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深秋 。
汉东省委常委会议室,气氛肃穆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这是 赵立春 作为汉东省委书记主持的最后一次常委会。中央的调令已至,组织上已经决定,他将再进一步 ,离开汉东去承担更重的担子。
这位在汉东经营了二十馀年的政治强人,看着长桌两旁熟悉的面孔,脸上挂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同志们,我就要走了。”
赵立春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临走前,我也没别的放心不下,唯独这汉东的班子建设,我向中央提了几点建议。今天,也就是跟大家通个气。”
在座的常委们微微挺直了腰背,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政治遗嘱”。
“省委班子要加强, 高育良 同志政治素养高,大局观强,是个坐镇中枢的好手。中央已经同意,由育同志出任省委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 。”
高育良微微颔首,神色波澜不惊,只是轻轻合上了笔记本。
省委副书记 ,这是省内仅次于书记、省长的 第三号人物 。
“省会京州的发展不能停。 李达康同志这几年在吕州虽有争议,但那股子闯劲是汉东急需的。建议由达康同志更进一步 ,去坐镇省会京州,把那里的工作抓起来。
李达康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京州是副省级城市,也是汉东的心脏。
最后,赵立春的目光扫过末席,停留在那个最年轻的身影上。
对于这个年轻人,赵立春心情很复杂。;想拉拢,但这小子滑不留手。
既然如此,不如把他放在一个关键位置,让他去和李达康互相制衡。
常务副省长 ,协助省长主持省政府日常工作,分管发改、财政。
也就是—— 管钱、管项目审批 。
“我希望,新的班子能精诚团结 ,把汉东建设得更好。”
赵立春意味深长地说了“团结”二字,眼神却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
散会后。
李明远走出省委大楼,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巍峨的建筑,心中不得不佩服赵立春的老辣。
这哪里是“团结”?这分明是一个 无解的死局 。
高育良 (副书记)管人、管法,位高权重,但没有具体的经济抓手;
李达康 (京州书记)有地盘、有资源,想大干快上,但他想做事,必须要有省里的项目批文和财政支持;
李明远 (常务副省长)管钱袋子和印把子,正好卡在李达康的脖子上。
三足鼎立,互相锁死。
谁也别想一家独大,谁也别想彻底清洗赵家留下的利益盘根。
赵立春人走了,但他的影子,依然笼罩着汉东。
“李常务,恭喜啊。”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李明远的思绪。
他现在的级别和李明远一样(都是副部级常委),但他是一方诸候,李明远是省府大员。
“达康书记,同喜。”李明远客气地握手。
“以后京州的项目,还得请省里多开绿灯啊。咱们可不能搞内耗。”李达康话里有话。
“只要符合程序,符合全省大局,省政府一定支持。”李明远回答得滴水不漏。
……
深夜,李明远家中书房。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幽黄的光。
祁同伟 (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正厅级)坐在沙发阴影里,正在擦拭着他的配枪——当然,这只是个习惯动作。
“明远,赵立春终于走了。”
祁同伟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狠劲:
“高老师现在是专职副书记,我在省厅也站稳了脚跟。赵瑞龙那帮人没了他爹在上面罩着,我看以后谁还敢给咱们脸色看?是不是该清算一下以前的旧帐了?”
祁同伟有些飘了。他觉得“汉大帮”终于翻身做主了。
“同伟,你清醒一点。”
李明远冷冷地打断了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冷静:
“高育良已经不是当年的高老师了。他现在就是赵瑞龙手里的一只提线木偶 。”
祁同伟一愣:“什么意思?”
李明远没有隐瞒(对内核盟友必须交底),直接抛出了那个致命的秘密:
“赵瑞龙手里掌握着老师的私生子 。”
“什么?!”
祁同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那……那我们岂不是也完了?老师要是倒了,咱们……”
“所以,我们不能陪葬。”
李明远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说出了他真正的“三足鼎立”战略:
“同伟,以前我们靠老师遮风挡雨。但现在,这栋楼已经烂了,随时会塌。 ”
“我们不能住在危楼里,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他塌。因为他要是现在塌了,赵家班和李达康就会直接扑上来,把我们撕碎。”
李明远转过身,目光如炬,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精明:
“以前老师只是个副省长(或常委),赵瑞龙可能还只是求财。现在老师是副书记了,离正部级只有一步之遥。你觉得赵瑞龙会松手吗?不,他会勒得更紧,把老师当成他在汉东最后的护身符。”
“如果我们现在跟赵家翻脸,赵瑞龙只要把那个孩子的照片往中纪委一寄,老师就完了。汉大帮也就塌了。”
祁同伟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咱们还得象以前一样,任由赵瑞龙那个王八蛋摆布?”
“当然不。”
李明远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所以我才说,我们需要一把枪 。一把既能杀人,又能止的枪。”
“同伟,你要做的不是去挑衅赵家,而是要创建‘平衡’。”
李明远回过头:
“你要利用手中的刑侦和经侦权力,把赵瑞龙这些年在汉东的所有违法证据(涉黑、洗钱、杀人),哪怕是边角料,都给我攥在手里。”
“我们要让赵瑞龙知道: 他如果敢引爆老师的雷,我们就敢引爆他的雷,把他赵家在汉东的老底全掀了!!”
李明远的话音落下,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阴影里的 祁同伟 缓缓抬起了头。
他摘下眼镜,从兜里掏出一块鹿皮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他的动作很慢,但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睛里,却跳动着两簇令人心悸的幽火。
“明远,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高育良是不是傀儡我不管,赵瑞龙是不是太子爷我也不在乎。”
祁同伟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警衔:
“只要这把枪在我手里,我就要让他们知道,这汉东的棋盘上,我也算个执棋人 !想动我的蛋糕,想动咱们的利益,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
李明远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全开、野心勃勃的男人,心中微微一凛。
这才是真正的祁同伟。
李明远没有压制他的野心,反而递过去一杯酒:
“还有, 李达康去了京州,肯定会大搞建设。赵瑞龙在那边有不少地(山水集团)。他们两家早晚会咬起来。”
“我们不仅要防赵家,还要防着李达康把天捅破了,最后还得老师去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