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血尸还魂(1 / 1)

殡仪馆夜班,送来一具无名女尸。

浑身是血,却找不到伤口。

守夜的老刘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

“这不是尸,是‘血衣还魂煞’……”

他让我立刻用生糯米封住所有门窗缝隙。

可我还是忍不住,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那女尸正站在停尸房中央,一滴血顺着她指尖滑落。

地上,用血写着我的名字。

殡仪馆的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寂。

白天的喧嚣——悲恸的哭嚎、嘈杂的仪式、车辆引擎的轰鸣——如同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甸甸的静。这种静是有重量的,压在你的耳膜上,带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也盖不住的、若有若无的陈腐气息。灯光总是惨白的,照得走廊墙壁泛着冷冰冰的瓷光,人影投在上面,被拉得细长变形,像随时会飘走的游魂。

我值夜班,刚三个月。这份工钱给得比白天高,活儿也少,无非是定时巡查,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些静止的、盖着白布的轮廓,偶尔登记一下深夜送来的“特殊客户”。都说干这行胆儿得肥,我自认还算可以,头一个月新鲜,第二个月麻木,到现在,已经能对着监控里一排排停尸格打哈欠了。

老刘头不一样。他是馆里的老人,据说在这儿干了快三十年,比一些设备的年纪都大。他值另一个夜班组,我们轮换。他话很少,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眼皮总是耷拉着,看人的时候从下往上撩一下,浑浊的眼珠里没什么情绪。他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比如从不单独进三号停尸间(说是格局犯冲),比如子时前后总要在值班室门口烧三炷细细的线香,比如他口袋里永远揣着一把看不出年岁的、油亮亮的桃木小剑。馆里的年轻人都觉得他神神叨叨,背地里叫他“刘半仙”,他也不在意。

这天夜里,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连颗星星都没有。我正就着保温杯里渐凉的茶水,翻一本掉了封皮的旧小说,对讲机突然尖利地响了起来,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小陈,前厅,急接。”

是门卫张伯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

我放下书,披上外套往前厅走。橡胶鞋底踩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前厅的日光灯亮得晃眼,门口停着一辆没有标识的深色面包车,后门开着。两个穿着便服、脸色凝重的男人站在那里,脚下是一副担架车,盖着厚厚的藏青色尸袋。

“无名氏,路上发现的,情况有点……特别。需要尽快处理。”其中一个男人言简意赅,递过来一张冷冰冰的交接单。没有姓名,没有年龄,只有发现地点和一串编号。这种“特别”的遗体,偶尔会有,通常是警方处理的某些现场带来的。

我签了字,两人帮忙把担架车推进来,便匆匆上车离开了,引擎声迅速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多留一刻都不愿意。前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和那具覆盖着的尸体。

我推着担架车往停尸区走。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均匀的低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今晚的走廊格外冷,冷气好像能透过外套往里钻。路过值班室,老刘头的门关着,灯却亮着。他今晚应该休息。

一直推到三号停尸间门口——空的停尸格大多在这里。我停下车,例行公事,戴上手套,准备先初步检查登记,再移入冰柜。

拉链划开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尸袋里躺着一个女人,很年轻,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长发散乱,黏在脸颊和脖颈上。脸上没什么痛苦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平静,但那种平静透着死气沉沉的诡异。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衣服——浅色的衣物,前襟、袖口、裤腿,浸透了暗红色,那是大量血液干涸后的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布料。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甜腥的铁锈味,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旧棉絮受潮的沉闷气味。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不适,开始检查。头部,无外伤。脖颈,无勒痕。解开部分衣扣,胸腔、腹部皮肤苍白,但完好无损。四肢,也看不到明显的创口或骨折迹象。可这血量……简直像是被扔进血池里泡过一样。血是从哪里来的?我小心翼翼地翻动了一下她的手臂,想检查后背。手指触碰到她冰冷僵硬的皮肤,那寒意顺着指尖猛地窜上来,激得我打了个哆嗦。

就在我稍微侧过她身体,想查看背部时,值班室那边的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别动她!”

老刘头的声音又干又急,像砂纸磨过铁皮。我吓了一跳,手一松,女尸“砰”一声落回担架车,发出沉闷的声响。回头一看,老刘头已经冲到了门口,他头发凌乱,外套都没穿好,显然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他平日里总是耷拉着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担架车上的女尸,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一点一点褪尽血色,变得像他身后墙壁一样灰白。

“刘、刘师傅?您怎么……”我被他吓到了。

老刘头没理我,他踉跄着上前两步,凑近女尸,鼻子抽动了几下,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后退,后背撞在金属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

“错了……全错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发抖,“这不是尸……这是‘血衣还魂煞’!谁送来的?谁他妈把这个送进来的?!”

“血衣还魂煞?” 我完全没听过这个词,但看老刘头的反应,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时间解释!”老刘头像变了个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劲极大,抓得我生疼,“听我的!不想死就听我的!现在!立刻去库房,把所有的生糯米,对,做饭的那种生糯米,全部拿来!快!”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濒临疯狂的急切和恐惧,不容置疑。我被吓住了,下意识地点头,转身就往库房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库房角落里堆着几袋预备着防潮用的生糯米,我扛起一袋最沉的,又拎起一袋,跌跌撞撞往回跑。回到三号停尸间门口,老刘头已经用不知哪里找来的宽胶带,把门缝从上到下贴了好几道。看到我,他一把抢过一袋糯米,用牙撕开袋子,抓起一把雪白的米粒,沿着门框底下的缝隙,细细地撒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语速极快,听不清内容。

“愣着干嘛?撒!所有缝隙!门缝,窗缝,通风口!快!”他头也不抬地吼道。

我学着他的样子,撕开米袋,冰冷干燥的米粒从指缝流下,簌簌地落在门边、窗台。我们俩像两个疯子,围着这间停尸间的门和唯一那扇高高的小气窗,用白色的米粒堆砌起一道脆弱的防线。老刘头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和急促,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停尸间里,那具浑身是血的女尸静静躺在担架车上,无声无息。

撒完最后一处窗缝,老刘头背靠着米线后的墙壁滑坐下去,大口喘着气,眼神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仿佛里面关着一头洪荒猛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管偶尔的“嘀嗒”声。我腿有些发软,也挨着墙坐下,离老刘头不远。冰冷的墙壁透过衣服传来寒意。

“刘师傅……那到底是……”我压低声音,嗓子干得发痒。

老刘头缓缓转过头,眼神依旧盯着门,声音嘶哑:“‘血衣还魂煞’……我也只是听我师父,他老人家提过一嘴……说是人死的时候,受了天大的冤屈,怨气裹着全身的血冲顶而出,血浸透了衣衫,魂却没散,就附在这身血衣上……看着像尸,其实是一股子极凶极怨的煞气,专找活人替身,要借阳气把血‘活’过来……”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送它来的人,要么不知道,要么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我懂了。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有意害人。我想起那两个便服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胃里一阵翻搅。

“那……糯米有用?”

“糯米拔尸毒,阻阴气,是至阳至净的东西,希望能暂时把它‘钉’在里面……”老刘头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愿来得及……等天亮,太阳出来,或许……”

或许什么,他没说。但我们都清楚,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煎熬。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我们不敢闭眼,不敢挪动,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耳朵竖起来,捕捉着里面任何一丝声响。起初,什么声音都没有。停尸间里是恒温的,冰冷,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小时,也许只有十分钟。

“嗒。”

很轻的一声。像是……水滴落在坚硬地面的声音。

我和老刘头的身体同时一僵。

“嗒。”

又一声。清晰了一些。

声音来自停尸间里面。

老刘头的呼吸屏住了,他猛地坐直身体,手颤抖着摸向怀里,掏出了那把油亮的桃木小剑,紧紧攥在手里。

“嗒……嗒……”

水滴声渐渐有了节奏,不快,但持续不断。在绝对的寂静中,这声音被放大,敲打着我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是融化冰霜的水?还是……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门缝下方。我们撒在那里的生糯米,在惨白的灯光下,雪白一片。

然后,我看到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痕迹,如同有生命的红色蚯蚓,正缓慢地、顽强地从门缝底下那一边,浸润出来,触碰到最边缘的几粒糯米。

那几粒雪白的糯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污浊的暗红,然后迅速变得焦黑、萎缩。

它在往外渗!

老刘头也看到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

“别看!”他嘶声道,声音裂开了一般,“守住神!别让它引了你的注意!”

我猛地扭开头,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水滴声还在继续,嗒,嗒,嗒……每一声都像滴在我的天灵盖上。那暗红色的渗透虽然缓慢,却没有停止,焦黑的米粒范围在一点点扩大。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好奇心,或者说是一种濒死的、想要确认恐怖来源的本能,却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理智。门缝……那条狭窄的、被胶带和糯米封堵的缝隙……

老刘头紧闭着眼睛,嘴里急速地念着什么,握着桃木剑的手青筋暴起。

我全身的肌肉都在抗拒,但脖子却像生了锈的机器,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朝着门缝的方向转去。眼睛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条缝隙。

胶带封得很严实,几乎看不见里面。只有最底下,靠近地面那里,因为刚才血渍的渗透和糯米的阻挡,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到一毫米的扭曲空隙。

我的视线,颤抖着,聚焦在那道空隙上。

停尸间里,惨白的灯光应该还亮着。

透过那微不足道的缝隙,我看到了。

那具女尸,已经不在担架车上了。

她直挺挺地站在停尸房中央,背对着门的方向。依旧是一身触目惊心的血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往下滴淌着暗红的液体,“嗒……嗒……”地落在地面。

她在动。

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着身。

先是侧脸,青白僵硬,沾着粘稠的血迹。然后是肩膀,手臂……

我的血液似乎彻底冻结了,呼吸停滞,瞳孔放大到极致。

她完全转了过来,面对着门的方向。低垂的头,开始慢慢抬起。

长发披散,缝隙太窄,看不清面容。

然后,她的一条手臂,僵硬地,抬了起来。手指枯白,指尖凝结着大颗大颗暗红血珠。

一滴饱满的血珠,颤巍巍地,从她伸出的食指指尖,坠落。

“嗒。”

精准地落在地面那滩正在扩大的血渍边缘。

接着,她那只抬起的手臂,开始移动,以一种非人的、关节僵直的姿态,用那滴着血的食指指尖,朝着地面,划动。

不是无意识的动作。是有目的的书写。

一笔,一划,僵硬而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随着她指尖的移动,在地面那层薄薄的血泊上,勾勒出清晰的痕迹。

第一个字,出来了。是一个“木”字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第二笔,第三笔……

一个“子”。

我的姓氏,“李”?

不……不对……

她的手指还在动,在那个字后面,继续划动。

又一个字渐渐成形。

“广”字头……

下面……

“林”。

李广林。

我的名字。我的全名。

她一笔一划,用她指尖渗出的、那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血,在地面上,清晰无比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就在我透过门缝,看向她的那一刻。

她似乎……知道我在这里。

她低垂的头,在我看清名字最后一笔的瞬间,猛地向上抬起!

缝隙太窄,我只能看到小半张脸,惨白的下巴,和……一抹极其模糊的、向上弯起的弧度。

那是在笑。

“嗬——!”

我猛地抽回视线,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窒息的抽气。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心脏,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老刘头在旁边急促地喊我什么。

门外走廊,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地上,用血写着我的名字。

那名字在昏黄的光线下,猩红刺目,仿佛还在缓缓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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