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三声礼貌、克制且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凌晨三点半的死寂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外那个自称“查水表”的低沉男声在说完那句蹩脚的理由后,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没有街头混混惯用的叫骂,也没有急不可耐的踹门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苏铭赤著上身,背脊紧贴著玄关侧面冰冷的墙壁。他的呼吸被刻意压制到了最低频率,胸膛几乎不再起伏,唯有那双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眸子,死死锁定着那扇早已斑驳掉漆的绿色防盗门。
这种死寂,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也是职业猎人动手前的信号。 赵天霸这次找来的,绝不是那种只会虚张声势的流氓。那种人只会拿着钢管砸门,制造噪音来恐吓住户。而真正想要你命的专业人士,从来不废话。
“滋——嘎吱——”
突然,一声极其尖锐且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打破了寂静。 那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某种巨大的铁兽在细细咀嚼著骨头,让人牙酸,心颤。 苏铭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 在防盗门锁芯的位置,那层薄薄的铁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陷、变形。紧接着,一只黑色的、散发著冷冽油脂光泽的液压扩张钳尖嘴,像是一条无声的毒蛇,硬生生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没有暴力破拆的巨响,只有液压泵低沉的嗡嗡声。 但这股力量是无法抗拒的。
“崩!”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把用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老式b级锁芯,在这几吨的扩张力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块饼干,瞬间崩断。锁舌弹开,扭曲的金属零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门,开了。
一股带着楼道尘土味和淡淡烟草味的穿堂风,顺着打开的门缝吹了进来,吹得苏铭赤裸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竖立。
苏铭没有动。 他的身体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强弓,右手反握著那根经过非法改装、加长型的高压电击器,拇指死死地按在红色的保险盖上。左手则轻轻搭在了身旁墙壁上的电闸拉杆上。等那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门缝缓缓扩大。 借着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光,三道被拉长的黑影投射进了客厅的地板上。 那是三个穿着深蓝色电力维修工装的高大男人。他们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双凶狠且毫无感情的眼睛。 领头的一人手里提着沉重的液压剪,将其轻轻放在门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一个婴儿。另外两人手中则握著伸缩式的黑色合金甩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森冷的寒光。
这种阵仗,根本不是来打架的。 是来灭口的。
领头的工装男并没有急着进屋。他先是站在门口,利用门板作为掩体,那双阴鸷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 此时是凌晨三点半,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客厅里家具的轮廓。 那台价值三百万的至尊游戏舱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散发著幽蓝色的呼吸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扎眼。
“没人?” 领头人皱了皱眉,对着身后两人打了个无声的手势。 进,搜,杀。
三人迈过门槛,脚步轻得像是猫。 那种特制的软底战术靴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领头男人的一只脚刚刚完全踏入玄关,身体重心即将前移,准备伸手去摸墙壁上的开关时。
苏铭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预兆,快得就像是一条在草丛中蛰伏已久的毒蛇,在猎物踏入绝对攻击范围的刹那,亮出了致命的毒牙。
“啪!” 苏铭的左手猛地拉下了电闸。
“滋——” 原本亮着微弱指示灯的电箱瞬间熄灭。 客厅里那台游戏舱的呼吸灯也随之熄灭。 窗外恰好飘过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 整个房间,连同门口那一小块区域,在这一秒钟内,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之中。
人类的眼睛在从光明突然进入黑暗时,会有大约3到5秒的视觉盲区。这是一种生理缺陷,哪怕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也无法避免。秒,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小心!灯灭了!” 领头人反应极快,低喝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同时手臂横在胸前试图格挡。
但他还是慢了。 因为苏铭根本不需要视觉。 他在游戏里那高达1200点的精神力虽然还没有完全反馈到肉体,但那只有1-2的感知增幅,在这狭窄的黑暗空间里,已经足够让他构建出一幅模糊的雷达图。 他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能感觉到对方肌肉收缩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苏铭从玄关柜的阴影里暴起。 他没有发出任何喊杀声,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身体前倾,以一种近乎贴地的姿态滑步向前,避开了领头人慌乱中挥舞的手臂。
近身了。 不到半米。
苏铭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握著那根改装后的黑色柱状物,带着他对这个操蛋世界的全部怒火,狠狠地捅向了领头人毫无防护的脖颈侧面。 那里是颈动脉窦的位置。 也是人体最脆弱的神经中枢之一。
“滋啦——!!!”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爆鸣声,瞬间撕裂了黑暗的寂静。 蓝紫色的电弧如同狂舞的雷蛇,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疯狂乱窜,照亮了领头人那张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庞,以及苏铭那双冷漠如冰的眼睛。
五百万伏特。 这是苏铭在黑市花了大价钱改装的违禁品,内部加装了高功率电容组。 这种电压,足以瞬间击穿人体的生物电系统,让心脏骤停,肌肉痉挛。
“呃——!!!” 领头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喉咙里只挤出了一声被截断的短促气音。 他那原本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在电流的冲击下瞬间僵直,浑身的肌肉剧烈痉挛,眼球上翻,口吐白沫。 不到一秒钟。 他就像是一截被锯断的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了那个刚跟进来的同伴身上。
一击必杀。 这就是苏铭的问候。
“老大!” 后面的两个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吼叫。 但这群人毕竟是赵天霸花重金请来的亡命徒,战斗素养极高。 就在领头人倒下的瞬间,站在左侧的第二名打手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去扶倒下的同伴,而是凭借著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电弧蓝光,锁定了苏铭的位置。
“去死!” 那人怒吼一声,手中的高强度合金甩棍带着呼啸的风声,在黑暗中狠狠地劈了下来。 这一棍势大力沉,完全是奔著敲碎头骨去的。
苏铭刚解决完领头人,旧力已尽,身体还处于半蹲的姿势。 他听到了风声。 那风声就在耳边,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完全闪避。
“这就是现实吗” 苏铭心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念头。 在游戏里,这种速度的攻击在他眼里慢如蜗牛,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无伤反杀。 但在这里,这具孱弱的肉体限制了他的意识。 他的脑子反应过来了,但肌肉的爆发力却慢了半拍。
躲不掉了。 既然躲不掉,那就用代价最小的方式换!
苏铭猛地一咬牙,身体强行向右侧偏移了半寸,同时抬起左臂,试图用肌肉最厚实的三角肌部位硬抗这一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响起。 实心合金甩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苏铭的左肩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骼挫裂声。
“唔!” 苏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剧痛。 钻心蚀骨的剧痛。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子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整个肩膀瞬间失去了知觉,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涌来的火辣辣的痛楚。没有系统提示“生命值-100”,有的只是这种让人想要昏厥的生理反应。
巨大的冲击力让苏铭踉跄著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身后的鞋柜上。 “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鞋子撒了一地。
“哈哈!打中了!废了他!” 打手二号见一击得手,眼中凶光更盛,狞笑着再次举起甩棍,准备给苏铭的脑袋来一下狠的。 而站在最后的第三名打手也拔出了一把锋利的折叠刀,从侧面包抄了过来。
二打一。 而且苏铭已经废了一只手。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必死之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剧痛,不仅没有让苏铭崩溃,反而像是一剂强心针,彻底唤醒了他骨子里的那股凶性。 那是被压抑了许久的、属于“暴君”的暴虐。
“打得爽吗?” 苏铭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借着对方挥棍后的那一瞬间停顿。 苏铭并没有后退,反而忍着剧痛,顺势向前猛冲一步,整个人撞进了打手二号的怀里。 这是一记极其凶狠的铁山靠。
“砰!” 两具肉体狠狠撞在一起。 打手二号显然没料到苏铭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反击,被撞得胸口一闷,脚下踉跄。
苏铭的右手松开了没电的电击器,像变魔术一样,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纸包。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面对职业打手,他从不讲武德。 这是他在装修市场买的生石灰粉,混合了最辣的魔鬼辣椒面。
“给老子闭眼!” 苏铭猛地扬手。
“呼——” 一大蓬白红相间的粉末,在打手二号的面前炸开,形成了一团致盲的毒雾。
“啊!!!我的眼睛!!!” 打手二号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石灰遇泪水发热,加上辣椒面的刺激,这种痛苦比杀了他还难受。
“卑鄙!” 第三名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手中的折叠刀依然凶狠地刺向苏铭的腹部。
苏铭大口喘着气,冷汗混合著灰尘流下。 他没有躲。 他用完好的右手,从后腰拔出了那把钛合金格斗匕首。 “噗嗤!” 那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苏铭侧身让过了对方的直刺,虽然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他的匕首已经精准地扎进了对方的大腿动脉。 狠狠一搅。
“啊——!” 打手三号跪倒在地,鲜血喷涌。
苏铭一脚踹在他的下巴上,将其踢晕过去。
战斗结束。 不到一分钟。 三个职业清道夫,一死两残。
苏铭靠在墙上,滑坐在地,左肩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鲜血,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就是现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