内烛火通明,太子李隆基正伏身批阅奏章。听闻脚步声,他抬起头。
周浩即刻上前,躬身长揖:
“末将周浩,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放下朱笔,起身快步走下阶来,亲手将他扶起:
“周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并未回到主座,反而拉着周浩走向殿侧,那里早已设下一席精致的宴席。
“周卿和卢陵风、苏无名,忙活了半天,怕是饿了吧。来,陪孤一起吃点。”
太子抬手示意他入座,语气温和。
“谢殿下!”
周浩等太子坐下之后才入座,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食官署随便做了点。”
周浩看了眼桌子这也叫“随便”,那平时我吃的算什么?
他也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就吃。饭菜还温著,味道很好。
吃著吃著,太子忽然站起来,拿起旁边的酒壶给周浩倒了杯酒。
“这是陛下赐下的御酒,来尝尝。”
周浩立即放下筷子,起身行礼:
“谢殿下赐酒。”
他双手捧杯,与太子虚虚一敬,一饮而尽。
心里忍不住嘀咕:跟太子吃饭真累,喝杯酒都得行礼。
再看这一桌子“随便准备”的菜,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
太子在厨房一边监工做菜,一边掐表:
“嗯,再关半炷香,菜马上就好”
不过通过太子的操作,怪不得这么多人对人家死心塌地的。
这礼贤下士的本事,周浩只能用三个字形容:
“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