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逼仄的出租屋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浓烈的血腥味、汗臭味，还有高压电击后特有的臭氧焦糊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刺激著每一个毛孔。
苏铭靠在满是鞋印的墙边，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是拉风箱一样发出嘶鸣，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左肩的剧痛像是一把烧红的锯子，不断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那种骨骼碎裂后的摩擦感，让他握著匕首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
但他没有时间去品味痛苦。
地上，三个职业清道夫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那个被五百万伏特击中的领头人正在无意识地抽搐，口吐白沫，翻着白眼。
另一个被石灰迷了眼的打手还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双手死死捂着眼睛，指缝里流出红白混合的液体。
还有一个大腿动脉被刺穿，鲜血已经在廉价的复合地板上汇聚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湖泊，脸色惨白如纸，进气多出气少。
“呼”
苏铭强行压下大脑缺氧带来的眩晕感。
他用完好的右手撑着地面，摇晃着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依旧冷冽，像是西伯利亚荒原上最刺骨的寒风。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那个还在抽搐的领头人面前。
那是一张凶狠且陌生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扭曲的痛苦和恐惧。
苏铭面无表情地抬起脚。
厚重的战术靴底，对准了那人摊在地板上的右手小拇指。
没有任何犹豫。
狠狠碾了下去。
“咔嚓。”
十指连心。
那种钻心的剧痛瞬间唤醒了昏迷中的大脑，比任何强心针都有效。
“呃啊——！！！”
领头人猛地睁开眼，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刚冲出喉咙，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苏铭那张染血的脸庞凑到了他的面前。
眼神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森寒。
“嘘。”
苏铭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手中的钛合金匕首抵在了对方的眼球上，刀尖距离角膜只有不到一毫米。
“把叫声咽回去。”
“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
“再叫一声，我就把你这双招子挖出来喂狗。”
领头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个老手，手上沾过血，见过无数狠人。
但他从未见过这种眼神。
那是一种对生命极度漠视、仿佛杀人如同杀鸡般的冷酷。
他拼命地点头，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苏铭松开了一点手上的力道。
“楼下还有人吗？”
“有有”
领头人声音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一辆车黑色的金杯面包车司机在接应”
“具体位置？”
“后门巷口路灯下面”
“还有多久上来？”
“五分钟如果我们没发信号，他就会上来查看”
五分钟。
苏铭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61墈书王 已发布最新蟑劫
从破门到现在，大概过去了三分钟。
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两分钟了。
“很好。”
苏铭点了点头。
“为了感谢你的配合。”
他猛地扬起手中的电击器，用沉重的握把狠狠砸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砰。”
领头人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苏铭不杀他，不是因为仁慈。
而是因为留着活口能给警方制造更多麻烦，拖延赵天霸的时间。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凄厉而急促的警笛声，隐约从远处的街区传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苏铭脸色一变。
邻居报警了。
这栋老式居民楼隔音很差，刚才那几声惨叫和打斗声，肯定已经惊动了隔壁那对退休的老夫妇。
警察来了。
赵天霸的后手也快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
苏铭扶著墙，踉跄著走进客厅。
月光下，那台造价三百万的至尊钻石游戏舱依旧散发著幽幽的蓝光。
流线型的机身，完美的烤漆，像是一件来自未来的艺术品，与这个破旧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这是他变卖祖产换来的成神根基。
也是他目前最值钱的资产。
带走它？
不可能。
这东西重达几百斤，体积庞大，拆卸都需要专业的工程师团队。
现在的苏铭，连左手都抬不起来，怎么可能带得走这个大家伙？
苏铭的手抚摸过游戏舱冰冷的金属外壳。
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舍。
那是三百万啊。
但转瞬间，这种情绪就被绝对的理智一刀斩断。
“身外之物。”
苏铭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决绝。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能挣回来。”
“只要脑子里的东西还在，我依然是那个暴君。”
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螺丝刀。
动作飞快地撬开了游戏舱后脑位置的维护盖板。
“咔哒。”
盖板弹开，露出了里面精密复杂的电路板和闪烁的信号灯。
苏铭熟练地拔下了那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晶体硬盘。
这是核心存储单元。
里面绑定了他的虹膜数据、脑波频段以及那个唯一的sss级账号“暴君”。
只要有这块硬盘，换任何一台同型号的游戏舱都能登录。
它是灵魂，剩下的只是躯壳。
将硬盘用防水袋包好，塞进了贴身的内口袋。
至于这台昂贵的机器
苏铭冷笑一声。
就留给赵天霸当个念想吧。
他转身，从床底下拉出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手提箱——“求生黑箱”。
打开箱子。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著五十万旧钞现金、两套备用的假证件。
还有急救包、抗生素、几瓶高浓缩军用营养液。
这是他为末世准备的逃生包，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苏铭抓起一把强效止痛药，也不就水，直接干嚼著咽了下去。
苦涩的药粉在嘴里蔓延，刺激著味蕾，让他昏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穿上一件黑色的防雨冲锋衣，戴上兜帽。
将手提箱背在背上，用束带狠狠勒紧。
左肩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再次撕裂，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肾上腺素正在消退，但钢铁般的意志力接管了身体。
走到门口。
通过猫眼向外看去，楼道里漆黑一片。
但他敏锐的听觉告诉他，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接应的司机察觉到不对劲，带着人冲上来了。
正门被堵死了。
“瓮中捉鳖？”
苏铭冷笑一声。
“可惜，我是会飞的鹰。”
他转身冲向阳台。
这是一栋九十年代的老式居民楼。
违章搭建严重，防盗网参差不齐，就像是一座钢铁丛林。
他住在三楼。
阳台下面不是马路，而是一条堆满了垃圾和杂物的狭窄后巷。
“呼——”
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
下雨了。
而且是暴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奏响了一曲混乱而急促的乐章。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这恶劣的天气，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好掩护。
雨水会冲刷掉气味，雷声会掩盖脚步，雨幕会遮挡视线。
苏铭从求生箱里拿出一卷高强度的凯夫拉战术绳。
一端熟练地打了个死结，套在阳台坚固的铸铁下水管上。
试了试强度，足够承受三个人的体重。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出租屋。
这里承载了他前世的落魄，也见证了他这一世的崛起。
地上的血迹，凌乱的家具，还有那台被拆解的游戏舱。
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再见了。”
苏铭低语。
从今夜起，他将不再有家。
他将成为荒野中的孤狼，在黑暗森林中独自前行。
苏铭抓紧绳索，翻身跃出窗台。
身体悬空。
左肩的伤处瞬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整条胳膊都要被扯下来。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但他没有松手。
双脚蹬著粗糙的外墙，控制着下降的速度。
“沙沙沙。”
绳索摩擦战术手套的声音被哗啦啦的雨声完美掩盖。
三楼。
二楼。
一楼。
“啪嗒。”
苏铭的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后巷那满是油污和积水的地面上。
溅起一滩黑色的泥水。
他立刻松开绳索，没有回收，任由它挂在墙上。
现在每一秒都珍贵无比。
警车已经停在了楼前，红蓝色的警灯将巷口的墙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嘈杂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的声音穿透了楼板。
“一队封锁正门！二队去后窗防止嫌疑人跳楼！”
扩音器的声音穿透了雨幕。
封锁圈正在形成。
苏铭拉起冲锋衣的兜帽，遮住脸庞。
然后，忍着剧痛，迈开双腿，向着巷子深处狂奔。
这条后巷是老城区的“盲肠”。
两边都是违章搭建的棚屋，头顶是乱如蛛网的私拉电线。
没有路灯，没有监控。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腐烂的垃圾臭味。
他在雨中奔跑，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
每一步落下，都会溅起泥水，但他不在乎。
他的脑海中，一张清晰的江城地图正在展开。
“往东是死路，往西是大街。”
“只能往北，穿过城中村，去老工业区。”
跑出两百米后。
苏铭在一个废弃的修车铺雨棚下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锁定在角落里。
那里停著一辆外卖员常用的、老式燃油摩托车。
车身满是泥浆，排气管生锈，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但这正是他需要的。
没有gps定位，没有电子锁，结构简单，皮实耐造。
“借用一下。”
苏铭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把多功能战术钳。
前世在末世里生存，这种“物理借车”的技能是必修课。
他蹲下身，无视了左肩的疼痛。
手指灵活地撬开了车头的塑料盖板。
露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的电线。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准确地挑出了点火线和电源线。
剥皮，搭接。
“滋——”
一簇蓝色的电火花在雨夜中闪烁。
苏铭跨上摩托车，用力踩下了启动杆。
“轰——轰轰——”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随后喷出一股浓黑的尾气，竟然真的转动了起来。
声音有些大，像是一头哮喘的老牛。
但在雷雨夜的轰鸣声中，并不算太突兀。
苏铭拧动油门，感受着发动机传来的震动。
这种机械的轰鸣声，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摩托车像是一头苏醒的野兽，猛地窜出了雨棚，冲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他没有开大灯。
凭借著微弱的城市反光和超人的感知力，他在错综复杂的城中村巷道里疯狂穿梭。
左转，右转，压弯。
这里地形极其复杂，到处都是死胡同、违建墙和堆积的杂物。
如果不是对这里了如指掌，普通人开着大灯进来十分钟都会迷路。
但苏铭就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
他在脑海中规划出了一条绝对安全的“幽灵路线”。
江城的天网监控系统在2035年已经覆盖了90的主干道。
所谓的“天眼”，让罪犯无处遁形。
那些年久失修的摄像头。
那些被建筑工地遮挡的死角。
那些河堤下没有覆盖的阴影。
“嗡——！”
摩托车压过一个巨大的水坑，泥水溅满了苏铭的裤腿。
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猛地压弯，车身几乎贴着地面滑行。
就在他冲过路口的瞬间。
一辆闪著红蓝警灯的巡逻车，呼啸著从横向街道冲了过去。
两者相距不过十米。
但雨夜的能见度太低，警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在黑暗中疾驰的“外卖骑手”。
“第一关过了。”
苏铭看了一眼后视镜，警灯已经被甩在了身后。
但他不敢放松。
赵家的势力遍布黑白两道，一旦发现他跑了，肯定会封锁出城的各个高速路口。
必须走小路。
走那些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野路。
他驾驶著摩托车，一路向西。
那里是江城的废弃工业区，连接着通往大凉山深处的国道老路。
雨势越来越大，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狂风夹杂着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苏铭的身上。
伤口被雨水浸泡，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体温在飞速流失。
苏铭咬著牙，身体伏在油箱上，尽量减少风阻。
他的眼神依旧冷冽如冰，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
这不仅仅是一场逃亡。
这是一场与命运的赛跑。
十分钟后。
摩托车冲进了一片拆迁了一半的工地。
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裸露的钢筋。
没有路，只有泥泞。
苏铭站起身，双腿夹紧车身，操控著摩托车在废墟中跳跃、穿行。
像是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杂技演员。
终于。
他冲出了工地，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却荒芜的柏油路出现在脚下。
这是通往大凉山的老省道，因为新高速的开通，已经废弃多年。
没有路灯，没有监控，只有路边疯长的野草。
“呼”
苏铭稍稍松了松油门，让过热的发动机喘口气。
他看了一眼油表，还剩下一半。
足够跑到大凉山脚下的那个防空洞了。
他停下车，单脚撑地。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
在雨雾中，江城就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迷离而危险的光芒。
那里有他的过去，有他的仇人，也有即将到来的毁灭。
“赵天霸。”
苏铭对着那片光亮，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洗去了血迹，却洗不掉他眼中的寒芒。
“今晚的账，我记下了。”
“我的游戏舱，我的家，还有我这条胳膊。”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连本带利，让你赵家拿命来还。”
他转过头，不再留恋。
重新拧动油门。
“轰——！！！”
摩托车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载着这个孤独的复仇者，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黑夜与暴雨之中。
前方是深山。
是未知。
也是他在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里，唯一的立足之地。
苏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监控的死角，消失在了文明世界的边缘。
潜龙入渊。
等待他的，将是新世界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