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重案组的百叶窗刚拉到一半,晨雾就顺着缝隙“溜”进来,在u盘调出的湄南河地图上洇出淡灰水痕,把“老地方”三个字泡得发虚。阿坤的指尖无意识叩着桌面,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细浅纹路——这是陈先生u盘里仅存的模糊坐标,旁侧歪扭的船锚图案,和父亲日记里夹着的曼谷旧照背景分毫不差。照片里的张铁柱穿件洗得发白的警服,站在湄南河栈桥上,身后的船锚锈得掉渣,铁环上还挂着半片水葫芦叶子,和坐标旁的图案一模一样。“火叔,‘老地方’有眉目吗?”他抬头时,指腹反复摩挲笔帽“铁柱”二字,晨光淌过金属表面,暖得像小时候父亲接他放学时,掌心的温度。
火叔的眼镜片沾着圈咖啡渍,是今早冲的速溶黑咖,没来得及擦。他指尖翻飞如蝶,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比往常急了三分——国际刑警的加密通道只剩半小时窗口期。屏幕陡然跳出泰文网页,曼谷水上警察局的旧徽章在左上角闪着光:“我黑进了他们的归档系统,‘老地方’是二十年前的浮动码头,当年归‘幽灵’的‘洪兴船行’管,跟你爹日记里写的对上了。”他猛地点开标着“1999年保密”的文件夹,一张泛黄现场照弹了出来:穿警服的张铁柱举着警棍砸向毒贩,棍身的木纹和阿坤现在用的那根严丝合缝。“你爹当年在这跟‘幽灵’的人拼命,左胳膊被砍了道深见骨的伤,缝了七针。”火叔指尖点着照片里张铁柱渗血的袖口,“你妈说他回来时,警服上的泥水能拧出湄南河的水,她抱着你爹哭,眼泪都泡软了绷带。”照片下方的档案标着“台风损毁,残体位于下游12公里”,火叔放大卫星图,半截栈桥在水面露着黑朽的头,“涨潮时就剩个桩子,毒贩选在这交易,就是钻了隐蔽的空子。”
雷老虎正蹲在装备室擦战术靴,靴油的焦味混着枪油的冷香飘过来,呛得人鼻子发痒。他把刚从泰国黑市淘来的泰式弯刀往桌上一拍,刀鞘铜钉撞得搪瓷杯“叮当”乱响:“我托唐人街龙叔摸了底,‘洪兴船行’早改叫‘魅影物流’,老板阿猜是泰国华裔,左手虎口纹着船锚——跟陈先生日记里的‘幽灵副手’特征,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他抓起袋里的牛肉干嚼得“咯吱”响,是龙叔捎来的曼谷特产,油渣子溅在战术背心上也不管。“龙叔说这货狠得下心,三年前把举报他的码头工绑了石头沉河,连个尸首都没捞着。”雷老虎啐掉牛肉干渣,“最近这孙子反常得很,每天凌晨三点准去‘水上茶座’喝冬阴功汤,带八个保镖,枪都藏在装汤的竹篮底,跟泥鳅似的滑头。”他突然抬脚亮出战术靴的防滑纹,鞋底的橡胶颗粒立得笔直:“我特意换了东南亚款的鞋底,湿栈桥再滑,也能钉得稳。”
苏晴推门进来时,风把她的短发吹得贴在颊边,手里攥着国际刑警的加密文件,指甲缝里还嵌着狙击枪的保养油,带着金属的冷香——她刚把24的瞄准镜校准到最佳状态。“曼谷分部传过来的线报,阿猜下月初要在湄南河脱手一批军火,五十支ak47,还有二十颗手雷,买家是金三角的漏网毒贩。”她把文件“啪”地拍在桌上,抽出一页照片,阿猜的左脸正对着镜头,一块硬币大的烫伤疤在灯下泛着丑疤:“这疤是你爹当年留的,日记里写着‘毒贩阿猜拒捕袭警,以烟头烫其左脸制伏’——这孙子记恨了二十年,在曼谷黑道逢人就放话,要找张铁柱的后人‘偿疤’。”苏晴滑动平板调出交易时间,“他把交易提前到本月十二号,比陈先生留的‘下月十五’早了三天,明显是闻着风声,想赶紧清掉毒蝎的烂摊子。”
阿坤的指尖抚过照片上阿猜的疤,突然想起母亲昨晚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连电话里的电流声都跟着颤:“你爹当年从曼谷回来,警服上的泥水能拧出湄南河的水,左胳膊缠着渗血的绷带,却笑着从怀里摸出串象牙雕的小老虎,说给阿坤当玩意儿。”母亲顿了顿,“他说在码头跟毒贩滚打时,差点掉进河里,全靠攥着栈桥的铁链才爬上来,手心磨得全是血泡。”阿坤摸出父亲的钢笔,笔杆上的凹痕正是当年撞在码头铁链上留的,边缘已经被体温磨得光滑。“我们去曼谷,了结这桩二十年的恩怨。”林叔正用麂皮布擦泰式弯刀,刀刃映出他眼角的细纹,“早跟曼谷警署的老周通了气,他当年跟老张是过命的酒友,一起破过‘湄南河运毒案’,说早就备好了当地的临时警察证,连配枪许可都办妥了。”他把弯刀搁在桌上,刀鞘的铜钉映着光:“我跟老张当年就差一步抓住阿猜,现在总算能替他补上这课。第一看书蛧 已发布蕞芯漳劫”阿坤抓起对讲机,声音比往常沉了几分——这趟曼谷之行,是追凶,更是替父亲接下那未完成的使命。
隔天中午的飞机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时,阳光烈得晃眼,空气里飘着香茅的清冽混着黄咖喱的浓郁,呛得雷老虎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龙叔派来的丰田皮卡早候在出口,银灰色的车身上沾着点码头的泥点,司机是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脖子上挂着枚磨亮的佛牌,操着蹩脚的中文喊:“坤哥!龙叔让我接你们去唐人街,冬阴功汤刚炖好,加了香茅和柠檬叶,热得烫嘴!”车穿过喧闹的街道,路边的水果摊摆着成串的山竹和红毛丹,摊主用泰语高声吆喝,佛塔的金顶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远处的湄南河像条碎银铺就的带子,蜿蜒着绕过大半个曼谷。阿坤突然指着窗外:“那就是‘老地方’?”远处水面上,半截栈桥露在波光里,木头朽得发黑,断口处还挂着水草,跟父亲照片里的模样几乎重叠。司机点头:“对咯,涨潮时就淹得只剩个桩子,只有我们这些老码头的娃才知道它藏在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唐人街的“龙记茶座”藏在巷子深处,竹编的红灯笼挂了一整条街,光映在青石板路上,晃成一团团暖晕。龙叔是个戴金框眼镜的中年人,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是当年老张送的见面礼,绿得发亮。他把一碟刚蒸好的虾饺推到阿坤面前,薄皮儿里的虾肉透着粉,咬开能溅出鲜汁:“阿猜这几天跟惊弓之鸟似的,以前出门带四个保镖顶天了,现在每次都揣着十几个亡命徒,个个腰里别着枪。”龙叔往阿坤碗里盛冬阴功汤,汤勺碰着瓷碗叮当响,乳白色的汤里飘着香茅和南姜,“他还让手下翻遍了码头的监控,连三年前的录像都没放过,估计是陈先生的死惊着他了,想把内鬼揪出来喂鱼。”他突然压低声音,从柜台下摸出个牛皮袋,袋口用红绳系得紧实:“这是阿香托人送来的,她在魅影物流当会计两年,才混到阿猜身边。”龙叔叹了口气,“阿香说最近阿猜总盯着她的账本,怕是要出事,让你们千万小心。”袋子里的清单和布防图,还带着阿香身上的茉莉花香皂味。
牛皮袋里的清单是阿香的娟秀字迹,泰文写得工整,标注着“军火50支、码头三号泊位、凌晨三点交接”,最下面画着朵小小的黑色郁金香,和陈先生u盘里的图案分毫不差。一张折得整齐的字条压在清单下,纸角被汗水浸得发潮:“阿猜疑心我了,今晚三点码头见,我带交易密码和‘幽灵’的消息——若我没回去,帮我照顾清迈读中学的弟弟,他叫阿明。”苏晴立刻用手机拍下清单,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颤:“我马上传给国际刑警曼谷分部,让他们盯着魅影物流的仓库,别让军火提前转移。”雷老虎嘴里塞着虾饺,含糊不清地说:“龙叔,码头伏击交给我们,你帮着租三艘快艇,要马力大的,湄南河上追毒贩的船,慢一点都能让他们跑了。”龙叔掏出手机拨号码,指尖在屏幕上点得飞快:“我找码头的老吴,他当年被老张从毒贩手里救过命,别说三艘快艇,就是要他的船桨都肯给。”阿坤握紧父亲的钢笔,笔尖对着窗外流淌的湄南河,心里默念:阿香,我们一定带你平安回来。
晚上两点,湄南河的水面泛着冷幽幽的光,远处佛寺的钟声“咚——”地荡开,在水面上飘出老远。阿坤和林叔趴在废弃栈桥旁的芦苇丛里,芦苇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衣袖,凉丝丝的沁进皮肤,身上盖的迷彩布沾着草屑,和夜色融成一团。麻醉针发射器早已上膛,保险打开的“咔哒”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惊飞了脚边一只小螃蟹。苏晴藏在对岸的椰子树上,掌心被树干磨得发僵,狙击枪的瞄准镜对准水上茶座,夜视仪里能清楚看见阿猜左手的船锚纹身,还有他腰间短刀的金属反光——刀鞘上刻着朵黑色郁金香。火叔坐在岸边的面包车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得刺眼,监控画面实时传过来:“阿香来了,穿红色连衣裙,手里拎着红手提包——阿猜的两个保镖正搜她身,手都按到包扣上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紧张的颤音,“阿猜盯着她的眼睛,嘴在动,像是在逼问什么!”
突然,阿猜的手像铁钳似的掐住阿香的脖子,力道大得让她双脚离地,脸涨成紫红色。保镖们“唰”地举枪,枪口全对准阿香的太阳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警察的线人?陈先生的u盘,是不是你偷的?”阿香的指甲掐进掌心,拼尽全力将手提包往芦苇丛扔过来,包在空中划出道红弧线,“扑通”落在阿坤脚边,里面的u盘撞在石头上,发出轻细的“嗒”声。“动手!”阿坤含住弹壳哨子,清脆的声响掠过水面,和父亲当年在曼谷码头的哨声一模一样,惊得水面上的水鸟扑棱棱飞起。苏晴的枪声率先响起,消音器滤去了大部分动静,只剩“噗”的一声闷响,阿猜身边的保镖应声倒地,额头的血洞汩汩冒血。雷老虎驾着快艇冲过来,引擎的轰鸣声撕破夜空,船身撞起的水花溅了毒贩一身,他举着防爆盾第一个跳上栈桥,警棍挥得虎虎生风:“警察!放下武器!动就开枪了!”
阿坤和林叔同时从芦苇丛里起身,麻醉针发射器“咻咻”连射,两道银光划过夜空,两个刚要扣动扳机的保镖腿一软,像烂泥似的瘫在栈桥上,嘴里骂着叽里呱啦的泰语粗话。阿猜见状眼都红了,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闪着冷光,直往阿香胸口刺去——他要杀人灭口。阿坤猛地扑过去,身体像炮弹似的撞在阿猜背上,警棍带着破空声砸在他的手腕上,短刀“当啷”一声掉进湄南河,溅起的水花落在阿猜的西装上。阿坤顺势将他按在栈桥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腰,粗糙的木头硌得阿猜惨叫不止。父亲的钢笔从口袋里滑出来,阿坤一把攥住,笔尖死死顶着阿猜的脖子,金属的凉意像针一样扎进对方的皮肤:“‘幽灵’在哪?说!不然你就跟陈先生一样,喂湄南河的鱼!”阿猜突然疯笑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是咬破了牙龈:“他明天就到曼谷!你们抓不到他的他的网,早撒遍整个东南亚了!”
这时,远处传来密集的警笛声,曼谷警署的快艇冲破夜色冲过来,蓝红交替的警灯照得水面通红,连芦苇丛都被染成了暖红色。老周跳上栈桥时,警服的扣子都没系好,领口还沾着点早餐的鱼露味,他拍着阿坤的肩膀大笑,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老张的儿子果然有种!当年他追阿猜追得快疯了,今天你把这货按在这儿,这叫子承父业,替你爹了了心愿!”阿香被苏晴扶起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却笑着从领口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备用u盘,绳子都勒进了脖子里:“手提包里的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她喘了口气,“里面有‘幽灵’的详细行程——明天下午四点到素万那普机场,住湄南河旁的四季酒店,套房号都标好了。”阿坤握紧父亲的钢笔,月光洒在笔帽上,“铁柱”二字亮得刺眼,映着湄南河的波光。他望着远处的河面,仿佛看见父亲站在栈桥上,警服被风吹得猎猎响,正朝他点头微笑——明天,就是跟“幽灵”的终极对决,他要替父亲、替所有被毒品毁掉的家庭,讨回那笔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