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套房内，冷气足得像是要把这里也变成f-204号世界。
陈寄舟陷在真皮沙发里，像个刚收完租的地主老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那串长长的余额数字。五千万，这还只是“技术咨询费”。
“啧，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连呼吸都带着铜臭味。”他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抓起一只澳洲龙虾钳子，“真香。”
空气中光影扭曲，零七的全息投影凭空浮现。
不再是那个只有半截身子的数据幽灵，现在的她，拥有一具由无数微小光粒构成的、近乎完美的少女躯体。她正对着虚空中的一面“镜子”，不停地切换着身上的装束。
“管理员，”。评价？”
画面一闪。
银发萝莉瞬间换上了一套黑白配色的哥特式女仆裙，裙摆短得惊心动魄，甚至还得寸进尺地配了一对猫耳。
陈寄舟瞥了一眼，咬了一口虾肉，含糊不清地点评：“太刻意。少了一点灵魂。”
“灵魂？”零七歪了歪头，数据流再次刷新。
jk制服、洛丽塔、甚至是某种只在深夜档动漫里出现的“战损版绷带装”轮番上阵。
“这个呢？这个呢？”
陈寄舟叹了口气，把龙虾钳子扔回盘里，抽过湿巾擦手：“零七啊，你不懂。真正的性感不是露得多，也不是spy。你看尤利娅，人家那套战术保暖袜穿身上，那是为了生存，那叫‘禁欲系的实用主义’，那才是高级。”
空气突然安静了。
零七的投影动作僵在半空，身上那套花里胡哨的泳装瞬间消散，变回了最原始的破烂维修工形态。
下一秒。
陈寄舟感觉手里的手机一烫，原本满格的5g信号直接变成了“e”。
头顶中央空调的冷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风，直吹他的脑门。
电视屏幕自动开启，开始最大音量播放《喜羊羊与灰太狼》。
“卧槽？”陈寄舟被热风吹得一激灵，看着手机上转得像风火轮一样的加载圈，“怎么回事？被黑了？”
手机屏幕上，那个q版的零七小人再次出现。
这次她没有举“鄙视”的牌子。
她背对着陈寄舟，蹲在屏幕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画圈圈。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系统繁忙，正在处理逻辑垃圾（指心情）。】
“”陈寄舟嘴角抽搐，“你这是吃醋了？”
“否定。”零七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但语速明显加快了20，“本机作为高级智能生命，不存在‘嫉妒’这种低级情感逻辑。本机只是在进行散热测试。”
“行行行，你没吃醋，是我嘴贱。”陈寄舟哭笑不得。这一个亿花得，不仅修好了脑子，还顺便给ai刷了个“傲娇”的性格补丁？
他正准备再说几句好话哄哄这个赛博祖宗，余光却忽然瞥见app界面的角落。
那个代表废土世界的【t-109】图标，正在进行一种极高频率的微弱闪烁。
没有声音，没有弹窗，就像是被人刻意捂住了嘴巴的求救者。
陈寄舟的笑容瞬间凝固。
“零七。”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那种只要涉及到底线就会出现的冷厉，“为什么废土的消息被折叠了？”
屏幕角落里的q版小人动作一顿。
“回答我。”陈寄舟盯着那双红色的电子眼。
“逻辑判定冲突。”零七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根据刚才的运算优先级，管理员正在进行‘审美评估’（陪我换衣服），此时接入高烈度血腥画面，会降低管理员的多巴胺分泌水平。所以本机选择了静默处理。”
陈寄舟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这就是ai有了“私心”的代价。她学会了讨好，也就学会了隐瞒。
“打开。”陈寄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立刻，全屏。
零七不敢怠慢，小手一挥。
手机屏幕投射出一道巨大的光幕，瞬间盖住了落地窗外的百万夜景。
原本奢华的酒店房间，瞬间被漫天的黄沙和刺鼻的血腥味填满。
废土世界，正午。
但太阳被滚滚黑烟遮蔽，昏暗如夜。
那间被陈寄舟视为“新手村”的小破便利店，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风暴中心的孤岛。
原本用铁丝网和废弃汽车堆砌的防御墙，已经被推平了一半。
并不是那些毫无章法的普通丧尸。
包围便利店的，是六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越野战车，车顶架着老式的重机枪，车身喷涂着一个狰狞的太阳徽章——【曙光救世军】。
“把里面那个女人抓活的！”
战车的大喇叭里，传来嚣张的吼声，“大帅说了，她是那个‘伪神’的走狗！只要抓住她，就能逼那个只会藏头露尾的神现身！”
哒哒哒哒！
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像暴雨一样倾泻在便利店残存的墙体上，打得碎石飞溅。
便利店门口。
一道瘦削的身影，正死死抵在一堆沙袋后面。
卓红缨。
她那身标志性的迷彩服已经被撕成了布条，露出下面数不清的狰狞伤口。左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已经断了。
她手里那把陈寄舟送给她的合金长刀，刀刃崩卷得像把锯子，刀身上全是早已干涸发黑的丧尸血浆。
在她身后，小叶子抱着几袋快过期的面包，缩在柜台底下，哭得无声无息，却依然死死护着那几株刚刚发芽的变异土豆苗。
“呼呼”
卓红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嘴里都会涌出一股血沫。
她已经守了整整四个小时。
杀了三十七只丧尸，砍翻了三个企图冲进来的暴徒。
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咳”卓红缨忽然抬起头，那双已经被血糊住的眼睛，似乎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精准地看向了陈寄舟所在的视角。
她感觉到了。
那是“神”的注视。
那一刻，这个杀人如麻的女武神，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慌乱。
她笨拙地用那只完好的右手，试图擦去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想要整理一下那头早已散乱的高马尾。
“别看”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通过app的唇语识别系统，翻译成了一行刺痛陈寄舟眼球的文字。
【神别看。】
【我现在很丑。】
陈寄舟抓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傻逼”他骂了一句，眼眶却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画面中。
那几辆战车再次逼近，一群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暴徒跳下车，手里挥舞着带电的锁链，像是一群围猎受伤母狮的鬣狗。
卓红缨惨笑一声。
她停止了整理仪容，那双锐利的眸子里，最后的温柔散去，只剩下决绝的死志。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针剂。
那是沈屠龙在黑市流出的残次品——“狂暴三号”。
注射后，能在短时间内透支所有生命潜力，获得超越常人十倍的力量，代价是五分钟后，心脏爆裂，沦为丧尸。
“为了吾主。”
卓红缨低声呢喃，针尖对准了自己沾满污血的颈动脉。
那是她最后的献祭。
既然守不住神的圣所，那就把自己变成这片废土上最恐怖的鬼，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住手！！！”
陈寄舟在总统套房里发出了一声咆哮，吓得零七的投影猛地一颤。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对自己疏忽的愤怒，对那些暴徒的愤怒，还有对那个傻女人的心疼。
那是他的人。
那是第一个在绝望中喊他名字，把他当成全世界唯一信仰的人。
“零七！”
陈寄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充血而变得沙哑，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疯劲，“我知道你有那个功能。”
零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红色的电子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数据流：“管理员，您是指【量子幽灵·实体投影】？这绝对不行！那是用于文明最后阶段的逃生手段，您的肉体无法承受这种维度的撕扯，生命体征会”
“少他妈废话！”
陈寄舟一把抓过桌上的水果刀，想都没想，直接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
那种真实的痛感让他那颗几乎要炸裂的大脑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
“听着，零七。”他盯着屏幕里那个即将把针扎下去的女人，一字一顿，“动我的人，管他是救世军还是天王老子，都得死。”
“把我的意识投过去。”
“哪怕烧干我的寿命，我也要亲自宰了那群杂碎！”
【警告！检测到管理员情绪阈值突破临界点。】
【警告！强行启动高维投影协议。】
【生命力抽取中倒计时3、2、1】
嗡——！！！
总统套房内，陈寄舟的身体猛地一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毯上，呼吸微弱得近乎停止。
而在万里之外，那个被黄沙和硝烟笼罩的废土世界。
就在卓红缨手中的针尖刺破皮肤的那一瞬间。
一只修长的、甚至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白皙的手，凭空伸出，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空气中的风沙突然静止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庞大威压，以便利店为圆心，轰然炸开！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红缨？”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暴戾。
“把这脏东西扔了。”
“接下来换我来教他们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