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车队的尾灯消失在晨雾尽头,码头的喧嚣渐渐沉淀,空气中仍飘着硝烟的焦苦,混着海风裹来的咸腥,呛得人鼻腔发紧。朝阳劈开一层薄雾,金色光线泼洒在“湄公河号”斑驳的船身上,将甲板上未干的血迹照得愈发刺目——暗红血渍顺着铁皮缝隙往下渗,洇出不规则的印记,像一朵朵凝固的恶之花。医护人员刚给林幽处理完肩伤,厚厚的纱布把左肩缠成了粽子,反复叮嘱“忌用力、按时换药”后,便提着装满染血棉球的医药箱匆匆离去。三号码头这场火并动静太大,周边几条街都拉上了警戒线,十几个受伤的骷髅会成员瘫在集装箱旁哀嚎,等着后续救护车转运。阿明正带着几名年轻警员清点现场证物,黄色证物标在晨光里格外醒目,偶尔几声低声交谈,勉强打破了战后的死寂。
阿坤靠在冰冷的货舱门框上,指尖细细摩挲着拼合完整的龙形玉佩。和田玉的温润透过指腹漫开,与掌心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相互摩挲,触感格外清晰。龙首、龙身、龙尾严丝合缝,龙鳞纹路雕刻得流畅自然,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显然是当年一整块上好玉石雕琢而成。他拇指反复蹭过龙首轮廓,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老鬼被押走的模样——那家伙被特警按着头往警车上带时,突然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除了落网的绝望与悔恨,还藏着一丝未说尽的隐秘。尤其是提到“玉佩本就该是张家的”时,语气里的复杂情绪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头隐隐发慌。这枚玉佩里,还藏着多少没揭开的秘密?父亲当年刻下那道痕迹时,又陷在怎样的绝境里?一连串疑问在脑海里盘旋,让他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疙瘩。
“想什么呢?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林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阿坤回头,见他缓步走来,左肩的纱布裹得厚实,抬手时胳膊转动幅度极小,显然是牵动了伤口,动作透着僵硬。他手里捏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从老鬼身上搜出的半枚龙尾玉佩,阳光透过塑料膜,在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李sir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林幽将证物袋递到阿坤面前,语气低沉,“他说,这枚玉佩本就是你爹的东西,当年被老鬼带走,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给你爹一个交代。”
阿坤伸手接过证物袋,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膜,下意识攥紧了些。他走到晨光充足处,将自己手里的龙首、龙身玉佩,与证物袋里的龙尾玉佩拼在一起仔细比对。龙尾的凹槽刚好严丝合缝卡住龙身边缘,三块玉佩拼合后玉质光泽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只是龙尾玉佩的边缘比另外两半光滑许多,甚至能摸到细微的包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老鬼贴身带了二十年磨出来的痕迹。阿坤的目光在玉佩上一寸寸扫过,忽然指尖一顿,视线定格在龙首玉佩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刻痕,细得像根头发丝,不凑到眼前根本发现不了。他把玉佩凑到鼻尖,借着朝阳光线仔细辨认,才看清是个极小的“骷”字,笔画潦草仓促,边缘带着毛躁,显然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刻上去的。
“林叔,你快看这个!”阿坤连忙朝林幽招手,语气里藏不住急切。他把玉佩递过去,指尖精准点在那道刻痕上:“这里有个‘骷’字!我翻遍了我爹的笔记,从没提过玉佩上有刻字,这会不会是当年他发现秘密后,仓促留下的记号?”说话时,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这枚玉佩是父亲、林幽和老鬼当年拜把子的信物,如今出现这样的刻痕,必然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林幽凑过来,眯起眼睛借着朝阳光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道浅淡的“骷”字。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刻痕边缘,语气无比肯定:“当年我们三个分玉佩的时候,绝对没有这道刻痕。”他眼神渐渐飘远,像是在回忆当年的场景:“那时候玉佩刚从玉器店雕好,我们三个在警校宿舍天台拜把子,互相传着看了好几遍,要是有这么个刻字,我不可能没印象。”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眉头拧成川字,语气凝重起来:“这肯定是你爹后来刻上去的。‘骷’字明摆着和骷髅会有关!说不定当年你爹追查老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和骷髅会勾结,这道刻痕,就是他留给后续追查者的线索!”
阿坤心头猛地一震,像被重锤砸中。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追查老鬼叛逃案,一步步踏进金三角的死局,最终下落不明。而老鬼刚才也亲口承认,自己是骷髅会核心成员。这么说来,父亲当年很可能已经摸到了骷髅会的脉络,甚至察觉到了老鬼的背叛?可他为什么不把这件事上报警队?难道当时警队里已经有骷髅会的内鬼,他不敢轻易声张?这道潦草的“骷”字,又藏着什么信息?是骷髅会的据点位置,还是内鬼的身份?一连串疑问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大脑飞速运转,指尖因为用力,已经把玉佩攥得发了热。
“还有这个。”阿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澜,从战术马甲枪套里摸出父亲的配枪。枪身冰冷的金属质感传来,枪托处几道深浅不一的磨损痕迹依旧清晰——那是父亲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卡卡晓税枉 已发布嶵薪璋洁他把枪递到林幽面前,眼神里带着困惑:“老鬼刚才说,这把枪当年在金三角的山洞里,打穿了他的腿。我爹既然已经把他逼到绝境,有机会开枪,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以我爹的枪法,真想杀他,根本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幽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接过那把配枪,掂了掂重量,指尖在枪托磨损痕迹上轻轻摩挲,眼神瞬间被怀念与惋惜填满,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伤感。“你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他看着倔,骨子里却心软。当年我们一起在警校受训,后来又一起穿警服办案,他总跟我们说‘枪是用来止恶的,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不是用来复仇的’。”林幽顿了顿,视线落在远处海面,像是在追忆往事:“或许那时候,他还念着三人的兄弟情,想给老鬼一个回头的机会。毕竟,我们三个曾在天台上拜把子,发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要一起守护香江的安宁。”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声音沉了下去,满是惋惜:“可惜啊,有些人一旦走了歪路,就再也拉不回来了。老鬼背叛我们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当年的兄弟了。”
两人正沉浸在回忆与感慨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坤抬头,见阿明提着个黑色公文包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挂着细密汗珠,脸上满是焦急。“坤哥,林警官,可算找到你们了!”阿明跑到两人面前,喘了口气,把公文包递过来:“李sir让我把这个给你们,说是刚从王庆霖车里搜出来的关键证物。”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补充道:“里面有本加密笔记本,技术科的同事试了好几种方法都解不开密码锁,李sir说你们跟王庆霖、老鬼交手最多,可能有头绪,让你们先看看。”
阿坤接过公文包,入手沉甸甸的。他拉开拉链,里面果然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材质是防水特种皮革,摸起来很有质感。笔记本的锁扣是特制的三位密码锁,金属锁芯泛着冷光,看着格外牢固。阿坤先试了王庆霖的生日——他之前查过资料,对这个日期有印象,可密码锁毫无反应;接着又试了王庆霖的警号,锁扣依旧纹丝不动。他又换了几个可能的密码,比如骷髅会的代号、交易地点的缩写,结果都一样。“这老狐狸,倒够谨慎,密码设得这么刁钻。”阿坤皱了皱眉,把笔记本递还给林幽,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林叔,你试试?说不定能发现线索。”
林幽接过笔记本,没有急着试密码,而是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他先摸了摸封皮材质,又看了看笔记本边缘和角落,最后把目光落在密码锁上。看了足足一分钟,他忽然伸出手指,指着密码锁旁边一道极浅的划痕,语气带着不确定:“阿坤,你看这里。”阿坤凑过去,只见密码锁的金属边框上,有一道细微划痕,形状呈扇形,边缘带着几道细小纹路,看着有些眼熟。“这划痕不像是不小心刮的,倒像是被硬物刻意蹭出来的,形状有点像龙鳞?”林幽的语气渐渐肯定,“跟你手里那枚龙形玉佩上的龙鳞纹路,简直一模一样!”
阿坤闻言心头一动,连忙拿出拼合好的龙形玉佩,凑到笔记本密码锁旁比对。果然,玉佩上的龙鳞纹路,和密码锁旁边的划痕完美契合!他心里冒出个大胆的猜测,小心翼翼地把拼合完整的龙形玉佩贴在密码锁上——龙首位置刚好精准对准密码锁的凹槽,不大不小,严丝合缝。玉佩刚贴上去,就听“咔嚓”一声轻响,原本牢固的密码锁应声弹开。“成了!”阿坤忍不住低呼,眼神里满是惊喜。林幽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还是你爹心思缜密,早就料到这一步,把解密码的线索藏在了玉佩里。要不是发现这道刻痕,恐怕真要被这密码锁难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与兴奋。林幽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笔记本。内页是特制的防水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急促,显然是王庆霖随手记录的。阿坤凑在旁边一起看,越看脸色越凝重——里面全是骷髅会的核心交易信息,包括毒品的进货渠道、销售网络、资金流向,还有不少警队内部人员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可利用”“已收买”“需提防”等字样,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触目惊心。两人一页页往下翻,翻到最后几页时,一行红色字迹格外刺眼,像是用朱砂笔写的,字体扭曲,透着几分疯狂:“龙头玉佩藏玄机,骷髅核心在香江,代号‘地藏’。”这行字下方,还画着个简单的骷髅头标记,和之前骷髅会成员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地藏?”阿坤低声念出这个代号,眉头紧锁,眼神凝重,“这应该就是骷髅会在香江的核心人物代号!王庆霖和老鬼虽然作恶多端,但从这些记录来看,也只是被‘地藏’操控的棋子。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只端掉两个小喽啰,真正的大鱼还没露面。”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这个‘地藏’藏得这么深,警队里还有不少内应,看来之前的战斗,只是个开始。”
林幽的脸色也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合上笔记本,指尖微微颤抖:“看来骷髅会在香江的根基,比我们想象的还深。老鬼和王庆霖落网,‘地藏’肯定会察觉到危险,大概率会有动作,要么疯狂反扑,要么销毁证据、转移资产。我们必须尽快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还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他顿了顿,看向阿坤,眼神坚定:“接下来的追查,会比之前更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幽的话音刚落,码头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骚动,紧接着,几声急促的枪声穿透空气,“砰砰砰”地打破了码头的沉寂。子弹破空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麻,还夹杂着警员的喝止声和歹徒的嘶吼声。阿明的脸色瞬间惨白,连忙掏出腰间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语速飞快地喊:“李sir!李sir!码头入口有枪声!疑似骷髅会残余势力袭击!需要支援!”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随后是李sir急促的回应:“坚持住!我们正在往回赶!三分钟内必到!”
阿坤和林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与果决,没有丝毫犹豫,同时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枪口对准码头入口方向。阿坤迅速把龙形玉佩和加密笔记本塞进战术马甲内袋,拉好拉链确保证物安全。“林叔,你有伤在身,在这里守着证物,顺便接应后续支援。”阿坤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我去前面看看情况,不能让兄弟们单独面对危险。”他清楚林幽肩伤严重,根本撑不了高强度枪战,留在原地守证物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等等!”林幽连忙叫住他,忍着肩伤的剧痛,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备用手枪和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递到阿坤手里:“拿着!这是我特意备的备用枪,性能稳定。骷髅会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手里可能还有重型武器,你一定要小心,别硬拼。”他抓住阿坤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期盼,语气沉重:“记住,你爹的仇要报,但更要活着看到正义落地。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没法跟你爹交代,也没法跟那些牺牲的战友交代。”
阿坤接过手枪和弹匣,用力点头,眼神坚定:“放心吧林叔,我会小心的。”他把弹匣塞进战术马甲的弹匣袋,握紧手中的枪,转身朝着码头入口快步跑去。朝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战术马甲上的警徽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那光芒像父亲当年坚守的信念,也像无数牺牲战友的期盼,从未熄灭。码头入口处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手榴弹爆炸的轰鸣声,硝烟味顺着风飘过来,愈发浓烈。阿坤压低身子,借着集装箱的掩护快速推进,心里清楚,一场更激烈、更危险的战斗已然打响。而这场战斗的背后,那个代号“地藏”的神秘黑手,还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他们去揭开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