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游实在是没招了，只能坐在同一个包间里又重复了一遍订酒店外加打车的操作。
没想到接他单的竟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司机师傅。
师傅目定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瞧着乖巧斯文的少年半小时内连带两个醉醺醺的男生去酒店，嘴角抽搐瞳孔地震，半晌给了鹿游一个既钦佩又带点谴责的眼神。
鹿游一路把凌馀送进了房间。
凌馀很乖顺地往床上一坐，梗着脖子看着鹿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忙活。
鹿游正在门口的控制器上调空调的温度，抽空看了凌馀一眼，问他：“你要洗澡，还是直接睡觉？”
凌馀眨了一下眼睛，乖乖地回答：“洗澡。”
于是鹿游进浴室先帮他调好了热水，再出来把这尊大佛请了进去。
从今晚遇到鹿游开始，凌馀的表现全程都很乖巧配合，且行动顺畅，好象被鹿游一牵哪都能去一样，不象斩断跟个烂泥似的要半拖半拽着才能上车。
除了有种一拨一动的呆滞感，其他都和清醒时没有太大的区别，以至于鹿游一度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装醉。
他目送着凌馀进了浴室，然后贴心地帮对方把浴室门一关。
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听里面无比顺畅地响起了花洒开启的水声，他才转头去拿了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然而，他的手才刚按到门把上，就听浴室里传来“梆”的一声，随之响起的还有凌馀的一声闷哼。
他只好折返回去。
里面水声没停，鹿游没贸然推门，就敲了敲浴室门，问：“怎么了？”
凌馀的声音闷闷的：“好痛。”
鹿游：？
他不太放心，就直接推开了门。
凌馀把衬衫外面套着的一件灰色针织衫脱了搭在洗手台边，人全须全尾地穿着衣服坐在浴缸里，长腿屈起，正用骼膊抱着脑袋，靠在浴缸边沿一动不动。
人倒是活的，花洒喷头掉在浴缸里，正跟喷泉似的在哗哗出水。。
——看来是有笨蛋被花洒砸到头了。
鹿游今天实在是心累，已经控制不住那张喜欢冷嘲热讽的嘴了，站在门口嗤了一声：“玩水呢？”
凌馀捂着头顶朝他看过来。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熏得他眼睛湿漉漉的，看着真有点象可怜巴巴的大型犬。
凌馀蹙着眉，很委屈的模样，嘴角下撇着，又重复了一遍：“痛。”
鹿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了一下，又迅速拉平。
实在是凌馀这副情态有点……取悦到他了。
他卷起袖子，走过去关上了水阀。
喷泉似的的水流沾湿了他的骼膊和手掌，他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摊平掌心前伸递到凌馀的面前，准备先把对方从浴缸里拉起来。
凌馀的目光落在他伸出来的手上，有点怔愣。
他思考了一秒，然后欢欢喜喜地把下巴搁在了鹿游的手心里。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很开心地弯着，一副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
鹿游的心跳都乱了一拍。
他垂了下眼皮，想避开少年满溢着炽烈爱意的视线。
可是凌馀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白色衬衫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勾勒出坚实又流畅的肩颈肌肉线条来。
凌馀的身材意外的相当不错，起码比鹿游印象里的游戏主播都要好。
……好象还有腹肌？
鹿游的视线控制不住地下移，又慌乱地移开。
他偏过头，闭了下眼睛，长出一口气，然后一脸冷漠地转了回来：“起来。”
凌馀很听话地站了起来，但冬季的衣服沾了水会变得很重，他刚支起身体，又跟跄了一下，直直地跪坐了回去。
啪。
水花四溅。
鹿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衣服没法穿了，脱掉吧，我帮你送去烘干。”
凌馀闻言，瞪大了眼睛，红着脸哼哼唧唧的，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
鹿游跟他僵持了一会，浴室里的热气已经开始散去了，他怕凌馀穿着湿衣服会感冒，就直接伸手去解凌馀的衬衫扣子。
他的手指刚搭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肌肉跟过电似的瞬间绷紧了。
鹿游的手指也跟着顿住，在内心默念了好几遍：“鹿游，冷静，冷静。”
他垂着眼睑，就这么替凌馀开了两颗扣子。
见凌馀很配合，他冲对方扯扯嘴角笑了笑，试图缓和一下尴尬而紧绷的气氛，还用哄小孩一样的口气来了句：“恩，真乖。”
就在他手指下移要去解第三颗纽扣的时候，凌馀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
凌馀的手心滚烫，指尖都在发颤，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瞧着他，说：“我，我自己来就行。”
鹿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面色平静地“哦”了一声：“我去帮你找件能换的衣服。”
他起身捞了架子上的一块浴巾，搭在凌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出了浴室，把门带上。
门一关，鹿游脱力般靠在门框上，目光发虚地缓了两秒，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好在这片是商业街，服装店随处可见。
鹿游下楼随便找了一家近的，给凌馀挑了套睡觉能穿的衣服，又顺路到便利店冲了杯蜂蜜水一并带了回去。
“衣服我放在浴室门口了，桌上有一杯蜂蜜水，你记得喝了，不然会头疼……哦，忘了，你喝了也会疼。”
鹿游说完就走了。
隔了半小时，他不太放心，又回来瞧了一眼。
凌馀已经换了衣服躺床上睡着了，发尾还有点潮湿，把枕套都泅湿了一小片。
那小杯蜂蜜水倒是喝完了。
鹿游皱皱眉，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帮他把衣服都送去洗了烘干又拿了回来。
临走前，鹿游站在凌馀的床头看了他十几秒。
他耷拉着眼皮，嘴角绷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房间灯关了，只有进门的玄关处开了一盏小灯，昏暗之中，他的神色好象有点落寞。
“……可是我就是游弋，我不想骗你，真的。”
他嗓音很低，半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