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考的成绩单，终于在周二清晨，贴在了高三教学楼的公告栏上。
公告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拥挤。
空气中弥漫着躁动，许多人的目光在榜单和站在人群外围、那个低着头的身影之间来回逡巡。
赌约的事情，经过几天发酵，早已成了年级里公开的秘密。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让开让开！有什么好看的！”
赵婷拨开人群，自信满满地挤到最前面，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讥讽。
她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目光跳过前列，直接落在中间偏后的区域，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名字——第251名。
这个名次让她嘴角得意地勾起。
足够了，碾压那个废物绰绰有余。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让苏莲用哪种最屈辱的方式履行赌注。
她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视线懒洋洋地投向排名榜的末尾。
倒数第十，没有。
倒数二十，没有。
倒数三十……还是没有苏莲！
她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心头莫名地“咯噔”一下。
一种脱离掌控的不安感悄然滋生。
她低声嘟囔，“怎么回事……”
视线变得急躁起来，从250名开始，一个个名字地往前搜索。
240，没有。
230，没有……200，依然没有！
她的脸色随着名次攀升，越来越白。
那个废物难道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几乎是咬着牙，目光被迫继续上移，在一片她从未关注过的区域里疯狂搜寻。
最终，她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猛地定格在了一个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位置上——
第95名。
苏莲。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狠狠映入她的瞳孔。
第95名？！
年级一共四百多人。
95名，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稳稳的垫底阶层，一跃进入了年级前25的“优等生”领域！
排名远远超过了她赵婷！这简直荒谬绝伦！
这怎么可能？！
公告栏前彻底炸开了锅！
“我靠！真的假的？我记得她上次不是三百多名开外吗？”
“就单科而言，她语文和英语本来就不差，这次数学和理综倒像是开了挂……”
“这进步……坐火箭了吧？直接从下游冲到中上游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的赵婷和依旧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苏莲身上。
“她作弊！！”
赵婷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不甘而变形，手指死死指向苏莲，“她一定是作弊了！就凭她？怎么可能考95名？！”
“就凭她？一个数学刚及格、物理吊车尾的废物？一次进步两百多名？骗鬼呢！她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她的跟班们也立刻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纷纷高声附和，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对！肯定是作弊！”
“不知道从哪里偷看了答案吧？”
“说不定提前买了题！”
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向苏莲。
苏莲终于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眼眶泛红，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指控吓到了，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知所措，嘴唇哆嗦着：
“我……我没有……我没有作弊……”
她的辩解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没有作弊？那你解释解释，你怎么考出来的？”
赵婷步步紧逼，脸上重新浮现出恶毒和得意，仿佛已经给苏莲定了罪，“解释啊！是不是考试的时候偷看小抄了？还是用了手机？嗯？”
苏莲只是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重复着：“我没有……”
就在这时，那个之前帮过苏莲的学习委员皱起了眉，忍不住开口道：
“赵婷，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这次考试是全市统考，监考流程非常严格。”
“而且，”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榜单，“进步大虽然罕见，但也并非绝无可能。也许苏莲同学真的开了窍，或者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呢？”
“监考严？”赵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监考再严也防不住有心作弊的人！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这种成绩，根本就不正常！”
她转向众人，煽动道：“大家想想，这可能吗？一个次次倒数的，突然考得这么好？这对我们这些日夜苦读的人公平吗？！”
她的话确实勾起了一部分努力却成绩平平的学生的酸意和怀疑，议论的风向开始变得更加复杂。
“是啊，这也太夸张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真的……”
苏莲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的质疑和打量。
然而，无人知道，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剧烈的反差，才能引发最大的争议。
而争议，是发酵舆论最好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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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婷的反应，正合她意。
果然，不到中午，学校贴吧里就出现了好几个热帖。
【标题：八一八这次模拟考某位“进步神速”的黑马，懂的都懂。】
【标题：论作弊的一百种方式，某l姓女星（划掉）女生堪称典范。】
【标题：赌约恐有变数？输不起就开始玩阴的了？】
帖子里充斥着“我朋友亲眼看见她作弊”、“一次进步两百名，骗鬼呢”之类的指控，在赵婷等人的刻意引导下，“苏莲作弊”几乎成了定论。
偶尔有几个理智的声音提出“要有证据”，或者提到“她最近确实很努力”，也迅速被更多的嘲讽和质疑淹没。
苏莲躲在宿舍的床帘后，面无表情地刷着贴吧里的腥风血雨。
舆论已经发酵起来了。
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让这一切怀疑和污蔑，转化为最彻底的震惊和最汹涌的……信仰力。
她退出贴吧，点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号码——那位对她印象尚可、负责竞赛班的年轻研究生助教。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哽咽：
“王助教吗？我是苏莲……”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充满了彷徨，“对不起打扰您……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充满了无助：“所有人都在说我这次模考是作弊的……”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尤其是我物理最后两道大题都做对了，她们说这绝对不可能……”
“赵婷她们说，除非我能证明我有做出这些题的实力，否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想怎么做？”
“因为老师还没有讲解试卷，我能不能当着您的面，把这次物理试卷的最后几道大题，重新做一遍？”
她连忙补充道，“就在您眼皮底下做，从读题开始……这样，至少您能亲眼看到，我的解题思路到底清不清晰，我是不是……真的会做这些题……”
电话那头的王助教显然也听说了这场风波，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唉，好吧。既然你坚持。下午两点，你来物理办公室旁边那个空着的小会议室吧。”
“谢谢您！谢谢王助教！”
苏莲如释重负，声音充满了感激，甚至带上了一丝哭音。
挂断电话，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