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阴天。
大概是昨晚下了点小雨，外边的温度又降了点。
鹿游走到宿舍楼门口，被冻得缩了缩脖子，又折返回去拿了条围巾。
他昨天信守承诺，开播打了一晚上巅峰赛，一口气直接从万名开外一路打进了巅峰前两千名。
i游们也个个神清气爽扬眉吐气，纷纷在直播间替他扬言，说这周必定夺回巅峰第一的宝座。
他把下巴缩进毛茸茸的围巾里，轻呵了口气，然后打了个车去老校区。
在路上，他接到了西呱呱的电话。
鹿游接起来：“我不打。”
西呱呱：“啊？”
西呱呱能给他打电话也就那么几件事，多半是给他发微信问他打不打排位等不到他回复，就特没边界感地哐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鹿游已经能预判了。
可惜这波没预判中，西呱呱愣了一秒：“哎呀，不是叫你打游戏！”
鹿游思考了一下，那就是又给自己分享了什么“惊天大瓜”，实则每次点开都是那种被营销号反复转载后夸大其词的风言风语。
“是斩断！娘嘞，你说他是不是铁树开花了？我刚看到他竟然换头像了，还是那种忧郁动漫带字的……”
鹿游把通话界面缩小，在列表里找到斩断，看了眼对方的新头像。
是一只被捧在手里的小熊，放大看全是密密麻麻的水印，但是微信向来压画质，看不清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字。
这种好象是叫什么“原创头像”？……不太懂，他只是有所耳闻。
不过斩断和西呱呱认识的时间比认识自己更久，竟然没把自己在追清清的事告诉西呱呱？
……也对，就西呱呱这种大喇叭似的嘴，告诉他了跟昭告天下也没什么区别。
感觉西呱呱象是那种在上学时期就因为太过好奇各种校园八卦而主动注册一个号变成校园表白墙的人。
鹿游在心里默默锐评完，淡淡地回答：“哦。”
西呱呱嚷嚷着：“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咱们兄弟的终身大事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鹿游看向车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心说自己即将也要去奔赴终身大事了，暂时没空操心兄弟的死活。
不过鲸鱼盛典的录播他有抽空看了点，主要是跳着凌馀的片段看的，最后那场表演赛观众只能看个全局视角，听不到局内语音。
除了局内，还有个小屏幕会轮流播放几个参赛选手的现场表现，第三把决胜局两边打得火热，都一直在麦里激动地交流。
从凌馀全程绷直的嘴角来看，恐怕实际对局中并不如剪辑播出来的片段里表现的那么和睦。
就连凌馀那样好脾气的人都有点黑脸了，要是真换自己上了，能不能心平气和地打完一把都很难说。
鹿游随口答道：“那你直接去问他呗。”
“就是因为他没回我啊！哎呀我好奇嘛……”
“这个点还没睡醒吧。”
西呱呱在麦那头长长叹了口气，转而问他：“那晚上播会小游戏来不来？”
“不来，我要打巅峰赛。”
鹿游秒拒绝，又问：“你不是当pk主播么，怎么又转赛道了？”
“赚钱难啊！”西呱呱语气沉痛，把音调拖得很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精神斗擞地问，“你说我要不要也和狸子一样，找个男主播炒cp啊？感觉这样很有热度啊！游哥，咱俩炒一个呗？”
给鹿游干沉默了。
好在西呱呱思索一番，自己知难而退了：“算了，‘游西’这个cp名我看着就不太吉利，你看咱俩勾兑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起色，估计是中射这两条路就不怎么搭，你应该找个野王炒炒cp。啧，好有道理，这么看来我得去找个辅助宝宝……”
西呱呱越想越觉得有戏，匆忙跟鹿游说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多半是准备去骚扰哪个无辜辅助了。
鹿游的视线落在了聊天列表上，除去最上方刚刚给他打过电话的西呱呱，下面一个就是lg。
和凌馀的聊天消息还停留在昨天。
凌馀问什么他都答了，后边才后知后觉会不会显得自己知道得太详细了，这才找补了一句自己也不确定。
其实哪有什么借设备的事，只不过是他也想见凌馀了而已。
他那点岌岌可危的道德感还想试图拉扯一下他的理智：“鹿游，你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过了，玩脱了怎么办？”
鹿游半天都没有动作，于是亮着的手机屏幕自动息屏，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他的脸来。
他和面无表情的自己对视。
半晌，他弯了弯眼睛，调整嘴角的弧度，勾起一个熟练的微笑来。
他天生有一张欺诈性很强的脸，下垂眼，眼角线偏长，瞧着无辜，笑起来的时候温温和和的。
但他嘴唇又偏薄，哪怕他习惯于绷着点笑意，给人的感觉依旧冷淡又疏远。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这种人是不屑于撒谎的。
谁能知道他这副常见于人前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实际上的他散漫、刻薄、同理心差，甚至还有点恶趣味。
他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
……完全想不出来凌馀在得知了自己的真面目后还会继续喜欢自己的理由。
先前连赶三天实验都没皱一下眉的鹿学长此克苦恼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