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璐没急着布局，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正适合睡个午觉。
醒来，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老破小房子的隔音差，能听见隔壁夫妻在吵架，摔东西的声音砰一下又一下。
她摸过手机。
晚上七点半。
周煦宁每天八点开播，时间快到了。
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开始搜图。
翻了大概几分钟，终于找到一张合适的病历单。
保存，截图，稍微裁剪掉不相干的边缘。
点开和周煦宁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原主给他发了个“粥粥晚安”，他回了个系统自带的月亮表情。
童璐酝酿了一下情绪，带着哭腔开口。
“粥粥，我前两天查出了子宫肌瘤，得做手术，工资还没发，你可以先借我三万块吗？”
附上刚刚保存的病历单。
发完消息后，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
原主孙乐芊是真喜欢这个周煦宁。
从两年前他直播第一天开始就蹲着，天天打卡，一点点从牙缝里省出钱刷礼物，两年刷了有十来万。
更别提为周煦宁买的东西还有勤勤恳恳地帮忙管理直播间。
甚至，原主减了二十斤，买了新裙子，就是为了有一天去见周煦宁，穿给他看给他一个惊喜。
童璐选三万这个数字，一是她这两年刷的钱落到周煦宁手里，至少有五六万，二是猫发发一个多月给周煦宁刷了有几十万，周煦宁手里肯定还有余钱。
就看周煦宁会不会崩人设撕破脸了。
童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等，一边刷短视频。
七点五十五分，手机震了。
周煦宁的转账，三万整。
备注写着：自愿赠与。
接着是语音。
“浅浅，钱你先拿着。别着急，身体重要。你支持我这么长时间，早就是我的家人了。赶紧做手术好起来。我先去直播了。”
语速比平时快一点，背景音很安静，估计是在直播前的准备间隙匆忙回复的。
童璐挑了挑眉。
秒收。
然后，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
删除好友，取关所有社交账号，退出粉丝群，拉黑手机号。
一气呵成。
对于一个靠粉丝爱意和金钱滋养的主播来说，什么最痛？
不是少个粉丝，而是曾经心甘情愿为你掏钱的人，反过来从你这里拿走了钱，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逆转带来的不适、困惑、甚至隐隐的失控感，远比失去一个单纯的打赏机器要深刻得多。
钱当然好啦，周煦宁需要，她也需要。
这是她应得的，嘻嘻。
她走回卧室，打开电脑，搜索北市花苑小区的租房信息。
目标明确，就是周煦宁租住的那套。
原主给周煦宁买过那么多东西，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运气还不错，那套房子的次卧正在招租。
房东挂的信息很简短，要求“作息规律，爱干净，社会关系简单”。
租金在北市这地段算偏低，看来房东不太靠这个赚钱，更图省心。
童璐打过去，声音刻意放得轻软乖巧。
“您好，我看到您出租……”
一番沟通，敲定了两天后签约。
搞定住处，她开始整理原主工作的证据。
今天在教培公司硬刚那个主管王大海，童璐说的可不是一时气话。
赔偿当然要拿回来。
劳动合同、工资银行流水、钉钉聊天记录、甚至还有两次加班没填申请单的打卡记录……全部整理归档。
还有今天王大海说话的录音，导出文件。
忙完已是凌晨，打印出来的材料厚厚一叠。
童璐关灯躺下，盯着黑暗，心里却异常清醒。
……
第二天，教培公司人事部。
陈姐看见童璐拎着文件袋进来，心里就咯噔一下。
等童璐把材料摊开，用手机放出王大海嚣张的语音时，陈姐脸都绿了。
心里把王大海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脸上还得挤笑。
“小孙啊，你看，这事闹的……公司其实很认可你之前的付出……”
童璐安安静静坐着，等她说完，才开口。
陈姐汗都下来了。
这姑娘平时闷不吭声，没想到是个硬茬。
她迅速权衡，为这点赔偿金闹上仲裁，公司麻烦更多，王大海那边也得自己擦屁股。
“行，小孙你痛快，我也痛快。”陈姐动作很快，打申请，走流程，让童璐签了一堆文件，最后当场转账。
童璐仔细看了离职协议条款，确认无误，签字。
接着，她交出公司配的旧手机，主动让陈姐检查：“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公司资料我不该带的？手机是不是公司发的那款？查清楚好，免得以后说不清。”
陈姐被她搞得没脾气，粗略看看就摆手。
走出公司大楼，童璐哼着歌，心情很好。
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径直走向最近的商场。
她挑了款新手机，还有个大号的行李箱。
接着，她去了营业厅办新卡，注销旧卡。
回到家，她把那几条全新的小裙子仔细叠好，还有原主的证件、银行卡、笔记本电脑等收进箱子。
冰箱清空，断电，关闸。
最后，她看了眼这间承载原主过往的小屋子，关门，落锁。
北市，她来了。
周煦宁，慢慢玩吧。
……
两天后，北市花苑小区附近的中介门店。
房东阿姨姓吴，五十多岁，看着很亲切。
“小姑娘，我再确认一次啊，那屋里已经住进去一个男孩子了，你真的不介意？”吴阿姨翻着童璐的身份证复印件，“我看你长得乖乖的，一个人来北市，合租还是得注意安全。”
童璐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柔顺地披着，笑起来眼睛弯弯，毫无攻击力。
“姐姐，我不介意的。而且您人这么好，还给我便宜了房租，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我现在刚辞职，手头紧，能找到这么合适的房子，多亏您照顾。”
吴阿姨被哄得笑容真切了几分。
“那小伙子长得是挺帅，不过是搞直播的，作息是有点晚。但人挺有礼貌，家里也收拾得挺干净。行吧，你看着确实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合同签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谢谢姐姐！”童璐嘴甜地说道，利落地签了字。
拖着行李箱走进花苑小区时，下午的阳光正好。
小区环境不错，绿化做得可以，楼间距也宽。
f区18栋，高层，视野应该不错。
电梯上行，数字跳动。
17楼，到了。
1701室，深棕色的防盗门。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
门开的瞬间，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
然后童璐就看见了那一幕。
客厅宽敞明亮，夕阳余晖透过落地窗铺进来。
一个高大的男生背对着门的方向，站在客厅中间，身上只穿了一条紧身的灰色运动短裤。
他正拿着一条白毛巾在擦头发，手臂抬起时，肩背和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清晰。
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滑过脖颈，一路向下，没入裤腰。
腰身紧窄，臀部弧度挺翘。
大概是听到了开门声，他动作顿住，微微侧身回头。
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湿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眉毛浓黑，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有种懵懂的无辜感。
鼻梁高挺，嘴唇饱满，水珠正从他锁骨那个清晰的小窝里溢出来，顺着紧实的胸膛滑过排列整齐的腹肌……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两秒。
“啊！！死变态！！！”
童璐的尖叫声率先划破寂静。
她抓起手头的矿泉水瓶，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砰！”
瓶子擦着男生还挂着水珠的肩膀飞过，狠狠砸在后面的沙发上，又弹落在地，咕噜噜滚出老远。
“我靠！你谁啊？！私闯民宅还打人？！”
周煦宁吓得魂飞了一半，手忙脚乱地抓起沙发上扔着的一件白色t恤往头上套，脸瞬间红透，连耳朵尖都滴血似的红。
t恤穿得急了，领口拧着，露出半边锁骨，头发还被衣服裹住一部分，狼狈不堪。
童璐已经退到了门外，一手还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指着他，胸口起伏，眼里满是羞愤。
“你大白天不穿衣服！耍流氓！有病啊！”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在自己家擦个身子怎么了？！”
周煦宁好不容易把脑袋从t恤里钻出来，头发更乱了，像只炸毛的大狗，那双下垂的小狗眼里全是震惊和委屈。
“你谁啊？怎么有房子的钥匙？”
“我租了这里的次卧！今天刚搬进来！”
童璐声音更高了，扯着行李箱又进来两步，但和他保持足够距离。
“你就是房东姐姐说的另一个租客？我告诉你，以后在公共区域必须衣着整齐！这次是矿泉水，下次我直接泼开水！”
周煦宁被她一连串的话砸懵了，尤其是“泼开水”三个字，让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我……我不知道你今天搬来。房东阿姨没跟我说。”他语气弱了下去，“我刚健身回来，一身汗，就想冲个澡……平时就我一个人……”
“哼！”童璐重重哼了一声，拖着行李箱就往里走，“我住哪间？”
周煦宁下意识指了指右边。
“那间……空着的那间。”说完补充道，“那个……我帮你搬箱子吧？”
“用不着！离我远点！”童璐看都没看他，拖着箱子快步走到次卧门口，开门，进去，然后“砰”一声甩上了门。
震得门框似乎都颤了颤。
周煦宁被独自留在客厅，站在原地，擦头发的毛巾还攥在手里。
他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t恤，又看看地上那只滚远的矿泉水瓶，再看向那扇紧闭的次卧门，有点手足无措。
这……什么情况啊？
新室友？女的？
还这么……凶？
他抬手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叹了口气，垮下肩膀。
完了，第一印象糟透了。
……
次卧内。
童璐背靠着关紧的门板，静静站了几秒钟。
她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计划顺利。
第一步，成为室友。
完成。
安全距离？
从今天起，不复存在了。
她转过身，开始打量这个属于她的房间。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