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巴黎，清晨有薄雾。
秦砚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酒店的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留着一道缝隙，能看见塞纳河对岸建筑模糊的轮廓。
他侧过头，沈清澜还在熟睡。她背对着他，长发散在枕头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轻柔的运转声。
他们已经在欧洲旅行了三周。
婚礼后的第二天，他们就登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没有带助理，没有安排紧凑的行程，甚至没有做详细的攻略。秦砚难得地放下了所有工作，沈清澜也把澜语的事务暂时交给了副手。
这一个月，只属于彼此。
秦砚轻轻起身，没有吵醒沈清澜。他赤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薄雾中的巴黎有种朦胧的美感，塞纳河水静静流淌，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去洗漱。水声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卧室里的人。
“几点了？”沈清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秦砚从浴室探出头：“刚七点，还早。你再睡会儿。”
沈清澜却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不睡了，今天不是要去奥赛博物馆吗？”
“不急，十点才开门。”秦砚擦干脸走出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再躺半小时。”
沈清澜却已经下床，赤脚走到他身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不想睡了。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秦砚转过身，将她揽进怀里：“好，那我去叫客房服务。”
“不要，”沈清澜仰头看他，“我们去楼下餐厅吃。我想坐在窗边，看着塞纳河喝咖啡。”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对这一天单纯的期待。秦砚看着，心里软成一片。
“好。”他说，“那你快去洗漱。”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酒店餐厅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雾气已经散了些，阳光穿透云层，在河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侍者端来咖啡和可颂，沈清澜往咖啡里加了一小勺糖，轻轻搅拌。
“今天看完奥赛，下午去蒙马特好不好？”她问，“我想去看圣心堂，还要去那个画家广场。”
“都听你的。”秦砚切着盘子里的煎蛋，“不过蒙马特台阶多，你穿平底鞋。”
沈清澜笑了：“知道啦，秦先生。你怎么越来越像我爸了？”
“我这是关心你。”秦砚也笑，“昨天在卢浮宫走了一天，晚上谁说脚疼来着？”
“那不一样，”沈清澜狡辩，“昨天是为了艺术献身。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轻松的气氛。
这就是他们蜜月的日常——没有必须打卡的景点，没有严格的时间表。有时候在一个博物馆里就能待一整天，有时候只是沿着某条不知名的小巷随意走走。晚上找家当地的小餐馆，吃一顿漫长的晚餐，然后牵着手散步回酒店。
简单，却满足。
吃完早餐，他们步行去奥赛博物馆。十一月的巴黎已经有些冷了，沈清澜裹着米白色的羊毛大衣，围着同色系的围巾。秦砚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冷吗？”他问。
“不冷。”沈清澜摇头，“这样走着很好。”
奥赛博物馆里人不少，但比起卢浮宫要安静许多。他们慢慢走着，在一幅幅印象派画作前驻足。沈清澜会轻声讲解画家的生平和创作背景，秦砚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个问题。
“你以前学过艺术史？”走到莫奈的《睡莲》前时，秦砚问。
“自学过一些。”沈清澜看着画，“澜语做高端定制，很多时候灵感来自艺术。所以这些年，看了不少书，也上了些课。”
“很厉害。”秦砚由衷地说。
沈清澜转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秦总这是在夸我吗？”
“是。”秦砚认真点头，“我太太很优秀。”
沈清澜的脸微微泛红，在博物馆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她握紧他的手，轻声说：“你也很优秀啊。砚华资本那几个投资项目，业内评价很高。”
“那我们都很优秀。”秦砚笑着说，“天生一对。”
他们在博物馆待到下午，然后坐地铁去蒙马特。圣心堂前的台阶上坐着很多游客，俯瞰着整个巴黎。沈清澜靠在秦砚肩头，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粉紫色。
“累吗？”秦砚问。
“有一点，但是很开心。”沈清澜说，“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开心。”
秦砚揽住她的肩，在她发顶轻轻一吻。
之后的两周，他们又去了意大利和希腊。在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看波提切利，在罗马的许愿池前投下硬币，在圣托里尼看世界上最美的日落。
每一站，都是新的风景；每一天，都是新的相处。
秦砚发现，和沈清澜旅行是件很舒服的事。她细心但不挑剔，有主见但懂得商量，会在该安静的时候安静，该活泼的时候活泼。他们很少争吵——唯一的一次争执是在威尼斯，为了该坐贡多拉还是水上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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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坐贡多拉，但只坐一小段。
“你以前和”沈清澜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秦砚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威尼斯水道两侧古老的建筑，平静地说：“以前和宋雨晴也旅行过，但不太一样。她喜欢热闹，喜欢打卡，喜欢拍照。我那时候工作忙，陪她的时间少，所以每次旅行都像是补偿，行程排得很满，反而累。”
他顿了顿，转头看沈清澜：“和你不一样。和你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酒店阳台看海，也觉得很好。”
沈清澜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她知道，他能这样平静地提起过去，是真的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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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蜜月结束，他们回到国内。
飞机落地时是下午三点，唐昊开车来接。一见面就调侃：“哟，两位神仙眷侣终于舍得回人间了？朋友圈天天发美景美食，考虑过我们这些打工人的感受吗？”
沈清澜笑着递给他一个纸袋：“给你带的礼物。”
唐昊接过，立刻眉开眼笑：“还是嫂子好！不像某些人，重色轻友。”
秦砚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瞥他一眼：“不想要可以还回来。”
“要要要！”唐昊赶紧把纸袋护在怀里，“开个玩笑嘛。对了，公司那边一切正常，有几个项目等你回来决策。”
“明天再说。”秦砚拉开车门，让沈清澜先上，“今天先回家休息。”
回家的路上，沈清澜靠在秦砚肩上睡着了。一个月的旅行虽然愉快，但也确实累人。秦砚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车窗外是熟悉的城市风景。离开一个月，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回家后倒时差，休息了两天，两人各自回归工作。
秦砚回到砚华资本的第一天，就召开了管理层会议。沈清澜也回到了澜语，开始处理堆积的事务。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他们的工作有了更多的交集。
周三下午，秦砚在办公室看一份澜语明年春季新品的投资分析报告。这是砚华资本第一次正式投资澜语的系列产品——不是以夫妻的名义，而是以投资机构的专业眼光。
报告做得非常详细，从市场调研到设计理念，从成本核算到预期收益，每一个环节都有数据支撑。秦砚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清澜从来不是依靠他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独立的事业和判断，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推门进来：“秦总，澜语的沈总来了。”
“请她进来。”秦砚合上报告。
沈清澜走进来，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盘起，妆容精致，和蜜月时那个穿着休闲装、素面朝天的她判若两人。
“秦总，打扰了。”她公事公办地打招呼，眼里却藏着笑意。
秦砚也配合她演戏：“沈总请坐。关于澜语春季新品的投资方案，我看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您请说。”沈清澜在他对面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
两人就方案讨论了半小时。秦砚从投资角度提出问题，沈清澜从设计和市场角度给出解答。讨论到某个数据时，两人意见出现了分歧。
“这个预期增长率我觉得太乐观了。”秦砚指着报告上的一行数字，“根据过去三年的市场数据，同类产品的平均增长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你们设定了百分之二十五，依据是什么？”
沈清澜翻到报告的附录部分：“我们做了消费者调研，样本量一千人，数据显示年轻消费群体对国风设计的接受度在快速提升。而且这次我们和故宫文创达成了联名合作，这是之前没有的优势。”
她调出手机里的数据图表，递给秦砚看：“这是调研的详细数据，还有故宫文创去年的销售增长曲线。我们的预测是基于这些做的，可能确实偏乐观，但并非没有依据。”
秦砚仔细看了数据，点点头：“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建议把预期调整到百分之二十，留一些缓冲空间。”
沈清澜想了想：“可以接受。不过如果实际销售超过百分之二十，我希望投资回报率能相应提高。”
“可以。”秦砚爽快答应，“具体条款我们可以再谈。”
讨论结束，沈清澜收起笔记本，公事公办的表情瞬间松弛下来，露出笑容：“秦总专业。”
“沈总也很专业。”秦砚也笑了，起身走到她身边，“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沈清澜挑眉。
“蜜月期间偷师了几道意大利菜。”秦砚揽住她的腰，“要不要试试？”
“要。”沈清澜靠在他怀里，“不过我先说好，不好吃的话我要点外卖。”
“放心，不会让你饿着。”秦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样的场景，渐渐成为他们生活中的常态。
白天，他们是各自领域的决策者，是彼此信任的商业伙伴。晚上，他们是普通的夫妻，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讨论生活里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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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秦砚真的下厨做了意大利面。番茄肉酱是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面条是现做的，配上沈清澜喜欢的沙拉。
两人坐在餐厅里，窗外是城市的夜景。
“下周那个行业论坛，你要发言？”沈清澜问。
“嗯，讲文化消费领域的投资趋势。”秦砚点头，“你呢？听说你要做论坛的时尚板块嘉宾？”
“对，讲国风设计如何走向国际。”沈清澜搅拌着沙拉，“我们俩的话题还挺契合。”
“所以主办方安排我们坐在一起。”秦砚笑着说，“到时候秦总和沈总又要同框了。”
“怕不怕别人说我们夫妻店？”沈清澜调侃。
“不怕。”秦砚认真地说，“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也本来就是合作伙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清澜看着他，眼神温柔：“我也是这么想的。”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秦砚洗，沈清澜擦，配合默契。水声哗哗，蒸汽氤氲，厨房的灯光温暖明亮。
洗到一半，沈清澜的手机响了。她擦干手去接，是澜语的设计总监打来的，关于新品的一个细节问题。
秦砚继续洗碗，听着她在客厅里用专业而清晰的语气解决问题。那种感觉很奇怪——既觉得她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妻子，又清楚地知道她是个强大独立的女性。
而这两种身份，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电话打完，沈清澜走回厨房，从背后抱住他：“抱歉，工作电话。”
“没事。”秦砚冲掉手上的泡沫，转身搂住她，“沈总日理万机，我理解。”
沈清澜笑着捶了他一下：“秦总不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而在这个温暖的厨房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他们找到了婚姻最真实的模样——不是永远的风花雪月，而是在平淡日常中相互支持、彼此成就的踏实幸福。
蜜月的甜蜜还在延续，但已经融入了柴米油盐的烟火气里。
而这种融合，或许才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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