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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火把燃起,毕摩初通天地(上)(1 / 1)

演武场的沙土还未冷透。

岩叔那记独臂炮拳撕裂夜风的第三天,张翎半夜醒了。

不是被声音吵醒,是胸口发闷,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他坐起身,推开竹窗,夜风灌进来,带着湖水的湿气和远处山林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抬头看天,星河横亘。

张翎的目光落在北斗上——那七颗星子钉在北方夜空,勺子形状清晰可辨。

勺子柄,那三颗连成一线的星,正斜斜指向南方。

他瞳孔微微一缩。

穿越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腾。

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彝族古历里,北斗斗柄指南,天下皆夏。

具体到节气是盛夏最热的时候,大暑前后。

再看星位,斗柄上指的角度,分明就是

“大暑。”

两个字从他唇间吐出,轻得像叹息。

几乎是同时,脑海深处那重传承影动了。

不是沸腾,是缓慢地苏醒,像冬眠的兽感知到季节更替。

无数关于节气、祭祀、火与光明的古老意念浮起,与此刻的星空、此刻的土地、此刻寨子里沉睡的五十三口人产生共鸣。

张翎赤脚走下干栏。

沙土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脚掌踩上去暖洋洋的。

他穿过静悄悄的寨子,走过半地穴低矮的屋顶,走过干栏下蜷缩睡觉的鸡鸭,走到东边的坡地。

黍米已经长到齐腰高。

月光下,成片的黍秆挺立着,穗子沉甸甸垂下来,在夜风里轻微摇晃。

走近了看,穗粒饱满,青中透黄,再有个把月就能收割。

张翎蹲下身,手指捻开一穗。

黍粒挤得密密实实,指甲一掐,浆汁迸出,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围栏里的羊群睡得安稳,偶尔传来反刍的细响。

湖边鸭舍寂静,明天一早又会下五六个蛋。

仓库里,风干的肉条、腌鱼、粮袋堆出实实在在的轮廓。

寨墙立着,哨塔亮着,演武场的沙地在月光下泛着银白。

这一切,是一个月前不敢想的。

也是一个节气该有的样子——暑气最盛,万物疯长,生活有了盼头。

该有个仪式了。

不是安魂那种沉重的告别,是庆祝活着的、感恩收获的、把所有人聚在一起笑一笑的仪式。

张翎走回祭坛。

青铜神扇静静躺在石台上,月光照在云雷纹上,纹路泛起极淡的青光。

他伸手触碰,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脑海中的传承影清晰了一分。

“火把节”他喃喃。

这个世界没有这个节日。

但今夜之后,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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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张翎就把岩叔和几个老人叫到祭坛前。

“立个节。”他开门见山,“就在今晚。”

蒲伯拄着杖,昏花的老眼眨了眨:“节?什么节?”

“星回节。”张翎说,“北斗星回,暑气鼎盛,庄稼将熟,是祭祀祖先、感恩天地、祛邪迎吉的时候。”

岩叔独臂抱在胸前:“怎么过?”

“白日祭火,夜里举火。”张翎指向寨子中央那片空地。

“在那儿,立根大火把,要最高最直的松木。各家各户扎小火把,入夜点燃,围着火把跳舞、撒香粉、祈福。”

几个老人互相看看。

迁徙路上,他们丢掉了太多东西,祭器、老祭司传下的完整仪轨。

安魂仪式让魂灵归位,可活人的节庆,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了。

蒲伯喉咙动了动:“祭火怎么祭?”

“击石取火。”张翎说,“不用平时的火种,现取新火,是为圣火。

用圣火煮今日猎获的肉食,先祭祖,后分食。

再持小火把熏屋熏圈,绕田祈福。”

岩叔眼睛亮了:“有肉吃?”

“有。”张翎点头,“狩猎队今日不必练武,全力捕猎。

不要怀崽的母兽,不要幼崽,只要最肥壮的。

鱼囤里的青鱼挑最大的,围栏里杀只最肥的羊。”

“好!”石野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消息传开,寨子活了。

狩猎队十五人天不亮就出发,带着最好的弓、最利的矛。岩叔亲自带队,独臂握着石斧,脚步轻快得像年轻人。

“今天不打小兽。”他吩咐,“找大的,找壮的。祭祖的肉,不能寒酸。”

女人们聚在湖边,清洗最大的陶釜、陶甑。孩子们被派去东山脚砍松枝——要带松脂多的,易燃耐烧。老人们坐在工棚里,用干草、细竹篾扎小火把,手颤,但扎得认真。

张翎带着张昊和几个少年,去林子深处选大火把的松木。

走了三里地,在一片向阳坡上,看见那棵树。

那是棵老油松,树干笔直如枪,高达五丈,树皮皲裂成鳞片状,缝隙里渗着琥珀色的松脂。树冠如伞,针叶墨绿,在晨光里泛着油光。

“就它了。”张翎仰头看着。

张昊有些迟疑:“毕摩,这么高怎么运回去?”

“不用运。”张翎绕着树走了一圈,“就在这里伐倒,削去枝丫,只留主干。二十个人抬,一步一步挪回去。”

!他亲自挥起石斧。

第一斧砍在树根上方三尺,斧刃吃进木头,松脂溅出,香气弥漫。少年们轮流上,斧起斧落,木屑纷飞。砍到日头当空,树干发出“嘎吱”的呻吟,开始倾斜。

“让开!”张翎喝道。

众人退后。老松缓缓倒下,压断一片灌木,轰然砸在地上,震得地面发颤。

削枝是个细致活。要保留主干笔直,又要削去所有侧枝,还得在树干上每隔一尺刻一道环纹——那是仪式的记号。

做完这些,已过晌午。

岩叔带着狩猎队回来了。

收获惊人——两头成年公鹿,每头都有三百斤重;一头四百斤的野猪,獠牙弯如新月;三条四尺长的青鱼,鱼鳞在阳光下泛着青光;还有五只肥兔、十几只野鸡。

全寨人都围过来看。

孩子们盯着鹿角,妇人看着肥厚的鹿肉,老人摸着野猪厚实的皮毛。迁徙路上,这样的猎物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兆头。”蒲伯喃喃,“祖先看见,会高兴的。”

男人们开始处理猎物。剥皮、剔骨、切肉,动作麻利。鹿肉切成巴掌大的块,野猪取最肥美的肋排,鱼去鳞去内脏,兔子和野鸡整只留着。

太阳偏西时,祭坛前架起了三口大陶釜。

釜下堆着干柴,但没点火。

全寨人聚在祭坛周围,安静等待着。孩子们被大人按住,不许嬉闹。就连羊圈里的羊、鸭舍里的鸭,都莫名安静下来。

张翎走上祭坛。

他换上了那身祭祀时才穿的麻布长袍——洗得发白,袖口和下摆绣着简单的云纹。左手青铜神扇,右手指路经骨板,头发用草绳束在脑后,露出整张脸。

风吹过,袍角微动。

“取火。”他开口。

岩叔捧着一块燧石上前。石头黝黑,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是迁徙路上从某处山崖采来的,一直舍不得用。

张翎接过燧石,又接过一块铁矿石——那是从流沙部换来的,只有拳头大小,沉甸甸的。

他蹲下身,将燧石和铁矿石轻轻碰撞。

“嚓。”

一声轻响,几点火星溅出,落在准备好的火绒上。火绒是用干苔藓和艾草絮揉成的,蓬松如絮。

火星闪烁了几下,灭了。

全场寂静。

张翎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传承影缓缓旋转,关于火、关于光明、关于生命源初的意念流淌而过。他调整呼吸,手腕放松,再次碰撞——

“嚓!”

这次火星又多又密,雨点般洒在火绒上。

一点火星抓住了草絮,冒起一缕极细的青烟。烟越来越浓,忽然,“噗”一声,橘红色的火苗蹿起,扭动着,伸展着,贪婪地舔舐空气。

火,起来了。

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

张翎小心翼翼捧起火绒,将火苗引到祭坛前的柴堆上。干柴遇火即燃,火焰“轰”地腾起,蹿起三尺高,热浪扑面而来。

三口陶釜架到火上。

釜里是泸沽湖的清水。水沸后,鹿肉、野猪肉、鱼肉依次下锅。没有复杂的调料,只撒了粗盐和几把去腥的香草。

肉香很快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香气——脂肪在沸水里融化,蛋白质析出,混合着松柴燃烧的烟熏味、香草的清苦味。孩子们抽着鼻子,眼睛盯着釜里翻滚的肉块,口水咽了又咽。

但没人动。

肉煮到七分熟,张翎让人熄了中间那釜的火。

他取来三个陶盘,每个盘里盛三块肉——鹿肉、猪肉、鱼肉各一。肉块冒着热气,油脂凝结在表面,亮晶晶的。

张翎双手捧盘,走向祠堂。

石门已经打开,石室内二十三节竹筒静静立在石槽中。油灯燃着,光晕柔和。

他将第一盘肉放在老祭司的竹筒前。

“祖灵归享。”他低声说,“今日星回,暑气正盛,黍米将熟,猎物丰饶。子孙献上首食,请祖尝新,佑我星回寨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人平安。”

第二盘放在山虎的竹筒前,第三盘放在木牙的竹筒前。

然后退后三步,深深鞠躬。

身后,岩叔、蒲伯、所有族人,跟着鞠躬。祠堂里安静得能听见油灯火苗跳动的噼啪声。

有那么一瞬间,张翎仿佛看见竹筒上的刻痕微微亮了一下。极淡,像错觉。但他知道不是——那是魂灵在享用,在回应。

祭完祖,回到祭坛前。

剩下的两釜肉继续煮,直到骨酥肉烂。张翎用木勺搅了搅,汤汁浓白如奶,肉块用筷子一戳就散。

“分食。”

一声令下,妇人们捧着陶碗上前。每个碗里盛满肉块,浇上热汤。孩子、老人、青壮,一人一碗,不多不少。

张昊端着碗,先喝了一口汤。

烫,但鲜。鹿肉的醇厚、野猪肉的肥美、鱼肉的清甜,全在汤里。他夹起一块鹿肉塞进嘴里,肉炖得烂,入口即化,满嘴油香。

寨子里响起一片咀嚼声、喝汤声、满足的叹息声。

蒲伯牙口不好,肉炖得烂,他慢慢嚼着,混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上一次这么吃肉还是老部落没毁的时候。”

岩叔端着碗,独臂有些不稳。他蹲在祭坛台阶上,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汤汁顺着胡须往下滴。吃着吃着,他忽然停下,看向祠堂方向,低声道:“爹,吃上了吧?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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