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九年,三月。
倒春寒凶得很,风刮在窗户纸上,呜呜渣渣地响。
屋里没生火,冷得跟停尸房一个样。
陈雨蜷在光秃秃的炕席上,胃里那一阵痉孪把他给疼醒了。肚子里没油水,肠胃绞在一起磨,酸水直往嗓子眼反。
穿越过来第二天。
脑子里的记忆算是理顺了,可这身体是真虚。
前身那小子也是倒楣催的。刚满十八,从农村老家跑来投奔亲叔叔。结果连叔叔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被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堵在门口,连吓带唬。
什么“盲流遣返”,什么“送大西北劳改”,什么“吃牢饭”。
这农村娃没见过世面,当天晚上活活给吓得心梗,走了。
现在的陈雨,接管了这具还没凉透的身子。
他从炕上坐起来,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
视网膜左下角,有个淡蓝色的方框闪了一下。
【超级职工福利系统】
【当前状态:无业(极度饥饿)】
【今日产出:0】
“死要钱的玩意儿。”
陈雨骂了一句。嗓子哑得厉害。
这系统现实得很。不干活,没岗位,它连个屁都不给。
陈雨下了炕,这屋子是后院的耳房,虽然旧了点,但也是正经的两间私房。
他那个便宜叔叔陈大山,是红星轧钢厂运输科的卡车司机,八大员之一,油水足,地位高。
按理说,正式工因公牺牲,厂里的工会、保卫科怎么着也得上门。抚恤金、顶岗接班的名额,这些手续早该办了。
可现在呢?
整整两天,除了易中海这个所谓的“一大爷”上蹿下跳,轧钢厂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陈雨心里明镜似的。
易中海这是欺负他个农村娃不懂行。
扣了厂里的通知,把人吓跑或者逼死,然后再把这工作名额黑下来,顺手柄这两间私房运作给他的养老对象——贾家。
吃绝户,还要把骨头渣子都嚼碎了咽下去。
“想吃我的绝户?不怕崩了牙。”
陈雨站在屋子中间,闭了闭眼。
意念一动。
以他为圆心,半径十米的【绝对空间】瞬间张开。
这能力不光能储物,更是个顶级雷达。
意念象水银泻地,直接扫视了整个屋子。墙皮里的缝隙、地砖下的泥土、房梁上的灰尘,全都无所遁形。
陈大山是个老司机,跑南闯北这么多年,不可能没点家底。
“找到了。”
陈雨猛地睁眼。
目光锁定了墙角那个用来腌咸菜的陶土缸。
那缸看着不起眼,里面还压着半缸酸臭的积年老卤水。
但在陈雨的感知里,缸底下的土层被人动过。
底下挖了个深坑。
坑里埋着一个用油毡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收取】。
陈雨连缸都没挪,那个沉甸甸的包裹瞬间凭空出现在手里。
手感很沉。
解开油布,里面的东西让人心跳加速。
厚厚一沓“大黑十”,数了数,足有一千二百多块。在这个二十多块钱就能养活一家人的年代,这是一笔巨款。
旁边还有五根用红布包着的小黄鱼,金灿灿的,这玩意儿在黑市上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
最下面压着一个红本本。
房契。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间正房属于私产,户主:陈大山。
“有了这个,我看谁敢让我腾房。”
陈雨毫不客气,意念一动,把钱、金条、房契全部扔进了系统空间里。
现在的咸菜缸底下,空空如也。
陈雨坐在炕沿上,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
光拿走钱还不够。
易中海不是要让贾家占房吗?不是要让他出钱给陈大山办后事吗?
那就给他们留点“惊喜”。
陈雨翻箱倒柜,从那个掉了漆的五斗橱里找出一个还没用完的小学生作业本,又找了半截铅笔。
他模仿着记忆里叔叔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开始“做帐”。
这不能瞎写,得写得象真的。
陈雨翻开第一页,用唾沫润了润笔头。
“一九五八年十月,发工资58元,买米面花销12元,馀46元。”
“一九五八年十一月,发工资58元,出车补助15元,给东旭买烟花销2元……”
陈雨耐着性子,把前几个月的收支记得清清楚楚,完全符合一个单身司机的收入水平。
写到最后几页,笔锋一转。
“一九五九年元月三日,一大爷易中海来借钱,说急用,借走二百元,没打条子。”
“一九五九年元月十日,借给贾家东旭二百元,秦淮茹说家里揭不开锅了,说好下月还。”
一本要命的假帐,成了。
光这些还不够,还要写书积蓄,每年来的存款,写个1800块吧。这样也符合八大员司机的身份,也跟他的收入不 会有太大的出入
这上面记录的每一笔“借出”,都能跟刚才收进空间里的那一千多块钱对上帐。
以后谁要问钱去哪了?
都在这本子上记着呢!
让易中海和贾家借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家里了!
陈雨把这本“记帐本”随手塞进了床头下面的箱子。
这叫“欲盖弥彰”。
只要易中海或者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来翻东西,绝对能翻到这个。
到时候,这屎盆子扣在头上,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咚!咚!咚!”
砸门声响起。
声音很重,透着一股不耐烦和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用猜,催命鬼来了。
陈雨把脸上的冷笑一收,使劲搓了搓脸,直到把脸搓得通红,又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瞬间,一个惊恐、无助、还没睡醒的窝囊废形象就出来了。
他拖着鞋,磨蹭到门口,拉开门闩。
三月的寒风顺着门缝灌进来,把陈雨吹得一哆嗦。
易中海背着手站在门口。
一大爷穿着厚实的工装棉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一脸的严肃和正气。他甚至都没正眼看陈雨,目光直接越过陈雨的肩膀,在屋里贪婪地扫了一圈。
“小陈,收拾好了吗?”
易中海板着脸,语气生硬:“街道办王主任刚才又来电话催了。今晚咱们就开全院大会,把你这事儿定下来。”
陈雨缩着脖子,身子故意抖得象筛糠,两只手局促地抓着衣角:
“一……一大爷。厂里还没来人吗?我想问问叔叔工作的事儿……”
易中海眉头猛地一皱,脸上那种“大义凛然”的表情差点没挂住。
“工作?你想什么好事呢?”
易中海往前一步,气势逼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雨脸上了:
“现在是一九五九年!国家精简人员,多少城里人都没工作,还能轮得到你?你那个农村户口,在这儿待着就是盲流!你叔那是意外,厂里没追究你非法滞留的责任就算不错了!你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他根本不给陈雨说话的机会,直接图穷匕见:
“今晚开会,主要是谈谈这房子的归属。贾家困难,东旭是你叔的徒弟,这房子让给贾家住,那是给组织分忧。你一个农村娃,占着两间房也是浪费资源。”
果然是这个套路。
陈雨低着头,手指死死抓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哦……我知道了……”
易中海见陈雨这副软蛋样,心里一定。
农村来的就是好糊弄,几句话就吓破了胆。
“还有个事。”
易中海压低了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屋里的那个破柜子,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咸菜缸:
“你叔虽然走了,但这后事得办得风风光光,不能让街坊邻居戳咱们大院的脊梁骨。他生前肯定攒了点钱,你赶紧找出来。”
“晚上开会的时候带着钱。正好把丧葬费交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剩下的钱,借给贾家应急。东旭媳妇快生了,这都是积德的事。你叔活着的时候最疼东旭,肯定也愿意帮一把。”
还要掏钱?
把人赶走,抢了房子,吞了工作,还得把死人的买命钱拿出来给贾家花?
这哪里是积德,这是缺了大德。
陈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脸的茫然和慌张,眼泪就在眼框里打转:
“一大爷……我还没找着钱……叔叔也没跟我说钱在哪啊……”
“没找着?”
易中海明显不信。陈大山开了十几年车,那是出了名的富裕户,怎么可能没钱?
“那是你没好好找!翻翻柜子,翻翻床底,甚至这墙角旮旯都别放过。”
易中海伸手指了指那个咸菜缸:“晚上让大伙儿帮你一起找!找不到钱,你叔这后事怎么办?难道让他卷着草席子走?那可是不孝!”
“记住,晚上带钱来开会。别想着耍滑头。”
易中海扔下这句话,看都没看陈雨一眼,转身走了。
在他看来,陈雨已经是案板上的肉,跑不了。
看着易中海那个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
陈雨慢慢直起腰,脸上的懦弱和恐惧消失得干干净净。
“帮我一起找?”
“行啊。”
陈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晚上就让你们好好“找找”。
当你翻出那个记帐本的时候,我看你易中海这张正人君子的脸,往哪儿搁。
我看你那个“借”给贾家钱的说辞,还能不能圆得回来。
咕噜——
肚子又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陈雨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转身回屋。
今晚这场全院大会,他得好好演。
不光要演,还得把这台子搭大了,让这满院的禽兽都上来唱这一出送命戏。
他从兜里掏出五块钱。
这是前身自己的家当。
陈雨揣好钱,打算去胡同口吃点好的。
人是铁,饭是钢。
吃饱了,才有力气把这群人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