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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再也不用怕了(1 / 1)

残阳的光斜斜切过崤山居的铁艺栅栏,鎏金褪去最后一点暖意,裹着山坳里漫上来的湿雾,黏在沉曦月身上,顺着布料纹路渗进皮肤,连带着心尖都泛起潮冷的钝痛。

她看见陈阳的瞬间,脚步先于理智动了动,想快步迎上去问蒋斯崇的消息,可视线撞进他眼底的刹那,那点仓促的希冀骤然僵住。

陈阳没了往日的温和笑意,眉峰拧成死结,眼底的凝重像浸了水的铅,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沉曦月的脚像被钉在原地,竟生出股转身就逃的妄念。

她指尖攥着的黑色金属箱冷硬硌手,掌心的冷汗濡湿了箱面,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了似的震动,屏幕亮起来。

“渡舟山医护”几个字跳得刺眼,紧接着,沉传恒的号码紧随其后,铃声尖锐得象针,刺破了山坳的死寂,扎得她耳膜发疼。

沉曦月的指尖刚碰到屏幕,陈阳已经快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裹着山风的湿冷和一丝不忍,字字砸在她心上。

“沉小姐,温女士出事了。”

嗡鸣声瞬间灌满耳道,沉曦月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听觉,世界骤然陷入真空。

她怔怔地看着陈阳张合的嘴唇,那些字像断线的珠子,散在空气里,她拼尽全力才勉强捕捉到零星碎片。

又一瞬,山风卷着他的话撞进沉曦月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上午还好好的,护工说她精神难得清爽,让推去院子里透风,还特意捡了片银杏叶攥在手里。她从贴身的布包里翻出几张纸,躲在树荫下折了好久。”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口闷,呼吸越来越急,现在黎医生正在抢救”

银杏叶。

沉曦月的眼前猛地炸开一片模糊的黄,天旋地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车里,车子正驶进渡舟山的盘山公路。

雾越来越浓,车灯劈开的光只能照见前方几米的路,像闯进了没有尽头的阴曹,远处病房楼前的红灯在雾里闪,却好象遥不可及。

山雾裹着渡舟山特有的阴冷,黏在大衣上,钻进衣领,冻得她脖颈发僵。

陈阳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急转直下”“正在抢救”。

可下一秒,沉曦月的世界再次陷入死寂,不是安静,是彻底的听觉真空,她只觉得耳道响起尖锐的嗡鸣,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鼓膜。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闪铄,走廊的廊灯、擦肩而过的医护、墙上的消毒水痕迹,都变成破碎的光斑,一帧帧跳着闪,像老旧计算机崩溃前的卡顿。

她想抬手扶住墙,指尖却扑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地往前跟跄,额头重重撞上冰凉的病房门板。

那股刺骨的冷意顺着皮肤钻进骨髓,才猛地将她拽回现实。

“嘀——”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长鸣,猝然划破死寂。

沉曦月僵硬地抬眼,通过门上的玻璃,看见监测仪的屏幕亮得刺眼。

那条原本起伏的绿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缓,一点点,一点点,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最终彻底拉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横亘在漆黑的屏幕上。

她忘了是怎么推开门的,只觉得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病房里还残留着抢救后的狼借,心电监护仪的线缠绕在床沿,一次性针管散落在托盘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温盈袖惯用的茉莉香,缠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黎忱站在病床旁,看见沉曦月进来,原本动了动的嘴唇又抿紧了,眼底的不忍像被裹着,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抬手示意护士们撤下器材。

沉曦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哭,也没有慌,仿佛只是来例行探视。

她走到病床边,看着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拔掉温盈袖手背上的留置针,拆掉贴在胸口的电极片。

那双曾无数次温柔地替她抚平书本褶皱、轻轻揉开她衣袖下淤青的手,此刻苍白、冰凉,指节泛着灰青。

沉曦月膝盖抵着冰凉的床沿,身体放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床面。指尖悬在温盈袖脸颊上方,只差一寸,就能触到那熟悉的温热。

可猛地,一段记忆撞进脑海,渡舟山冗长的走廊里,消毒水味裹着护工压低的闲聊声钻进耳朵。

人死之后神经还没全坏死,说不定还能感觉到痛。

沉曦月即将落下的指尖骤然顿在半空,像被烈火燎过,剧烈地颤斗起来。

眼泪就是在这时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的。

不是汹涌的泪涌,是两滴先猝不及防滑过颧骨,砸在她悬着的手心,烫得象烧红的针,刺得她指尖发麻,连呼吸都跟着一窒。

不能落在妈妈身上。

沉曦月慌得象做错事的孩子,指尖慌乱地去抹,却越抹越多,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砸在白色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她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后背绷得象拉满的弦,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把到了喉咙口的呜咽硬生生憋回去,气息顺着喉咙往上涌,带着浓重的哽咽。

沉曦月竭力压着,让声线放得极柔,像每次温盈袖受了惊、缩在病房角落时,她哄着“不怕不怕”那样,连尾音的颤都刻意压得轻。

“不用怕了,妈妈。”

指尖轻轻拂过温盈袖额前的碎发,触感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温热,象往日她午睡时,阳光落在发间的温度,仿佛只是她睡着了,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叫她。

沉曦月深吸一口气,气息裹着未散的哽咽,指尖悬在温盈袖鬓边不敢落下,声音轻得象怕扰了她的浅眠。

“再也不用怕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咔嗒”一声,打破了里面脆弱的平静。

轮椅碾过瓷砖的声响刺耳得象指甲刮过木板,沉传恒被保镖推着进来,目光扫过沉曦月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又冷漠地掠过高耸的病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早听我的,嫁给岑远卿,你妈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沉曦月没看他,也没应声,只是俯身从床头柜拿起搪瓷盆,蘸了温水拧干毛巾,指尖避开温盈袖眼角未干的泪痕,极轻地替她擦了擦脸颊,连带着鬓边沾着的碎发都拢得整齐。

她从带来的包里掏出一件米白色针织衫,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原本是沉曦月今早出门前特意挑的,想着明天来看她时给她惊喜。

沉曦月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替温盈袖换上,指尖的颤意还没平复,指腹却细细熨帖着衣料的纹路。

从领口到袖口,连一丝褶皱都不肯留,象是在完成一件最珍贵的仪式。

“说到底,还是你太固执,亲手毁了她的活路。”

沉传恒的轮椅又往前挪了挪,沉重的阴影彻底笼罩住她,雪茄的焦糊味混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缠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沉曦月终于抬眼,声音冰冷,攥着衣角的手青筋隐现,竭力压着翻涌的怒意,可眼底的猩红藏不住,像淬了血的冰刃,泛着冷光。

“我妈妈最后一程,不会想看到你。”

这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登记册。

沉曦月的目光越过沉传恒,落在他们身上,脸色白得象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原本绵软的声线变得沙哑,却异常冷静。

“麻烦你们,按她生前的喜好来,素雅一点,不要太张扬。”

她顿了顿,喉咙发紧,那句“寿衣”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嗫喏着补充,“我妈妈皮肤敏感,受不了化纤的料子要纯棉的。”

又停顿了许久,才强撑着说完,“盒子选胡桃木的,不要带太多装饰,简单就好。”

沉曦月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清淅,语气竭力维持着平稳,冷静得不象刚刚失去母亲的人。

沉传恒看着她这副模样,脸上的讥诮僵了些,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完全无视的姿态堵得语塞。

她的目光始终没落在他身上,仿佛他只是病房里一道无关紧要的影子,连多馀的情绪都不值得分给。

工作人员点头应下,开始核对信息。

沉曦月微微前倾身体,仔细听着每一个流程,偶尔出声确认,声音虽然嘶哑,却条理清楚。

只有攥得发白的指节,和微微颤斗的肩膀,泄露了她强撑的平静下,早已溃不成军的悲伤。

病房里的茉莉香越来越淡,渐渐被消毒水和雪茄味盖过。

沉曦月看着温盈袖安详的脸,忽然想起今天通电话时,她笑着说炖了自己喜欢的银耳羹,温在保温桶里,等她明天来吃。

眼泪又一次涌上来,沉曦月飞快地垂下眼,用袖口蹭了蹭,再抬眼时,眼底只剩一片沉寂。

沉传恒懒得自讨没趣,悻悻地被保镖推着离开。

工作人员也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带着温盈袖的遗体离开,病房里瞬间空了,只剩下沉曦月一个人。

沉曦月走到窗边那张藤椅旁坐下,那是温盈袖常坐的位置,阳光好的时候,她会坐在等自己来探望。

保温桶就放在床头柜上,还是温热的,盖子刚掀开,裹着蜜似的甜香就漫了出来,甜得发腻,呛得沉曦月眼框瞬间发酸。

她指尖捏着勺子,一下下往嘴里送,动作机械得象没上油的齿轮,没尝出半分往日的软糯,只觉得这齁人的甜,糊在舌尖,也黏在喉咙里。

“妈妈,下次别做那么甜了。”

沉曦月的声音轻得象雾,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斗,刚落音,喉咙就猛地发紧。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进保温桶,溅起细小的甜沫,一滴、两滴,无声地融进琥珀色的羹里。

她没停手,依旧一勺接一勺地咽,那股混杂着咸涩的甜,疼得她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

“叩叩——”

敲门声轻得象羽毛。

陈阳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亮着“蒋总”的备注,语气放得极低。

“沉小姐,蒋总找你。”

沉曦月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得脸颊发黏,接过手机贴在耳边。

听筒里蒋斯崇的声音隔着电流,絮絮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没听清,只凭着本能,温顺地应着“好”“我知道了”“我没事”。

陈阳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还有眼底藏不住的血丝,喉结滚了滚,终究没敢多言,只是轻轻带上门,把那片压抑的沉默,妥帖地关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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