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人站在石台上,黑瞳扫视着地下室里的每一个人。
空气凝固了。连那六名黑袍人的吟唱声都戛然而止,只剩下蜡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还有从黑色洞口里传出的、若有若无的风声——阴冷的风,带着腐朽和铁锈的味道。
顾清还在石台上,胸口护身符的光已经黯淡下来,但余温仍在,像刚熄灭的炭火。他盯着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红衣女人,喉咙发干,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不是苏婉。
或者说,这不止是苏婉。
那种重叠扭曲的声音,那双纯黑的眼睛,还有那种让空气都冻结的恶意——这已经不是那个在墙上刻下“救我”、在夜里啜泣的可怜女子了。这是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披着苏婉的皮囊,从那个黑色洞口里爬了出来。
“你……你是谁?”领头的黑袍人终于找回了声音,但颤抖得厉害。
红衣女人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她的脖子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生锈的机械。
“你们不是一直在呼唤我吗?”她说,声音依然重叠,像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主上’……‘主上’……”
每个“主上”的尾音都拖得很长,在狭窄的地下室里回荡,激起诡异的共鸣。
黑袍人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这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仪式确实打开了阴门,但出来的不是他们供奉的主上,而是这个……这个东西。
“不,不对。”另一个黑袍人低语,“献祭是给主上的,怎么会……”
红衣女人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超出了人类能及的范围,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们以为,阴门后面只有一种东西?”她一步步走下石台,红裙拖过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太天真了。那里有……很多。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而且……”
她停在领头的黑袍人面前,伸手,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他兜帽的边缘。
“……我饿了。”
话音落下,地下室里的蜡烛同时熄灭。
陷入黑暗。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顾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还有喉咙里压抑的呼吸。他想移动,想逃离,但身体被无形的力量钉在石台上,动弹不得。
然后,声音响起了。
不是从红衣女人那里,而是从四面八方——墙壁里,地底下,天花板上。
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尖叫、哭泣、哀求、咒骂。男声、女声、老人、孩子,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疯狂的噪音。
在这噪音中,顾清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救救我……”
“好痛……”
“放我出去……”
是苏婉。但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尖叫,那种被撕裂、被碾碎的尖叫。
还有小娟的声音:“我都看见了……地下室……”
然后是那七个人的声音,报着自己的名字,报着自己的死法,一遍又一遍。
“王志刚……车祸……”
“刘秀兰……坠楼……”
“张建国……暴毙……”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像潮水一样冲击着顾清的意识。他捂住耳朵,但没用,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
黑暗中,有东西在动。
他能感觉到气流的变化,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能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很多衣服,很多人在走动,在摸索,在寻找什么。
“点灯!”领头的黑袍人终于反应过来,嘶声喊道,“快点灯!”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一下,两下,三下,但打不着。黑暗中传来急促的呼吸和咒骂。
然后,一道微弱的绿光亮起。
不是蜡烛,而是墙上的符号——那些红色的符文,在黑暗中散发出幽绿色的荧光,像无数只眼睛,密密麻麻地睁开了。
绿光勉强照亮了地下室。
顾清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地下室里不止有他们七个人。
还有……很多别的。
影子。
半透明的、飘忽的影子,挤满了整个空间。有的站在墙角,有的飘在空中,有的趴在地上。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还保持着人形,有的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睛。
所有的影子,都有一双纯黑色的眼睛。
它们在盯着黑袍人。
红衣女人站在影子中间,像一个指挥官,一个女王。她抬起手,指向领头的黑袍人。
影子们动了。
像一群饿狼,扑向猎物。
黑袍人们尖叫起来,想要反抗,想要逃跑,但影子太多了,太密集了。它们穿过黑袍人的身体,每一次穿过,都带走一些东西——温度、颜色、甚至……轮廓。
顾清看见领头的黑袍人兜帽被掀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惊恐扭曲,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影子们钻进他的口鼻、眼睛、耳朵,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溶解在水中一样,从边缘开始消散。
其他黑袍人也一样。他们挣扎,念咒,挥舞手中的法器,但毫无作用。影子们无视一切物理障碍,无视一切法术防护,只是贪婪地吞噬着,像在享用一场盛宴。
不到一分钟,六个黑袍人消失了。
不是死了,是消失了。连衣服、法器、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影子们停了下来,飘回红衣女人身边,围着她旋转,像行星围绕恒星。
红衣女人转向顾清。
绿光下,她的脸美得惊心动魄,也恐怖得惊心动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器,嘴唇红得像刚流出的血,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到你了。”她说。
顾清想说话,但喉咙被恐惧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红衣女人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顾清的心脏上。她停在石台边,俯身,黑瞳近距离地审视着他。
“你不一样。”她说,声音恢复正常了,是苏婉的声音,温柔,悲伤,“你有护身符。你有……阳气。”
她的手伸向顾清的胸口。
护身符再次发光,但这一次,光很微弱,像风中的残烛。红衣女人的手停在光晕边缘,没有继续往前。
“可惜,护身符快失效了。”她说,“它救不了你第二次。”
她的手穿过光晕,触碰到护身符。
铜符瞬间变得滚烫,烫得顾清皮肤刺痛。然后,咔嚓一声轻响,护身符裂开了,从中间裂成两半,掉在地上,光芒彻底熄灭。
“不……”顾清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红衣女人捡起裂开的护身符,放在手心端详。“很不错的法器。可惜,挡不住我。”
她把护身符随手扔掉,重新看向顾清。
“现在,告诉我。”她说,“你想怎么死?”
顾清闭上眼睛,等待终结。
但几秒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睁开眼睛,看见红衣女人还站在那儿,但眼神有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恶意,而是多了一丝……困惑?
“你……”她歪了歪头,像在仔细听什么,“身体里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顾清不知道。他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红衣女人伸出手,指尖轻触顾清的额头。
冰凉,像死人。
然后,顾清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一幅画面,快速闪过:
一个昏暗的房间,墙上挂满照片。一个年轻姑娘站在照片前,穿着格子衬衫,扎着马尾,背对着镜头。她在哼歌,不成调的歌,但很快乐。
画面破碎。
另一个画面:同一个姑娘,被拖下楼梯,挣扎,哭泣,指甲刮过墙壁。
画面再破碎。
又一个画面:她被绑在石台上,周围是黑袍人,吟唱着,举着刀。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恐惧,还有……哀求。
然后,刀落下。
但不是刺向她。
而是刺向旁边一个同样被绑着的人——一个男人,中年,面容阴郁,是赵屠。
赵屠的胸口被刺穿,血喷涌而出,溅在姑娘脸上。她尖叫。
黑袍人们围过来,开始割赵屠的肉,取赵屠的血,用他的血在墙上画符,在地上画阵。
姑娘被解开,被拖到一边,被强迫看着这一切。她崩溃了,哭喊,求饶,但没人理她。
仪式继续。七盏油灯点燃,香炉青烟升起,甜香味弥漫。
然后,黑袍人们转向她。
他们把一具红衣服套在她身上,把她按在石台上,在她额头画符,在她嘴里灌药。
她挣扎,但越来越弱,眼神越来越涣散。
最后,一个黑袍人举起刀,对准她的心脏。
但在刀落下前,她猛地挣开束缚,扑向石台中央——那个黑色洞口出现的地方。
她跳了进去。
消失在黑暗里。
画面到此结束。
顾清喘着气,浑身冷汗。那些画面太真实了,就像他亲身经历了一样。恐惧、痛苦、绝望,所有情绪都直接冲击着他的意识。
红衣女人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你想起来了?”她问,声音又变回重叠的状态。
顾清摇头:“那不是我的记忆。”
“是我的。”红衣女人说,“但有一部分……跑到了你身上。在你住进这个房间,在我一次次试图联系你的时候,有些碎片……渗进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梦见那些场景,为什么会在幻境中看见苏婉被害的过程。不是巧合,是记忆的渗透。
“你不是苏婉。”顾清说。
“我是。”红衣女人说,“但也不全是。跳进阴门后,我没有死。我被困在那里,二十年,和无数别的东西挤在一起,互相吞噬,互相融合。我吃掉了它们的一部分,它们也吃掉了我的一部分。现在的我,是苏婉,是小娟,是那七个人,是很多很多别的东西……的混合物。”
她伸出手,手指在空气中划动,指尖带起暗红色的光痕。
“但我还记得一些事。记得我是怎么被选中的,记得我是怎么被骗的,记得我是怎么……被献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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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愤怒,刻骨的愤怒。
“赵屠只是个棋子。黄泉会选中他,因为他有照相馆,能接触到很多人,能筛选命格合适的祭品。他骗我说要教我手艺,给我工作,给我住处。我信了。然后,他给我下药,把我关在这里,等我命格最合的时候,把我献给‘主上’。”
“但你逃了。”顾清说。
“逃?”红衣女人笑了,笑得很苦涩,“跳进阴门,不叫逃。那是从一种地狱,跳进另一种地狱。我在那里被困了二十年,每一天都在被撕扯,被吞噬,被遗忘。直到今晚,仪式再次启动,阴门打开,我才有机会……回来。”
她看向石台中央那个黑色洞口。洞口已经停止了扩大,稳定在脸盆大小,静静旋转着,像一只永不知餍足的眼睛。
“他们想召唤主上。”她说,“但主上没来。来的是我。因为我才是被献祭的那一个,我的怨念,我的执念,和这个仪式、这个地方绑得最深。所以,门开了,第一个出来的是我。”
她转向顾清,黑瞳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你想知道真相吗?全部真相?”
顾清点头。
红衣女人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地下室里的绿光瞬间变强,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墙壁上的符文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游动,重组,拼凑出新的图案。
顾清看清楚了。
那不是一个仪式。
而是……两个。
第一个仪式,是献祭苏婉,开启阴门,召唤主上。时间定在1998年七月初七。
但那天出了意外。黄泉会内部有人背叛,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杀死了赵屠——不是意外,是谋杀。然后,他们用赵屠的血肉继续仪式,但效果打了折扣,阴门只开了一条缝,主上没有降临。
苏婉趁乱跳进阴门,消失。
仪式失败了。但黄泉会没有放弃。他们开始执行第二个计划:用七个命格特殊的人的死,收集怨气,加固阴门,等待下一次机会。
所以七个人陆续死去,每个人死前都出现幻觉,看见红衣女子——那是苏婉残留的怨念在示警,但被黄泉会曲解为“主上的指引”。
第二次仪式,时间定在二十年后,同一个日子,同一个时辰。需要新的祭品——阴时生人。
顾清就是那个祭品。
但黄泉会没料到,苏婉没有完全消失。她在阴门里存活了二十年,吸收了无数怨灵,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更没料到,她会第一个冲出来。
“所以,”顾清嘶哑地问,“你现在想做什么?”
红衣女人沉默了几秒。
“我想结束这一切。”她说,“阴门不该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一个人做不到。我被困了太久,力量不稳,而且……我和这个仪式绑得太深,如果强行关闭阴门,我会……”
她没说完,但顾清明白了:她会消失,彻底消失。
“你能帮我吗?”红衣女人问,声音变回了苏婉的,温柔,带着哀求,“帮我关闭阴门。然后……让我安息。”
顾清看着她。那张脸在绿光下显得那么年轻,那么脆弱,虽然黑瞳诡异,但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属于苏婉的、十九岁女孩的恐惧和孤独。
她不是怪物。
她是个受害者,被困了二十年,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怎么帮?”顾清问。
“用你的血。”红衣女人说,“活人的阳血,泼在阴门上,可以暂时封印它。然后,用这个……”
她从红裙的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照片。
泛黄的,黑白的,是顾清在小娟房间里找到的那张合影——赵屠、苏婉,还有其他三个人。
“这是仪式启动的‘钥匙’之一。”红衣女人说,“撕掉它,可以切断仪式和这个世界的连接。阴门会关闭,至少……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不是永久?”
“永久关闭需要更复杂的方法。”红衣女人说,“但我没时间了。我的意识在消散,很快,我就控制不住这些……”
她指了指周围那些飘浮的影子。影子们开始躁动,发出低沉的嘶吼,像饥饿的野兽。
“它们也想出来。”她说,“如果我不在,它们会冲出地下室,冲进城市……那会是一场灾难。”
顾清明白了。他必须做。不仅为了自己,为了苏婉,也为了外面那些一无所知的人。
“好。”他说,“我该怎么做?”
红衣女人指向石台中央的黑色洞口:“走过去,把你的血滴进去。然后,撕掉照片。”
简单,但危险。
顾清从石台上下来,腿还有点软,但还能走。他走到洞口边,低头看。
洞口深不见底,旋转着,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凝视久了,会有一种被吸进去的错觉,仿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在引诱。
他咬破手指——刚才被刀划过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用力一挤,血珠渗了出来。
滴进洞口。
血珠落下去的瞬间,洞口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旋转的速度变快,边缘开始闪烁,明暗不定。
“快!”红衣女人喊道,“撕照片!”
顾清掏出照片,双手抓住两边,用力一撕。
照片从中间裂开。
裂开的瞬间,地下室里的所有绿光同时熄灭。
绝对的黑暗。
然后,是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像是整个建筑在崩塌,又像是地底深处有巨兽在咆哮。地面剧烈震动,顾清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墙壁上的水泥块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暗中,他听见红衣女人的声音,很轻,但清晰:
“谢谢。”
然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充满了疲惫和解脱。
震动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然后渐渐平息。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不是绿光,不是烛光,而是……自然光。
从头顶的缝隙里透下来的,灰白色的,属于清晨的光。
天亮了。
顾清躺在地上,浑身疼痛,但还活着。他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
地下室还是那个地下室,但墙上的符文消失了,七盏油灯熄灭了,石台上的红布变成了灰烬。
而那个黑色洞口……
不见了。
石台中央,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灼过,边缘焦黑,但里面是空的。
阴门关闭了。
至少暂时关闭了。
顾清爬起来,感觉骨头像散架了一样。他走到石台边,伸手摸了摸那个凹陷。
凉的,但只是普通的凉,没有那种刺骨的寒意。
他转身,想找红衣女人,但她也不见了。
只有地上,裂成两半的护身符,还有……一张小小的纸片。
他捡起来。
是照片的一半,撕下来的那一半。上面是苏婉的脸,年轻,清秀,对着镜头微笑。
在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谢谢你。苏婉。”
字迹是新的,墨迹还没干透。
顾清握着那张照片,久久无言。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幻听,是真实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有人在走动,在说话,是日常的声音。
他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他收拾好东西:裂开的护身符,苏婉的照片,还有背包里的其他物品。然后,他走出地下室,爬上楼梯。
一楼铁门还开着,他关上,锁好。
回到三楼房间,拉开窗帘。
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照进来,刺得他眼睛发疼。巷子里传来早餐摊的叫卖声,自行车铃声,孩子的嬉笑声。
世界恢复了正常。
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
但顾清知道,那不是梦。
胸口的皮肤上,护身符烫伤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
手里,苏婉的照片真实存在。
而且,他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一直以来的被注视感,消失了。
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阴冷,消散了。
就连厨房天花板上的水渍,颜色也变浅了,像是水分在蒸发。
一切都在恢复正常。
但顾清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阴门只是暂时关闭,黄泉会还有别的成员,仪式可能还会继续。
而且,苏婉说“至少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更短?
他需要做好准备。
但至少现在,他活下来了。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本《江城异闻录》。翻到槐安路血案那一页,那行血字“还我命来”已经消失了,纸张干干净净,像从未被污染过。
他合上册子,把它和照片、护身符碎片放在一起,锁进抽屉。
然后,他走到窗边,看向对面三楼那扇破窗户。
窗户还是黑洞洞的。
但窗台上那件红衣服,不见了。
永远不见了。
顾清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收拾房间。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的战斗,还将继续。
但至少现在,他有了喘息的时间。
还有……一个盟友。
虽然那个盟友,已经消失了。
他拿出苏婉的照片,看着上面年轻的笑脸。
“安息吧。”他轻声说。
然后,他把照片小心地夹进笔记本里,和所有的线索放在一起。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卷的结束。
还有更多卷,更多危险,在等待着他。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现在,他不再是那个被动卷入的租客。
他是知情者。
是幸存者。
是……
诡域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