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冬，汉东省人民检察院。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
刘新建站在铁栏杆后面，并没有象其他人那样痛哭流涕，反而站在椅子上，挥舞着手臂，神情亢奋地朗诵着：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我有罪吗？我没有罪！我是汉东油气集团的功臣！我为汉东的gdp立过功！”
负责审讯的 侯亮平 坐在对面，冷冷地看着这个癫狂的“戏精”。
“刘新建，下来吧。别演了，赵立春听不见，马克思也不想听你这种蛀虫背书。”
“你敢骂我蛀虫？！”刘新建跳下来，指着侯亮平，“你知道吗？这个新中国，这个国家是谁打下来的？是我爷爷、我姥姥他们那一辈wc阶级g命家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不是你！你是坐享其成者，你没资格说我！”
他之所以这么狂，是因为他坚信：赵家不会不管他。他手里掌握的秘密太多了，只要他活着，外面的人就得想办法捞他。
“wc阶级？”
侯亮平冷笑，从卷宗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陈海在地下室里算出来的《地下钱庄资金流向图》。
“刘总，咱们聊聊澳门吧。”
侯亮平把纸拍在桌上：
“2008年到2014年，你一共去了澳门32次，累计输掉公款六亿三千万 。这些钱，都是通过赵瑞龙控制的地下钱庄洗出去的。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看看这个。”
刘新建瞥了一眼那张图，瞳孔瞬间放大。
上面的每一笔转帐，甚至连他在赌场用的化名都清清楚楚！
他的冷汗瞬间下来了，但还在死撑：“这是污蔑！伪造！我要见高育良书记！我要向省委申诉！”
……
与此同时，检察院大楼门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带着省纪委的一位副书记和几名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检察长季昌明得到消息，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
“育良书记，这么晚了，您怎么……”
“老季，乱弹琴！”
高育良板着脸，拿出了上级领导的威严：
“刘新建是省属重点国企的一把手，是省管干部！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为什么不先通报省委？不通报省纪委？”
“这……”季昌明擦着汗，“情况紧急，最高检直接督办的……”
“最高检督办也要讲程序！”
高育良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省委刚刚开了碰头会，认为刘新建的问题属于违纪违规，应该先由省纪委进行双规 ，查清问题后，再移交司法！现在，立刻停止审讯，把人移交给纪委同志带走！”
这就是高育良的手段—— “抢人” 。
只要人到了他能控制的范围，就能切断侯亮平和李明远的审讯，甚至可以给刘新建传递消息，让他串供或者闭嘴。
季昌明左右为难。他是为了法治，但他也不敢硬顶政法委书记。
“育良书记，人已经在审了，这时候带走，恐怕……”
“带走！”高育良大手一挥，“出了问题我负责！”
就在纪委的人准备冲向审讯室的时候。
“高书记，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李明远 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兜，缓缓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祁同伟和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
高育良看到李明远，眼神一凝：“明远？你怎么在这？”
“我是常务副省长，分管国资。刘新建把国有资产霍霍空了，我来听听他是怎么败家的，不应该吗？”
李明远走到高育良面前，挡住了去路。
“明远，这是办案程序问题，你不要插手。”高育良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警告，“让开，让纪委把人带走。这是为了大局。”
“老师，您说的大局，是汉东的大局，还是赵家的大局 ？”
李明远没有退，反而往前逼了一步，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刘新建已经招了一半了。您现在把他带走，甚至想让他‘闭嘴’，这叫包庇 ，叫防碍司法公正 。”
“你胡说什么！”高育良脸色铁青，“我是按章办事！”
“按章办事？”
李明远冷笑一声，拿出了手机：
“沙瑞金书记现在就在办公室等着。侯亮平的审讯是实时直播给沙书记看的。老师，您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冲进去，切断沙书记的信号吗？”
轰！
高育良如遭雷击，脚下跟跄了一步。
实时直播给沙瑞金？
那意味着，刚才刘新建的丑态，甚至可能招供出的只言片语，沙瑞金全都看见了！他现在冲进去抢人，等于是在沙瑞金眼皮子底下公开跳反 ！
“你……你们……”
高育良指着李明远，手指颤斗。他终于明白，这哪里是审讯，这分明是李明远给他设的一个局，就在等他往里钻！
“老师，回去吧。”
李明远看着这位曾经让他敬仰、如今却深陷泥潭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泯，但更多的是决绝：
“刘新建保不住了。您现在回去，还能说是不知情；如果硬要闯，那就是同谋 。”
高育良看着李明远，又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手按在枪套上的祁同伟。
他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两个他曾经最得意的门生，如今联手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良久，高育良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乱的衣领，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表情，只是声音变得瞬间苍老：
“既然沙书记在关注，那……你们就好好审吧。一定要把国资流失的问题查清楚。”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萧索。
……
审讯室内。
侯亮平看着监控器，耳机里传来了李明远的声音：
“亮平，高育良走了。告诉刘新建，他的救兵撤了。”
侯亮平嘴角一扬，走进审讯区，把门重重关上。
刘新建正缩在椅子上，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叨着：
“……这是对国企干部的迫害！我对汉东经济是有贡献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侯亮平嘴角一扬，走进审讯区，把门重重关上。
刘总，别背词了。”
侯亮平拉开椅子坐下，甚至没有打开审讯记录本，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刚才外面的动静，你听见了吧？”
刘新建浑身一颤，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是……是高书记来了吗？我就知道！老书记不会不管我的！高老师也不会不管我的！”
侯亮平看着一脸期待的刘新建，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但他看了一眼你的海外洗钱记录，只说了一句话——触目惊心，严惩不贷。然后，他走了。”
“走……走了？”
刘新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象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去，从椅子上滑落到地面。
“不可能……我是赵家的功臣……”
侯亮平适时地补了一刀：
“刘新建，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零口供是死路， 立功或许还能保住这条命。”
刘新建停止了哭嚎，他抬起头，那张满是油光的脸上此刻全是鼻涕和眼泪，眼神中透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精明：
“我要活命……侯局长，只要不判死刑，我什么都交！”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抓着栏杆，压低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
“我手里有东西……不仅仅是帐本，还有……还有能让赵家和高育良都翻不了身的护身符。”
“在山水庄园，那是我的私人保险柜……密码只有我知道。”
刘新建咽了口唾沫，眼中闪铄着恐惧与报复的快感：
“那里有我和赵瑞龙所有的往来记录，还有……还有几张照片 。你们拿到那些照片，就什么都明白了。”
审讯室外。
李明远摘下耳机，随手放在桌上，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
“照片……”
祁同伟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明远，刘新建这回是把天捅破了。”祁同伟低声说道
李明远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往外走，语气沉稳而果决：
“同伟，带上你的人，配合亮平去山水庄园取证。记住，动作要快，一定要在赵瑞龙反应过来销毁证据之前，把那个保险柜拿回来。”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