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开拍前，张一鸣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静立泉中的苏莲，又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周慕深。
他混迹片场多年，眼光毒辣，虽然难以置信，但隐约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不是周慕深状态差，而是苏莲那身气场太真了，真到几乎要将对手演员的存在彻底湮灭。
他快步走到苏莲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商量却又毋庸置疑的口吻：
“苏莲，你状态非常好，保持住。但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稍微……收一点点，给周慕深一点空间。不然我们这场戏就僵在这里，一直过不了，耽误的是全组的时间。”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片场，足以让不远处的周慕深听到。
苏莲闻言，抬起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无辜与困惑，轻轻应声道：
“张导，我明白的。是我做得不够好，可能……是我太想贴近‘云梦仙子’远离尘嚣、不惹凡尘的设定了。”
她微微蹙眉，仿佛在认真反思，语气带着几分“自责”，“我只是按您说的，尽力去成为那个‘了无痕迹’的幻影，没想到……会给周师兄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她说着，目光“歉然”地转向周慕深的方向，语气更加“真诚”：
“周师兄，真是对不起。您经验这么丰富，是我这个新人没把握好分寸，没能好好配合您，反而拖累了您的发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下次我一定注意，努力收敛……嗯，努力收敛好自己的存在感。”
这话听着是道歉自责，可句句都在点明——是你周慕深接不住戏，是你这个“经验丰富”的前辈，被一个新人“按剧本要求”的气场给压垮了。
周慕深的脸瞬间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黑，胸口剧烈起伏，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对方气场太强？
说自己被一个新人压得喘不过气？那只会让他更像个笑话！
张导深深看了苏莲一眼，这丫头……话里有话啊。
但他此刻只想顺利拍完，便顺着说道：“嗯，互相配合，找到平衡就好。准备一下，再来。”
第三次开拍。
周慕深拼尽全力，试图用纯熟技巧掌控局面，心中却憋着一股邪火。
然而，当苏莲目光再次扫来时——他感觉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真的收敛了一丝？
可正是这“收敛”，反而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那种极致的“空”与“无”依旧存在，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之前的狼狈。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表演在那目光下依旧显得苍白可笑，情绪再次瓦解，直接僵在原地。
苏莲心下嗤笑：予你一线之机，你却连立足之地都寻不回。
“cut！！！”张导猛地站起，“周慕深！状态全无！暂停十分钟，自己找状态！苏莲保持住，非常好！”
周慕深脸色铁青，低声道歉后，快步走回休息区，夺过水瓶猛灌，冰冷的水却浇不灭心头的屈辱与邪火。
他阴鸷的目光射向静立泉中的苏莲，内心发誓必要她付出代价。
十分钟后。
“a-37场第1镜，第四次，开始！”
这一次，周慕深彻底摒弃所有杂念与对抗心，完全投入角色，放弃了“表演”，只剩下一个凡人最本能的仰望。
当他再次望向那水中仙影时，眼中终于流露出混杂着卑微、震撼与绝望般向往的复杂情绪。
“cut！过！”张导满意喊道。
周慕深瞬间出戏，猛地扭开头，刻意避开苏莲的方向，下颌紧绷。
刚才，他竟真的完全被带入了那种情绪，这被迫的、不由自主的沉浸，让他感到加倍的屈辱。
苏莲则依旧静立泉中，仿佛方才所有的骚动、愤怒与贪婪，都不过是拂过月面的微尘，了无痕迹。
周慕深可不会因为这次没有ng而感谢苏莲，相反的是，这更加激起了他要蹂躏苏莲的想法！
坐在监视器旁的张明德看得激动不已，油腻地拍着大腿：“这苏莲，真尤物！老子一定要弄到手！”
他身旁的林薇薇，脸色早已黑如锅底，指甲掐进掌心渗血也浑然不觉。
她原以为张总是来为她撑腰，没想到……他竟像是饿狼看到了鲜肉，眼里只剩下苏莲那个贱人！
不过，转念一想，能让苏莲那个小贱人体验一下自己遭受过的屈辱，也挺不错的。
拍摄一结束，张明德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他那身昂贵的西装，脸上堆起自认为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朝着正从灵泉中走出的苏莲迎了上去。
“苏小姐！辛苦了辛苦了！”他声音洪亮，“刚才那段戏，真是绝了！我老张在圈里也算见过不少演员，像苏小姐这样有灵气的，还是头一回见！”
苏莲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首，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投去一抹带着些许茫然又纯然的目光。
她唇角弯起一个清浅而羞涩的弧度，声音软糯：“张总？您太夸奖了，我只是……尽力做好导演要求的事罢了。”
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张明德见她这般情态，心中更是痒痒，连忙跟上几步：
“哎，苏小姐这就叫天赋！晚上我在附近定了家私房菜，环境绝对清静，咱们好好聊聊，我这儿有些顶级资源，保管让你……”
就在这时，一道爽利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令人不适的对话。
姜宁笑着快步走来，站到了苏莲身侧，“张总？什么风把您吹到片场来了？”
她目光扫过张明德，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亲昵地揽住苏莲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正找你对明天的戏呢，苏莲。”姜宁对着苏莲说完，才又转向张明德，语气熟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张总，不好意思啊，我们小姑娘明天戏重，张导盯得紧，得抓紧时间复盘，就先不打扰您了。”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张明德面子，又找了个无可挑剔的理由将苏莲带离。
张明德脸上笑容一僵，看着姜宁，皮笑肉不笑地说：“姜小姐倒是关心后辈。”
姜宁笑容不变，手上微微用力，带着苏莲就要离开，“应该的嘛。”
苏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了。
她适时地垂下眼睫，在白净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流露出几分无措和为难，顺着姜宁的力道微微靠向她。
她轻轻绞着微湿的袖口，细声细气，语气充满“歉意”：“谢谢张总。可是张导对演员要求严，明天戏又重，我胆子小，怕演不好，今晚得全力琢磨剧本呢。”
她抬起氤氲水汽的眼眸，满是惶认真：“张总您人好，一定能理解的，对吧？我不能让剧组失望。您说的资源……我还是先听剧组安排最稳妥，谢谢您费心。”
说完，她对着张明德微微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又柔弱，不等张明德说什么，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