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粒在废槽边缘噼啪跳动,像炒锅里爆开的花椒。我盯着那瓶“龙涎香粉”“子时换井盖”。
不是提示,是军令。
赤燎站在我身后半步,铠甲上的霜气还没散尽:“你刚才说他们在等‘合理出手’的理由?”
“对。”我把香粉塞进袖袋,顺手从灶台抓了把粗盐洒在腐蚀痕迹上,“他们不怕我查出来,怕的是我查得太早、太干净。现在毒被清了,人没死,庆典照常办——表面看,危机解除。”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可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吗?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
他皱眉:“你是说,这只是开始?”
“不。”我摇头,“这根本不是终点,甚至不是重点。他们要的不是杀人,是让魔尊信不过我。”
我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废槽内壁那几道被腐蚀出的小坑。这些坑歪歪扭扭,像是某种信号。
“原剧里有段剧情——魔尊最恨失控。当年‘她’失踪前,有人在他茶里下了幻神散,结果一个侍女误饮后当众发狂,撕了自己的脸。玄烬当场斩了三十七人,包括整个膳房班子。”
赤燎瞳孔一缩:“你是说他们想让你变成那个‘发狂的侍女’?”
“聪明。”我冲他眨眨眼,“只要我在他面前暴起伤人,哪怕只挥一刀,他都会认定我是卧底。一个外卖员,凭什么懂这么多?凭什么每次都能识破阴谋?”
我说完,自己都笑了一声。
说得好像我不是靠剧透和社畜本能苟活似的。
但笑归笑,脑子里已经飞快列好了三栏表格:
写完最后一行,我猛地抬头。
“不对劲。”
赤燎问:“哪不对?”
“幽梦太配合了。”我说,“她晕倒的时间点太准,反应太标准,连抓痕都在手腕内侧——那是最容易被人看到的位置。她在表演虚弱,也在等着我看穿她。”
我眯起眼:“她不是单纯嫉妒我。她是急着立功,好让大长老兑现承诺。”
赤燎冷笑:“你觉得她真信自己能当侧妃?”
“她不信也得信。”我耸肩,“人在局中,总觉得自己是棋手。其实啊,从她接过那包‘增香剂’开始,就已经是弃子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既然他们想演戏,那就陪他们演到底。”
第二天清晨,厨房刚开火,我就召集所有人站在灶台前。
“从今天起,所有供品必须经过‘味监’试吃。”我宣布,“人选由我指定,每日轮换,记录体温、脉搏、情绪波动,全部登记在册。”
老李举手:“那谁当这个味监?”
我指了指角落里正在切菜的瘸腿厨娘:“王婆,您经验丰富,劳您担此重任。”
全场哗然。
王婆愣住:“我?可我这身子”
“正因为您年纪大、经脉稳,毒素发作慢,才能给我们留出反应时间。”我递上一张新做的表格,“每天吃完记一笔,我亲自核对。若有异常,立刻上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招太高了。既显得我严谨负责,又等于把监控网铺到了每一口锅前。谁再敢动手,就得考虑能不能瞒过一整个记录系统。
更重要的是
我扫视四周,目光掠过几个可疑面孔。
贪心的人,见饵不动,不是收手,是在等更大的钩。
入夜,厨房熄了大半灯火。
我坐在灶台边,手里捏着一只空陶罐,轻轻敲着节奏。赤燎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上,黑影压住一片瓦。
“按你说的办了。”他低声,“今晚只有三人值守,其他人都撤到外院。暗卫已埋伏在通风口和库房夹道。”
我点头:“就等鱼咬钩。”
话音未落,远处偏殿传来环佩轻响。
我抬头,看见幽梦披着薄纱走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她脸色依旧苍白,走路却稳得很。
“林姑娘。”她停在门口,声音柔弱,“听说你在做补汤?我想讨一碗,安安神。”
我笑了:“巧了,我正想找您。”
我起身走进内灶,端出一盅热汤,递过去:“特熬的四物汤,没放辣,也没加任何香料。保证干净。”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汤匙。
我没催,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舀了一小口,咽下,眉头微松。
“味道不错。”她说。
“谢谢夸奖。”我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您知道吗?大长老许您的不只是侧妃之位吧?他还说,只要除掉我,就能重启‘凝魂阵’,让您姐姐复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手一抖,汤匙掉进碗里。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微笑:“因为我也曾是个‘替身’。你以为他在乎你?他只是需要一个肯拼命的傻子罢了。”
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怒。
“我不是傻子!若非你出现,魔尊怎会”
话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说漏嘴了。
我缓缓退后一步,笑容不变:“多谢赐教。”
转身时,我听见她在身后咬牙切齿地低语:“你以为你赢了?你根本不明白他在等什么。”
我没回头,只留下一句:“那你告诉我,如果明天井盖换了,水红了,我会不会刚好‘不小心’跌进去?”
脚步声僵住。
我走出厨房,夜风扑面。
赤燎从屋脊跃下:“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不明白。”我握紧袖中香粉,“可我觉得,我已经很明白了。”
回到灶台,我开始清点明日要用的食材。
一只只陶罐整齐排列,封条完好。我逐个检查,手指划过每一道火漆印。
突然,指尖在一罐“山椒粉”上顿住。
封条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人用热针烫开又重新粘上。
我轻轻打开罐盖,嗅了嗅。
气味正常。
但我还是把它单独拎出来,放在案角。
然后,我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写下三个字:
折好塞进罐底夹层。
做完这一切,我吹灭最后一盏灯。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落在那罐山椒粉上。
罐身映出一道细微的反光,像是有人在远处,透过窗缝注视着这里。
我假装没察觉,慢慢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里贴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符纸,是我今早偷偷画的“假皮”。
只要有人碰我留下的东西,符纸就会发热。
而现在,它已经开始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