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这一冲,那是真有点猛虎下山的意思。
今儿个系统刚觉醒,身体素质虽然没到超人的地步,但比一般的壮劳力都要强上一截。哪怕肚子里没食儿,这股子爆发力也不是四合院里那帮养尊处优的大爷能比的。
他脚下生风,刚才还想包围他的那几个小年轻,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没了。
“哐当!”
前院那个倒楣的腌菜缸再次立了大功。陈宇路过时顺脚一蹬,大缸翻倒,酸臭的卤水横流,直接给后面的追兵造了个“人工沼泽”。
阎解成追得最急,脚底一滑,当场摔了个大劈叉,裤裆都听见“嘶啦”一声响。刘光天被绊得狗吃屎,门牙差点磕在门坎上。
趁着这乱劲儿,陈宇一把拉开那扇朱红大门。
“吱呀——”
三月的寒风扑面而来。
陈宇一步跨出门坎,跳下台阶。
但他没跑远。
他也没像丧家之犬那样钻进黑暗里,而是在大门外头,大概二十来步的地方,那一盏昏黄的路灯底下站住了。
这个距离选得刁钻。
进,能跑;退,能看。那群人要是敢扑过来,凭他现在的腿脚,随时能把他们遛得跟孙子似的。而且这个位置,正好是胡同的“大喇叭口”,说话有回音,传得远。
“各位街坊!各位邻居!老少爷们儿都出来评评理啊!”
陈宇转过身,气沉丹田,扯开嗓子就是一声带着哭腔的暴喝。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在这寂静的晚上,跟炸雷似的:
“红星四合院要逼死人啦!易中海带着人要抢房啦!”
“都来看看啊!欺负我们陈家没人了!十几口子人拿着棍棒要打死我啊!”
这年头,娱乐活动少,大伙儿睡得早,但耳朵都尖,尤其是对“搞破鞋”、“打架”、“分房”这种事最敏感。
这一嗓子下去,胡同左右两边的大杂院、独门小户,立马就有了动静。灯亮了,门开了,不少人披着棉袄,端着茶缸子,甚至还有手里拿着窝头的,探头探脑地就出来了。
“豁,这是咋了?喊得这么惨?”
“听着象是老陈家那个侄子?”
“红星四合院不是先进集体吗?怎么还要打死人?”
这时候,四合院的追兵也杀到了门口。
易中海气喘吁吁地站在台阶上,身后跟着捂着腰的贾东旭,瘸着腿、满嘴血的傻柱,还有一脸横肉的贾张氏。
十几号人,黑压压地堵在大门口,手里有的还拿着那个刚才没来得及放下的擀面杖、扫帚疙瘩。
这架势,借着门口昏暗的灯光一看,真跟旧社会的恶霸还乡团似的。
“跑!你个小兔崽子你倒是跑啊!”
贾东旭扶着门框,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放狠话。
易中海到底是在社会上混得久。他一看陈宇站在路灯底下不跑了,再一看周围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的街坊邻居,心里那个警铃“得愣”一下就响了。
这小子,这是要搞臭大院的名声啊!
不过易中海心里虽然有点慌,但也没太当回事。毕竟陈宇是个没户口的盲流,自己这边占着“清理外来人口”的大义,再加之他在这一片的威望,他不信压不住这点风浪。
“都别说话!把家伙都收起来!”
易中海猛地回头,狠狠瞪了身后这群猪队友一眼。
然后他转过脸,换上一副痛心疾首、长辈教育晚辈的表情,对着台阶下的陈宇招了招手,声音尽量放得平缓:
“小陈啊,别闹了。大晚上的,吵着街坊邻居休息多不好。”
“你这孩子就是气性大。我们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把老太太气的,快回来,给老太太道个歉,这事儿咱们关起门来好商量。”
想大事化小?
关门打狗?
陈宇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对着周围围上来的邻居们一抱拳:
“各位叔叔大爷,大妈大婶!你们给我评评理!”
“我叔尸骨未寒,易中海就要把我赶出去!刚才在屋里,他说房子是集体的,要强行分给贾家!”
“他说我叔的存款要拿出来给贾家办事!我不给,傻柱就要踹我!老太太拿拐杖要开我的瓢!”
“现在追出来了,你们看!他们这么多人拿着家伙,这是想商量吗?这是要灭口啊!”
“哗——”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瞬间炸了锅,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响了起来。
“真的假的?这老易平时看着挺正派啊,怎么干这事儿?”隔壁院的赵大爷皱着眉嘀咕。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那贾家也是,想房子想疯了吧,吃绝户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啧啧,十几个人打一个孩子,手里还拿着棍子,这要是没跑出来,还真不好说。”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易中海脸上的肉都在抽搐。他感觉自己那张“道德模范”的老脸正被人当众扇巴掌。
“住口!陈宇你给我住口!”易中海压着火气低吼道,“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
“你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陈宇指着台阶上的贾家母子,故意激将道,语气却更加悲愤:
“邻居们都在这儿呢!我不怕你们!”
“你们刚才在院里不是挺横吗?不是说我是盲流,没资格住这儿吗?”
“贾张氏!你刚才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什么来着?你说要把我家怎么样?”
这一激,贾张氏那炮仗脾气哪还压得住?
她本来就觉得这是自家地盘,加之看陈宇站在那儿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就来气。她可是这大院的一霸,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根本没过脑子,直接把易中海刚才那句“别说话”当成了耳旁风。
贾张氏从人群里挤出来,叉着腰,指着陈宇就开始骂:
“我就说了怎么着!”
“陈宇,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你那房子就是我们贾家的!那是全院大会商量的分给我们的!”
“你今晚敢跑,我就把你家那些破烂全扔大街上去!”
“把你家搬空!连个板凳都不给你留!”
“等你以后想回来,我看你睡大街去吧!”
贾东旭也在旁边帮腔,捂着腰叫唤,一脸的嚣张:
“对!搬空你家!看你能把我们怎么着!”
“在这院里,我师父就是天!谁敢说个不字?邻居们谁不知道我贾家困难?你就该腾房!”
完了。
易中海听见这两句话,眼前一黑,差点没从台阶上栽下去。
这两个蠢货!
当着这么多街坊的面,说什么“搬空”、“扔大街”、“师父就是天”。
这是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啊!这是在给他易中海拉仇恨啊!
果然,周围的邻居们一听这话,那眼神全变了。
如果刚才还有人觉得是陈宇不懂事,那现在,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嚯,这贾家够横的啊。还要搬空人家?”
“易中海是天?这话也敢说?”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冷哼一声,“这是新社会,他还想当土皇帝?”
“太霸道了,这跟旧社会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议论声越来越大,指指点点的手指头都快戳到易中海脸上了。
陈宇站在路灯下,听着贾家母子的咆哮,看着周围邻居的反应。
他知道,火候到了。
“大伙儿都听见了吧!”
陈宇指着台阶上的人,声音悲凉又坚定:
“这就是先进集体!这就是文明大院!”
“要把我这个当事人赶出去冻死!还要搬空我家!还要抢我的房子!”
“我陈宇今天要是死在外面,就是被红星四合院这帮人逼死的!”
“你他妈闭嘴!”
贾东旭被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弄得火大,再加之腰疼得厉害,心里的戾气彻底爆发了。
他也不管这是大门口,顺手从墙根底下摸起半块碎砖头。
“小兔崽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我让你喊!”
“嗖——”
贾东旭用尽全力,把那半块砖头照着陈宇就扔了过去。
“哎哟!真动手啊!”
围观的邻居吓得往后一缩。
陈宇一直盯着他们呢。凭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这块砖头的轨迹在他眼里慢得象蜗牛。
但他没躲得那么轻松。
他故意惊叫一声:“杀人啦!”
然后身子夸张地往旁边一闪,那块砖头“啪”地一声砸在他脚边的电线杆子上,碎成了渣。
“看看!大家都看看!”
陈宇指着地上的碎砖头,对着周围的邻居大喊:
“这是要砸死我啊!当着街坊邻居的面都敢行凶!”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地方没法待了!”
说完,陈宇转过身,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易中海!贾东旭!你们等着!老天爷看着呢!”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处,只留下一串悲愤的回音。
看着陈宇跑了,贾东旭还得意地啐了一口:
“呸!怂包!有种你别跑啊!”
“跑了更好!妈,咱们回去搬东西!”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见正主都跑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个个摇着头,眼神里带着鄙夷,三三两两地散了。
“这红星四合院,以后咱们可得躲着点。”
“就是,太黑了。”
大门口,易中海站在那儿,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陈宇跑了,看似是他们赢了。房子归贾家了,钱也没掏。
但他这右眼皮一直在跳。
刚才陈宇最后那几句话,喊得太清楚了,周围那么多人都听见了。而且最后那一躲,看着也不象是真吓破胆的样子。
“行了,都别在门口现眼了!回去!”
易中海黑着脸,冲着贾家母子吼了一嗓子。
“一大爷,您怕什么呀。”贾张氏一脸不在乎,拍了拍身上的灰,“那小子就是吓唬人。他一个农村娃,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能去哪告状?估计是找个桥洞子猫着去了。”
“就是,师父,您就是太小心了。”贾东旭扶着腰,“咱们赶紧把那两间房占了才是正经事。”
易中海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稍微压下去了一点。
也是。
这年头没介绍信,寸步难行。陈宇一个毛孩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先把大门关上!谁也不许再提今晚的事!”
易中海挥挥手,转身往院里走。
“咣当!”
朱红色的大门重重关上。
门闩落下。
四合院里恢复了平静,象是要把刚才所有的罪恶都锁在里面。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
那个跑进黑暗里的少年,并没有去找桥洞子。
他的目的地,是几公里外那盏亮着红灯的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