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看着对面云家母女上演的一出好戏，差点没忍住乐出声来。
她连忙端起咖啡杯，在嘴角处挡了一下。
又干咳了两声，将已经涌到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云不羡那里需要她来帮忙出气、找场子？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让季芬芳和云莺莺快变成仇人了。
“妈，我没有！”云莺莺咬了咬唇，决定先把这件事赖过去。
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在纪夫人面前丢人。
“都是云不羡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去看张莉？”云莺莺急得快哭了，一副被冤枉后委屈至极的模样。
云不羡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她表演。
季芬芳神色有些恍惚地看着云莺莺。
半晌，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压抑住心底的怒意，对云莺莺道：“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云莺莺重重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季芬芳给云莺莺擦了擦眼泪，又转过来，盯着云不羡，一双眼都快能喷出火来了。
“我们云家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你占了莺莺的身份二十多年不说，竟然还想当着我的面来抹黑莺莺？”
“云不羡，你非要把云家弄得鸡飞狗跳才满意是吗？”
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仿佛云不羡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云不羡知道，季芬芳不舍得对云莺莺发火，便把火气对准了她。
在她眼里，云莺莺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她哪怕什么也没做，也是错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就算不相信，也大可不必在这里指责我撒谎。”云不羡淡淡地道。
比起季芬芳微微扭曲的脸色，她的反应可以说十分淡然。
纪夫人也帮腔道：“季夫人这话就过分了，不羡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把你们云家搅得鸡飞狗跳了？”
“你就算偏帮你的女儿，也不该把不羡骂得一文不值。”
“没有你们云家，她还有我这个纪姨护着呢！”
最后一句无异于照着季芬芳的脸上扇了两巴掌。
季芬芳错愕地看着纪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偏帮云不羡。
这话说得，好像云不羡才是她的女儿一样。
云莺莺也撇撇嘴，不满地道：“纪夫人为什么要护着她？难道我妈说错了吗？”
“她恶意造谣，想要挑拨离间我和妈的关系，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呢？”
纪夫人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她见多识广，倒不至于为了这对母女搬弄是非的话生气。
只是替云不羡鸣不平罢了。
“不羡那句话在挑拨离间了？我怎么没有听出来？”
纪夫人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神色悠然地看着云莺莺，眸光却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我相信她说的都是事实。”
“至于你，敢做不敢当，还要倒打一耙，又是什么居心呢？”
云莺莺被她柔柔的话语问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她对纪夫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温柔娴静的贵妇人。
但她不知道，温柔刀也能刀刀割人性命。
“我没有……”云莺莺无力地反驳道。
谎言可以脱口而出，但她的心是发虚的。
她根本不敢直视纪夫人的眼睛。
纪夫人见状，冷笑一声，也没有继续揪着她不放。
而是转向了季芬芳，语气冷冷地道：“你愿意被蒙在鼓里我管不着，但不羡不是你可以随意打骂侮辱的对象，她是我们纪家护着的人。”
季芬芳面色又白又红，嗫嚅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对着云不羡的时候，她可以火力全开。
可是纪夫人，她不敢。
她还有求于人呢。
“纪夫人，抱歉，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季芬芳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强装镇定地道。
纪夫人却不领情。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季芬芳瞳孔微颤。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飘忽不定，就是转不到云不羡这边。
让她给云不羡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
云莺莺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但她还没开口，就被纪夫人一个眼神给吓得紧紧闭上了嘴。
纪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那一眼的气势，要比季芬芳足得多。
季芬芳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只敢欺软怕硬。
而纪夫人淡淡一笑，就足以令人生畏。
纪家主母的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安稳坐上三十多年的。
云莺莺嚣张跋扈惯了，但也只是在那些家境比她还差的人面前耍威风。
遇上了纪家这种真豪门，她连讨好卖乖都来不及，又怎么敢造次。
更何况，现在yichu的生杀大权，都牢牢捏在纪氏集团手里。
只要纪夫人皱皱眉头，明天纪家就能直接让yichu破产。
云莺莺也不得不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心里也升起一阵后怕。
她刚刚的话，应该没有把纪夫人得罪透吧？
一片安静之中，季芬芳终于缓缓抬起头，双眸紧紧盯着云不羡。
双唇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好半晌，都没有分开。
云不羡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纪夫人替她出头，她也没有必要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云家人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过去了，但不是消失了。
她活了下来，并不意味着，对那些伤害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她不恨，也不代表，她可以任由云家人一次次地将矛头对准她。
纪夫人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季芬芳。
一句道歉的话，好像要了她的命似的。
要她说，云不羡还是太善良。
才让季芬芳误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脆弱无助的她。
季芬芳想骂就骂，有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都可以顺理成章地怪到云不羡头上。
可是，云不羡究竟欠了云家什么呢？
纪夫人抬起手腕，点了点腕间的手表，不耐烦地道：“一句道歉而已，季夫人要是说不出口就算了。”
季芬芳脸色煞白。
她倒是想糊弄过去，但纪夫人却较真得很。
最后，她只能开了口，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连一分真心都没有。
云不羡轻笑一声，回以更加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