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一个周四早晨,沈清澜醒来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是生病的那种不对劲,而是一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身体变化。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让意识慢慢清醒,然后想起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十天。
心脏忽然跳快了一拍。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秦砚。走进浴室,从柜子里拿出半个月前就买好、一直没用的验孕棒。按照说明操作,然后放在洗手台上等待。
窗外的天色正从深蓝渐变成灰白,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行驶声。浴室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三分钟。
她盯着洗手台上的白色塑料棒,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秦砚翻了个身,在卧室里含糊地问:“清澜?这么早?”
“嗯,醒了。”沈清澜尽量让声音平静,“你继续睡。”
她看着验孕棒上的显示窗口,两条线慢慢显现出来。第一条很清晰,第二条第二条也很清晰。
两条线。
她盯着那两条线,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坐到浴缸边缘,双手微微颤抖。
怀孕了。
真的怀孕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他们结婚后就没有刻意避孕,都顺其自然——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那种冲击感还是超出了预期。
“清澜?”秦砚的声音近了,他穿着睡袍出现在浴室门口,睡眼惺忪,“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清澜抬起头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只是举起手里的验孕棒。
秦砚的视线落在她手上,落在那个小小的塑料棒上。他的表情从迷糊到困惑,再到震惊,最后定格在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是”他声音发紧,“这是”
沈清澜点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两条线应该是”
话没说完,秦砚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他的手臂收得很紧,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但她没有挣扎,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前。
“真的吗?”秦砚的声音在颤抖,“真的怀了?”
“应该是”沈清澜哽咽着,“我还没去医院确认”
“我们现在就去。”秦砚松开她,眼神亮得像燃烧的星辰,“现在,马上。
“现在才六点半,医院还没上班。”沈清澜破涕为笑,“而且我还没洗漱。”
秦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睡袍,头发乱糟糟的。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对先洗漱,吃早餐,然后我们去医院。”
但他的手还是微微颤抖,抚上沈清澜的脸:“你真的真的怀了我们的孩子?”
沈清澜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应该是。这里,有我们的宝宝了。”
秦砚的手掌温热,轻轻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他却觉得掌心下的肌肤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两人对视着,眼中都有泪光,都有笑意,都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上午九点,私立医院的妇产科。
秦砚全程陪在沈清澜身边,握紧她的手。做b超时,他站在检查床旁,目光紧紧盯着显示屏。医生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小黑点,温和地说:“看到吗?这就是孕囊。现在还很小,大概五周左右。”
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模糊的黑点,在秦砚眼中却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胚胎发育得很好。”医生移动探头,“胎心也看到了,很规律。”
仪器里传来细微的、快速的“咚咚”声,像遥远的心跳。那是他们孩子的心跳。
沈清澜的眼泪又涌出来,秦砚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检查结束,医生打印出b超照片递给秦砚:“恭喜,要当爸爸妈妈了。”
秦砚接过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图像,动作小心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谢谢医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回家的路上,秦砚开得很慢,比平时慢得多。等红灯时,他频频侧头看沈清澜,看她低头看着b超照片的样子,看她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微笑。
“累吗?”他问,“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不累。”沈清澜摇头,“就是有点不真实。”
“我也有这种感觉。”秦砚握紧方向盘,“像做梦一样。”
但这不是梦。b超照片就在她手里,医院的检查单就在包里。他们真的要有孩子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秦砚忽然说:“先别告诉爸妈,我们晚上当面说,给他们一个惊喜。”
“好。”沈清澜点头。
下午,秦砚推掉了所有工作,在家陪着沈清澜。他让她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则拿出笔记本,开始查孕期注意事项。
“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叶酸要继续吃不能提重物”他一边查一边念,“饮食要清淡营养,少食多餐情绪要稳定”
沈清澜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软成一片。这个男人,曾经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此刻却像个第一次拿到教科书的小学生,一字一句地研究着如何照顾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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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紧张。”她轻声说,“医生说了,我身体很好,宝宝也很健康。”
“我知道。”秦砚合上笔记本,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但我就是想做到最好。清澜,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想让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沈清澜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秦砚低头吻她的发顶:“我会努力。”
傍晚,他们开车去沈家父母那里。路上秦砚特意绕道去买了沈母最喜欢的那家老字号点心,又买了沈父爱喝的茶叶。
沈母开门时还有些意外:“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想你们了,就过来看看。”沈清澜笑着说。
晚餐很丰盛,沈母亲手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饭桌上,秦砚和沈清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爸,妈,”秦砚放下筷子,郑重地说,“我们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沈家父母同时抬起头。
沈清澜从包里拿出b超照片,放在桌面上:“我怀孕了,五周。”
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沈母“啊”地一声站起来,筷子掉在桌上:“真的?真的怀了?”
沈父也激动得摘下眼镜:“什么时候的事?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上午刚检查的,一切正常。”秦砚把b超照片推过去,“这是宝宝。”
沈母颤抖着手拿起照片,看了又看,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好,好我要当外婆了清澜,我的清澜要当妈妈了”
沈父也凑过去看,眼眶发红:“好,太好了。小砚,清澜,恭喜你们。”
一顿饭吃得又哭又笑。沈母不停地给沈清澜夹菜,念叨着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沈父虽然话不多,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失过。
饭后,秦砚给秦家的老管家周伯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周伯听到消息后,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哽咽着说:“老爷子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秦家有后了”
挂断电话,秦砚站在阳台,看着窗外的夜景。三月的晚风还带着凉意,但他的心是滚烫的。
他有家了。真正意义上的家——有爱人,有即将到来的孩子,有双方父母的关系和支持。
那种曾经失去的、破碎的,如今被一点点修补完整,甚至比原来更加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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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的日子过得很快。
沈清澜的孕吐反应不严重,只是偶尔早晨会有些恶心。秦砚专门请教了营养师,每天早上亲自给她准备早餐,清淡但营养均衡。
四月底的一个晚上,沈清澜靠在床头看书,秦砚处理完工作,躺到她身边,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小腹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弧度,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但摸上去能感觉到比以前稍微饱满一些。
“宝宝今天乖吗?”秦砚轻声问,手指轻轻抚摸。
“很乖,都没怎么闹。”沈清澜放下书,也把手覆上去,“就是下午有点饿,吃了好多水果。”
“饿了就吃,想吃什么都告诉我。”秦砚说,“我明天去超市买”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掌心下,忽然传来一下轻微的、奇异的触动。
像小鱼吐了个泡泡,像蝴蝶扇了下翅膀,很轻很轻,但确实存在。
秦砚整个人僵住了。他的手停在原处,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什么。
几秒钟后,又是一下。
这次更明显,是一个小小的、有力的顶触。
“清澜”秦砚的声音在颤抖,“你感觉到了吗?”
沈清澜也感觉到了。她的眼睛瞬间睁大:“是胎动宝宝在动”
秦砚的手掌还贴在那里。第三次胎动来了,比前两次都清晰,像宝宝在里面翻了个身,或者伸了个懒腰。
那种触感无法用语言形容——是生命的跃动,是血脉的相连,是一个小生命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秦砚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他俯身,把脸贴在沈清澜的小腹上,声音哽咽:“宝宝是爸爸”
沈清澜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自己的眼泪也滑落下来。
宝宝好像听到了,又动了一下,这次是在秦砚脸颊贴着的部位。
秦砚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纯粹的幸福笑容。他紧紧抱住沈清澜,抱得很紧很紧。
“清澜,”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里满是感动和郑重,“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家,谢谢你要为我生下这个孩子。”
沈清澜回抱住他,眼泪落在他的肩膀上:“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妻子,成为孩子的妈妈。”
那一晚,秦砚几乎没怎么睡。他的手一直轻轻放在沈清澜的小腹上,感受着偶尔传来的胎动。每一次轻微的触动,都让他的心柔软一分。
他想起很多年前,爷爷秦远山还在世时说过的话:“小砚,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挣多少钱,成多大业,而是找到对的人,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家是根,有了根,人才立得住。”
那时的他不懂,以为事业成功就是一切。后来经历家族败落、婚姻失败,他才明白爷爷话里的深意。
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根。
有沈清澜这样理解他、支持他的伴侣,有即将到来的孩子,有双方家人的关爱。这个家,是他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每一砖一瓦都倾注了真心。
凌晨三点,沈清澜在睡梦中翻身。秦砚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属于他们共同创造的生命的律动。
心里被一种沉甸甸的、温暖的责任感填满。
他要保护好这个家,照顾好妻子和孩子,让他们永远生活在爱和安全之中。
这是他的承诺,对沈清澜,对孩子,也是对自己。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黑夜温柔地笼罩着大地。而在这个温暖的卧室里,一个新的家庭故事,正随着胎动的节奏,缓缓展开它最美好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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