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班护士(1 / 1)

市一院的老住院部三楼,是全院护士最不愿轮值的地方。这栋建国初期建的红砖楼,墙皮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走廊里永远飘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变混合的怪味,即使盛夏也凉得刺骨。林晓第一次值三楼夜班时,护士长特意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嘱咐:“凌晨两点到四点别查307房,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开门;如果看到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扶着墙走,别跟她说话,更别给她指路。”

林晓刚毕业三个月,仗着年轻气盛没当回事,只当是老员工吓唬新人的把戏。她换好护士服,推着治疗车走进三楼走廊,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投在墙上的影子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走廊尽头的时钟滴答作响,指针刚过十一点,整层楼就只剩下她和几个重症病人的呼吸声。

第一个诡异的迹象出现在十二点刚过。林晓正在护士站核对医嘱,忽然听到治疗车的轮子滚动声从走廊东侧传来。她抬头望去,空荡荡的走廊里,下午她用过的治疗车正自己朝着307房的方向移动,车轮碾过地板缝隙,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林晓的心猛地一沉,想起护士长的话,攥着病历本的手指关节泛白。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治疗车应声停下,斜斜地停在305房门口。林晓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车斗里的血压计正自己跳动着,水银柱忽高忽低,像是在测量不存在的脉搏。她慌忙把治疗车推回护士站,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时才注意到护士站的窗户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淡的手印,五指清晰,指缝里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泥渍。

凌晨一点半,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林晓颤抖着接起电话,听筒里没有人声,只有一阵微弱的、像是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她正要挂电话,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仿佛打电话的人就在电话线另一头的天花板上。

“喂?请问是哪个病房?”林晓强装镇定地问。

脚步声停了,紧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女声,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307房,我疼……要换药。”

林晓的头皮瞬间炸开。她清楚地记得,307房三天前刚空出来,上一个病人是位患肺癌晚期的老太太,上周在病房里咽了气,死的时候正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她颤抖着翻看病历本,307房的登记页上,“出院日期”一栏用红笔写着“死亡”,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十字。

电话那头的叹息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仿佛要从听筒里溢出来。林晓猛地挂了电话,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喘气,抬头却看见护士站的玻璃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是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她的脸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压得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晓,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液体。

“小姑娘,给我换下药吧,伤口疼得厉害。”老太太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带着黏腻的水汽。

林晓吓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攥着门把手,看着老太太慢慢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那是上周抢救时,护士为了扎针划开的,深可见骨。老太太的手指在玻璃上慢慢滑动,留下一道水痕,水痕里竟然掺着细小的血珠。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声控灯突然全灭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发出微弱的光,把老太太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晓听到身后传来治疗车滚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治疗车正自己打开抽屉,里面的纱布和碘伏瓶一个个跳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她猛地想起护士长的话,闭紧眼睛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嘴里不停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上的寒意渐渐退去,耳边的脚步声和叹息声也消失了。她慢慢睁开眼睛,护士站的玻璃门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手印,治疗车也好好地停在角落,抽屉紧闭。她看了一眼时钟,正好凌晨四点,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第二天交班时,林晓惊魂未定地把昨晚的事告诉护士长。护士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褪色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她。那是二十年前的护士值班记录,字迹已经模糊,上面写着:“1998年7月12日,夜班护士张桂兰,在307房为患者换药时突发心梗去世,患者为肺癌晚期患者李桂英,同日凌晨死亡。”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护士穿着白色制服,笑容温和,而她身边站着的患者,正是昨晚林晓看到的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护士长叹了口气:“张护士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岁,和你一样大。她走的时候还攥着换药盘,说李老太的伤口还没处理好。从那以后,每个值夜班的护士都见过她们。”

林晓看着照片,后背一阵发凉。她忽然想起昨晚治疗车上整齐摆放的纱布和碘伏,想起老太太手腕上那道和抢救记录里一模一样的伤口。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她们只是被困在这儿了。以后凌晨两点到四点锁好护士站的门,别接电话,就没事。”

本以为知道了缘由就能安心,可接下来的夜班,诡异的事情变本加厉。那天林晓提前锁好了护士站的门,把安全出口的灯调到最亮。凌晨两点,她听到307房传来敲门声,不是敲房门,而是敲墙壁,“咚、咚、咚”,节奏均匀,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抠墙。

她透过护士站的窗户望去,307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身影正坐在病床边,背对着走廊,手里拿着换药碗,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病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像是躺着一个人,被子边缘露出一截蓝布衫的袖子。

林晓的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腔,她认出那个白色身影穿的是二十年前的老式护士服,和照片里的张桂兰一模一样。这时,那个白色身影忽然转过头,朝着护士站的方向笑了笑——那是一张和林晓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小妹妹,过来帮忙啊,李老太的伤口还没好呢。”“林晓”的声音从走廊里飘过来,带着甜腻的笑意。

林晓吓得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慢慢走过来,手里的换药碗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嘀嗒”的声响。走到护士站门口,“自己”停下脚步,指了指林晓的胸口:“你的护士证呢?张桂兰的证还在这儿呢。”

林晓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护士证还在,只是证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划痕,像是被指甲划的。这时,307房的病床上传来老太太的咳嗽声,“自己”转身走回病房,嘴里嘟囔着:“快点换药,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天之后,林晓大病了一场,请假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她想过辞职,但刚毕业的她需要这份工作。回到医院时,护士长给她换了个岗位,去门诊输液室,不用再值夜班。林晓本以为能就此摆脱,但她发现,有些东西一旦缠上,就再也甩不掉了。

门诊的工作很清闲,可林晓总在输液室的镜子里看到奇怪的影子。有时是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站在输液架后面,有时是穿白色护士服的身影在走廊里飘过。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见自己坐在307房的病床边,给老太太换药,而老太太的脸慢慢变成了她的样子,笑着说:“你替我留在这儿吧,我想出去看看。”

有天中午,林晓正在给一个小男孩扎针,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小姑娘,手法不对啊,应该扎这里。”她回头一看,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站在她身后,指着小男孩的手背。林晓吓得手里的针头掉在地上,小男孩的妈妈不满地皱起眉头:“护士,你怎么回事?”

等林晓回过神来,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周围的人都说没看到什么老太太。小男孩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淡的针孔,和二十年前张桂兰给李老太扎针的位置一模一样。

林晓终于崩溃了,她找到护士长,哭着说要辞职。护士长沉默了很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本泛黄的护士证,照片上的张桂兰笑容灿烂。“这是张护士的遗物,”护士长说,“她去世后,她的家人把这个交给医院,说她最爱的就是护士这份工作。二十年来,她一直被困在三楼,因为她放心不下李老太,也放不下这份工作。”

护士长打开护士证,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是张桂兰的字迹:“李老太无儿无女,临终前说想看看天安门。我答应她,等她好一点就带她去。可我没做到。”

林晓看着纸条,眼泪流了下来。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恐怖的鬼魂作祟,而是两个未了的心愿在纠缠。那天下午,林晓买了两张去北京的明信片,一张写着张桂兰的名字,一张写着李桂英的名字,地址都填了市一院老住院部307房。她把明信片放在307房的窗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说:“张护士,李老太,我帮你们寄了明信片,天安门很漂亮,你们放心吧。”

那天晚上,林晓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307房的门口,看着张桂兰扶着李老太慢慢走出来,两人都穿着干净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她们走过走廊时,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然后慢慢变淡,消失在走廊尽头。张桂兰回头朝她挥了挥手,嘴里说着什么,林晓没听清,但她知道,那是在说谢谢。

从那以后,市一院老住院部三楼的夜班再也没有出现过诡异的事情。护士们说,凌晨两点到四点,偶尔会听到307房传来轻轻的笑声,像是两个老朋友在聊天。林晓没有辞职,她留在了医院,每次路过老住院部三楼,都会朝307房的方向望一眼。她知道,那两个未了心愿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安息。而那本泛黄的护士证,被她放在了护士站的抽屉里,提醒着每一个新来的护士,这份职业里最珍贵的,是责任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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