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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骀形舒放,庆典缓心神(1 / 1)

岩叔用独臂抹了把额头的汗,退后两步看新补的木桩。

桩身还泛着白茬,但严丝合缝卡进墙里,用鱼胶和黏土填了缝,敲上去梆梆响。

他吐出口长气,这堵墙终于像个完整的圈了,从狼袭那夜算起,整整修了四十七天。

营地里的变化更明显。

西侧新起了三座窝棚,屋顶铺着新鞣的鹿皮,雨天不再漏。

东边工棚外晾着二十张新硝的兽皮,在午后的阳光里散发淡淡的草酸味。

最扎眼的是祭坛周围——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坛边新移栽的几丛野山姜开了花,嫩黄的一小簇一小簇。

可岩叔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走过营地时,看见张昊和几个少年在空地上练蛇形手箭。

弓弦嗡嗡响,箭矢破空声尖利,少年们眼神专注得像要盯穿靶心。

石野在另一边撞木桩,熊靠山练到第七遍,背脊上的汗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妇人们蹲在湖边刮鱼鳞,手起刀落,鱼内脏丢进木桶,动作麻利得没有一丝多余。

太静了。

除了必要的劳作声、练功声、打磨声,营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没人唱歌,没人说笑,孩子们追逐打闹时都会下意识压低声音,仿佛大声一点就会惊动什么。

岩叔走到祭坛下,蒲伯正坐在石阶上晒太阳。

老人眯着眼,手里握着半块磨光的龟甲,指尖在上面无意识地划着符号。

“蒲伯,”岩叔蹲下身,“您觉不觉得,寨子里太闷了?”

老人没睁眼:“都在怕。”

“怕什么?狼群没再来,流沙部也老实了。”

“怕松了这口气。”蒲伯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睛,“从老部落被毁,到一路迁徙,到这扎下根,大伙儿心里那根弦绷了快一年。

弦绷久了,就忘了怎么松。”

岩叔沉默。

他摸了摸左肩,那道被狼爪撕开的伤已经长好,但阴雨天还是会酸胀。

身体记得痛,心记得怕。

傍晚,张翎从东山谷回来。

肩上扛着捆新割的麦穗,穗头沉甸甸的,麦芒在夕阳里泛着金边。

他走过营地时,看见几个孩子蹲在窝棚边玩石子,不是嬉闹,是安安静静地排图案,排好了又推倒重来。

张翎停下脚步,看了很久。

他把麦穗放到祭坛边,走到寨墙了望台上。

从这里能看见整个营地:窝棚排列整齐,炊烟笔直升起,工棚外工具挂得井然有序,连晾晒的兽皮都按大小颜色排好了。

太整齐了,整齐得像军营,不像家。

张翎转身下了了望台,走进岩叔的窝棚。

老猎人正在磨箭簇,石刀在黑曜石片上划出细密的沙沙声。

“岩叔,明天歇一天。”

岩叔手一顿:“歇?寨墙还有两处得加固,新船也该上油了,还有——”

“歇一天。”张翎重复,“所有人,除了必要的岗哨,全部歇着。不吃干粮,不动刀箭,不练功。”

“那干什么?”

“庆祝。”

岩叔愣了。

张翎已经走出窝棚,开始挨个通知:明天日出后,所有人到祭坛前空地上集合,带上家里剩下的好肉,带上新收的野菜,带上从流沙部换来的粗盐。

妇女们停下针线,孩子们不用捡柴,猎人们把弓弦松了。

消息传开,营地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庆祝?庆祝什么?

直到深夜,岩叔还在琢磨这事。他躺在兽皮褥子上,听见隔壁窝棚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庆祝咱们有什么好庆祝的?”

“不知道。毕摩让庆祝,就庆祝呗。”

“可拿什么庆祝?存粮不多,肉得腌着过冬”

岩叔翻了个身,盯着窝棚顶的茅草。是啊,庆祝什么?庆祝还活着?这算什么理由。

第二天日出时,祭坛前空地上堆起了三堆柴。

柴是孩子们捡的,干松枝混着香柏,一点就着。

火堆旁摆着三张新编的草席,席子上放着陶罐、木碗、石刀。

张翎站在祭坛台阶上,看着陆续聚拢的族人。

五十三人,站成松散的一片。

大多数人脸上带着困惑,有些不安地搓着手,眼睛四处瞟,好像随时准备回去干活。

“坐。”张翎说。

人们迟疑着坐下,坐得板板正正,腰杆挺直,像在开会。

张翎走到空地中央,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瓶。

瓶里是前些日子试着酿的野果酒,山葡萄捣碎发酵,滤了渣,剩下小半瓶暗红色的浆液。

他倒了一点在木碗里,递给离得最近的蒲伯。

“尝尝。”

老人抿了一口,皱眉,随即眉头舒展:“甜的。”

“传下去。”张翎说,“每人一口,不许多。”

木碗开始传递。

有人小心翼翼舔一点,有人大胆喝一小口,孩子们眼巴巴看着,轮到时也只敢用舌尖沾沾。

一圈传完,碗底还剩薄薄一层。

张翎把最后那点酒倒进火堆,“滋”一声,腾起股带着果香的青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天,”他开口,声音不高,“不做工,不打猎,不练功。就做三件事:吃,喝,玩。”

人群里响起细微的吸气声。吃好理解,喝也明白,可玩?玩什么?

张翎不解释。

他走到第一堆火旁,架上陶罐,罐里是切好的鹿肉和山薯。

第二堆火烤鱼,鱼身抹了粗盐和野葱。

第三堆火煮汤,野菜和菌子在水里翻滚。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起初人们还拘谨,端着碗小口吃。

但肉香太浓,汤太鲜,烤鱼皮脆肉嫩,一口咬下去油汁顺着嘴角流。

慢慢的,咀嚼声大了,有人开始咂嘴,有人忍不住伸手又拿了一块。

孩子们最先放开。

两个半大男孩为了最后一块烤鱼差点打起来,被岩叔一手一个按住:“抢什么!明天再烤就是!”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愣了。

明天再烤——以前谁敢说这话?每一口肉都得算计着吃,哪有余粮说“明天再烤”。

张翎看在眼里,嘴角微扬。

他走到空地中央,忽然舒展身体。

不是练功时的紧绷,是种极放松的姿态。

双脚自然分开,双膝微屈如春风拂柳,脊背像卸下重担般松松垮垮地弓起。

双臂抬起,不是拳架,是像要拥抱什么似的缓缓张开,指尖自然下垂,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这叫骀形。”张翎声音舒缓,“骀不是动物,是‘舒放’之意。

练的是怎么松,怎么放,怎么让自己像水一样流,像风一样散。”

他示范动作。

腰胯轻轻左旋,右臂随之荡起,不是发力,是“飘”。

荡到尽头,顺势右转,左臂跟上。

动作极慢,极柔,像柳枝在风中摇摆,没有半点攻击性。

“都站起来,跟着我做。”

人们迟疑着起身,学那姿势。

岩叔第一个别扭——他习惯了熊形的沉,鹰形的锐,这软绵绵的动作让他浑身不自在。

张昊也皱眉,总觉得这姿势处处是破绽,随便一拳就能打倒。

但张翎不管,继续领着做。

五次呼吸后,有人开始适应。

林猿学得最快,他本就练猴形,身法活,这骀形的“松”与猴形的“灵”有相通之处。

他渐渐跟上节奏,手臂荡起来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放松的笑。

十次呼吸后,更多人找到了感觉。

不是练功,是游戏。

身体随着呼吸自然摆动,重心在双脚间缓缓转移,像站在船头随波摇晃。

紧绷的肩背肌肉一寸寸松开,常年握矛拉弓的手指舒展开来。

张翎开始加变化。

手臂荡起时,脚下跟着挪步,不是规整的步法,是随意的、像醉酒般的蹒跚步。

向左荡三步,向右荡三步,转个圈,再荡回去。

动作简单,但连贯起来,有种奇异的韵律感。

有人笑出声。

是石野。

这憨厚的少年在转圈时踩到自己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自己先乐了。

笑声像颗石子投进湖里,荡开涟漪。

几个孩子跟着笑起来,学着石野笨拙地转圈,你撞我我撞你,笑成一团。

张翎继续领。

动作越来越放开,不再是单纯的摆动,有了舞蹈的雏形。

双臂如鸟翼舒展,腰胯如鱼尾摆动,脚步踏出简单的节奏。

他开始哼调子,没有词,只是“啊——嗬——哟——”的长音,起伏悠长,像风吹过山谷。

蒲伯第一个跟着哼起来。

老人苍老的嗓音混进去,调子变得更厚。

接着是妇女们,她们天生对韵律敏感,哼出的调子婉转些。

猎人们不擅长,就跟着“嗬!嗬!”地喊,像狩猎时的呼喝,但少了杀气,多了欢快。

空地变成了舞场。

人们手拉手围成圈,脚步踏着简单的节奏,左三步,右三步,转圈,再踏。

不会跳的就跟着晃,跟着哼。

火光映着一张张脸,汗水晶亮,笑容从生疏到自然,从嘴角咧开到眼底漾开。

岩叔被两个妇人拉进圈里。

老猎人独臂不好拉手,就搭着别人肩膀,笨拙地跟着踏步。

起初还板着脸,踏了几圈,不知谁喊了声“岩叔来一个”,他居然真就放开嗓子吼了段狩猎时的老调——

“东山有鹿哟——嘿!西山有狼哟——嗬!猎人提弓哟——走四方!”

粗犷的调子混在哼唱里,竟出奇地和谐。

张昊和石野跳着跳着开始比试——不是比武,是比谁转圈转得多。

两人像陀螺似的在圈里旋,旋到第十圈,石野先晕了,一屁股坐地上。

张昊多撑了两圈,也晃悠悠倒下,两人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大笑。

笑声、歌声、踏地声,混成一片。

张翎退出圈子,走到祭坛边坐下。

他看着火光里那些晃动的人影,那些终于放松下来的面孔,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化开了。

迁徙路上死去的族人,狼袭那夜流的血,毒箭入肉时暗紫色的伤口,这些沉重的记忆,在这一刻被笑声冲淡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是遗忘,是暂时放下。

弦绷久了会断,人绷久了会垮。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弛是为了更好地张。

蒲伯颤巍巍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老人脸上还带着笑纹,眼睛在火光里亮晶晶的。

“老祭司在世时,每年丰收也跳舞。”

蒲伯望着人群,“后来图腾毁了,逃难路上,就再没跳过。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看到这场面了。”

“以后每年都跳。”张翎说,“春播跳一次,秋收跳一次,打到大猎物跳一次,寨墙修好跳一次——只要活着,就得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还活着。”张翎顿了顿,“庆祝今天没死人,庆祝有饭吃,庆祝有墙挡风,庆祝身边的人还在。”

蒲伯沉默良久,重重点头。

夜深了,火堆渐渐小下去。

人们累得东倒西歪,却没人回窝棚。

有的躺在草席上,有的靠着同伴,孩子们蜷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空气里弥漫着烤肉香、汗味、酒气,混在一起,成了某种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张翎起身,走到将熄的火堆旁。

他重新摆出骀形起手式,但这次动作更慢,更柔。

双臂如云舒展,腰胯如水流转,脚步如风拂尘。

不是领舞,是收尾,是给这场庆典画个柔软的句点。

人们安静看着。

看着毕摩在星光下缓缓舞动,身影被火光拉长投在祭坛青石板上,与刻痕叠在一起。

姿态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宁,像远行的旅人终于找到歇脚的屋檐,像搏杀的战士收刀入鞘后的那口长气。

舞毕,张翎收势,朝众人微微躬身。

“散了,睡觉。”

人们这才陆续起身,搀扶着,说笑着,慢慢走回窝棚。

脚步比来时轻快,肩背比来时放松,眼睛里有光。

岩叔最后一个走。

老猎人在祭坛前站了会儿,伸手摸了摸青石板。

石板还带着白天的余温,刻痕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他忽然咧嘴笑了,转身回窝棚时,居然哼起了刚才跳舞时的调子,虽然五音不全,但哼得挺带劲。

张翎独自留在祭坛上。

他盘膝坐下,龟形守息自然展开。

但这次气息下沉后没有凝聚,而是缓缓散开,像墨滴入水,融进四肢百骸,融进脚下大地。

他能感到地脉平缓的搏动,感到寨墙内五十三人均匀的呼吸,感到湖水轻拍岸石的节奏。

这些频率渐渐同步。

祭坛微微震颤,不是地脉活跃的那种震,是更温和的、共鸣般的轻颤青石板上的刻痕泛起极淡的莹白,像被月光浸透的玉石。

张翎睁开眼,看向西边流沙部营地的方向。

那边也有火光,隐约传来歌声——大概是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跟着庆祝起来。

这样挺好。

他起身,走下祭坛。

寨墙上值夜的猎人朝他点头,脸上还带着笑意。

“毕摩,今晚真好。”

“嗯。”张翎拍拍他肩膀,“以后会更好。”

他走回自己的窝棚,躺下时,听见远处湖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大概是那条长影又跃出水面。

但今夜听见这声音,不觉得紧张,只觉得这片湖、这片土地、这个寨子,终于有了点“家”该有的样子。

窝棚外,守夜的猎人还在哼歌,调子悠长,在夜风里飘出去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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