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余洋坐在去医院路上的计程车上，脑子都是懵的。
“脑科医院是啥意思？”余洋已经是第三次问我了。
“其实在王家村的时候，我有在某个瞬间怀疑过邹超是不是有癔症。”我说，“但是真的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毕竟他在与我们的相处中非常正常。”
“我不相信。”余洋很笃定，“你们没怎么接触过风水的人不明白。”
“你见过么？”我问他。
“见过什么？”
“灵体啊？或者是超过我们认知的某些高维的东西。”
“我感知过。”余洋道，“我师父见过，烟烟应该也见过，但要是让我亲眼见到了，可能会被吓死。”
“也许不会呢？”我说，“他们可能在某些时候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所以即便你看到了也不会认为是。”
余洋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到了医院，是邹超的一个朋友在门口接的我们。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进医院了？下午和我们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我迫不及待地问。
“邹超回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晚饭也没吃，也不说话，我们只当他心情不好，也没在意。结果后来突然他就大喊大叫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了，还说自己被人上身了什么的，后来把上衣脱光了在院子里狂奔，我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把他控制住，没办法只好送这里来了。”
我们见到了邹超的主治医生，医生的判断和我们之前的担忧差不多：“这个病人之前应该就有些幻视幻听的症状，也在配合吃药治疗，这次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加重了，不过你们放心，既然送进来了，我们肯定会尽力治疗。山叶屋 已发布嶵新章結”
我和余洋心事重重地走出医院大门，却被邹超的朋友喊住了。
“对了，有样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该交给你们。”他的手心里是一张纸条。
“邹超进医院之前就攥在手里了，到了医院也不肯撒手，我们好不容易掰开他的手才看到里面是个手机号码，不知道是否和你们有关？”
那是一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码，我和余洋摇了摇头。
邹超朋友有些失望：“那好吧，谢谢你们来看望他，如果有什么消息再联系。”
走在大街上，我想起那个号码，不由心里一动：“你说，会不会邹超想告诉我们什么？在那种癫狂的状态下都不肯撒手的号码是有多重要？”
“你还记得那个号码么？”余洋问。
我点点头。
几乎是同时，我和余洋决定要拨出这个号码，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
半小时后，我们和那个男人是在一个露天的烧烤摊子见的面，羊肉串加啤酒，通常作为一个冗长故事的开头。
当我们从电话中得知男人身份的时候吓了一跳，谁能事先想到邹超视若珍宝的一个手机号码居然是属于一个退休警察的。
“他们都喊我老黄老黄的，只有邹超这个小兔崽子喜欢喊我阿黄，我总是骂他，说阿黄是狗的名字，他就是不改。”老黄说，“我退休一年了，309路公交车案是我退休前办的最后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是个悬案是么？”我问。
“怎么能是悬案呢？半年前就破了。”黄警官的话让我和余洋都大吃一惊。
“可是，我看网上还传得神乎其神的”
“后来都有警方通报出来，但是很多人都不注意正式通报，就喜欢看那些小道消息，越传越玄乎。”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奇道。
“事情是一年前发生的，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很奇怪，就找了多方的人调查。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邹超，我们警方问话都是很严谨的，问了几次后发现邹超的回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他又没有说谎，所以当时就怀疑他在认知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是说他那天经历的事情实际并没有发生？”
“发生了，但不是全部。309路公交车确实偏离了路线，司机也失踪了，穿清朝服饰的人也真实存在。只有他口中的老太太我们一直没找到。”
“清朝人真的存在？！”余洋手里的羊肉串差点儿掉地上，“几百年的僵尸鬼啊？”
黄警官咳了一声：“看看看看，你们就愿意相信这种没边的东西。其实我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那附近有一个小的影视城，不算出名但是会有些低成本的剧在那里拍摄，所以我们就去调查了，影视城的监控里确实看见半夜有三个穿着清朝衣服的人出来，但是一问啊，当天根本没有什么清朝的剧在拍，所以我们找了影视城的负责人协助内部核查了下，可以确定那三个人不是群众演员，而服装道具间正好少了三套清朝的官服。”
“所以是有人路过影视城的时候偷了三套服装，然后又去坐公交车，被人误认为成鬼了？”
“目前看来是的。”
“那司机呢？为什么会偏离路线，又为什么会失踪？”
“这就有点儿戏剧性了，我们还没找到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就自己过来报案了。原来他们是从外地过来玩的，一时兴起偷了三件衣服，上车以后其中一个人认出司机是他老乡，结果这里带出了一个陈年大案。”
“啊？那司机有问题？”我一时间脑补了许多影视剧情节。
“对，那司机在老家的时候犯了命案，改头换面逃到这里过了快二十年，结婚生子，以为可以安心过下去了，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被那三个人里最年长的那个给认出来了。”
“后来呢？为什么会偏离路线？”
“司机怕老乡把自己暴露了，就动了杀心，想开到野坟地后把三个人解决了。”黄警官回忆道，“三个人在车里打了一架，但是你想么，那司机再厉害，毕竟是一对三，他又上了年纪，所以不但没得逞，自己还受了伤。他知道肯定待不下去了，就一把火把车烧了，自己逃了。直到半年前才被抓获归案。”
“后来破案这事和邹超说了么？”
“说了啊，所以他把帖子都删了。我还表扬了他，说他有错就改不信谣不传谣。”
“但是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就邹超一人看见了，司机和那三个人都说没有这样一个人，到站的时候，只看到邹超突然很激动的样子，然后就自己下车了。”
“车上根本没有老太太？”
“没有，就司机、那三个人、和邹超。”黄警官很笃定地说，“这孩子可能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再加上网路上的传言，真真假假的，让他产生了混乱。他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大，我挺喜欢他的，所以留了电话号码给他，告诉他有什么事想不开了，就来找我。”
“这个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么？”我多少有些不甘心，“我们在野坟地明明看到很多鬼火，还发现磁场紊乱，还听到呜咽的声音，有鬼影鬼哭的。”
黄警官不以为然：“那玩意儿叫磷火，坟地里看到不正常得很？至于磁场的问题，我们也发现了，后来证实是因为车子的残骸中可能含有大量被大火磁化或本身磁性未消的金属部件，比如电机、扬声器什么的，这些物质都会形成强磁场。至于什么鬼影鬼哭什么的，多半是因为视觉暂留和温度差造成的对流，总之别瞎想了！”
告别黄警官后，我和余洋默默地走在通州的夜里，一丝风都没有。
“怎么觉得心里闷得慌？”余洋率先开了口，“我还是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了？”我问。
“那个王家村的老乡确实看见过老太太啊，还给我们指了方向。如果邹超是幻觉的话，他又为什么能准确画出老太太的样子呢？”
“也许是因为他之前在哪里见过那个老太太，后来就将她的形象叠加到这次的事件中来？”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余洋想了想又道，“不行，明天走之前我还想再去王家村看一眼，要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点点头。此时我和余洋都没有想到，这次的王家村之行再次颠覆了我们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