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重案组的日光灯管刚换过,亮得晃眼,把桌面文件的边角都照得发脆。阿坤刚把母亲送来的保温桶塞进茶水间冰箱,桶沿还挂着点叉烧酱的油星子——里面是他最爱的玉米排骨汤,母亲用煤炉慢炖了三个钟,骨汤浓得能挂住勺。身后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廉署的李sir踩着锃亮的雨靴冲进来,雨衣上的水珠顺着袖口淌,在“忠诚勇毅”的警徽地砖上砸出小水圈,砖面的磨痕还是阿坤刚入警时,跟着父亲值夜班磨出来的。“阿坤,有新料!”李sir把密封文件袋拍在桌上,袋角印着“高度机密”的水印,边缘还沾着便利店鱼蛋的酱汁,“昨晚截的跨境邮件,发件人是毒蝎在金三角的联络员‘老缅’,收件地是油麻地庙街那间废糖水铺——拆了三层防水包装,里面就这玩意儿。”他拧开冻奶茶,吸管“噗”地扎穿塑封,吸得滋滋响,“那糖水铺邪门透顶,三年没开闸,半夜总有人往门缝塞信封,跟搞地下党似的。”
文件袋封条是特制的,阿坤捏着裁纸刀划开时,刀刃擦过“高度机密”的水印,发出“刺啦”一声脆响。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张塑封的黑色郁金香照片,硬卡纸边缘磨得毛糙,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反复搓过。花瓣边缘用银色墨水画着细碎锯齿纹,灯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花茎上刻着串歪歪扭扭的字:“23:00,3-7,红磡货场”,字迹潦草得像被人追着写的。火叔立刻把照片扫进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摩尔斯电码对照表,放大镜图标在屏幕上放大三倍:“这不是普通郁金香,锯齿纹是‘幽灵’组织的专属密码——短纹代点,长纹代划,我上次在国际刑警数据库见过。”他指尖翻飞拖动鼠标,屏幕跳出一串乱码,“花茎数字是坐标偏移值,红磡货场是烟幕弹,得结合糖水铺经纬度算真实地点。苏晴,你去查糖水铺业主资料,十年内的交易记录、水电单全要,重点盯肥仔荣死前三个月的流水。”苏晴抓起外套时,口袋里的狙击镜布掉出来,布角还沾着湄公河的河泥,是上次伏击毒蝎时蹭的。
苏晴刚摸到门把手,雷老虎就从装备室冲出来,战术靴踩得地板咚咚响,肩上扛的防爆盾擦得锃亮,警徽在灯光下晃眼。“坤哥,我托油麻地的老鼠强问了,那糖水铺老板是肥仔荣,当年在庙街开铺时,糖水甜得能齁掉牙,街坊都爱去蹭凉。”他把一叠照片拍在桌上,全是糖水铺外景,墙角用白粉笔圈着个模糊的郁金香,边缘被雨水冲得发淡,“老鼠强说,最近半夜总有人在那晃,穿黑连帽衫,帽檐压到眉毛,手里拎着‘魅影花坊’的纸袋子——那花店邪门,只做线上单,地址是空壳写字楼,老板连外卖员都没见过。”雷老虎抓起桌上的冻奶茶灌了一口,皱着眉骂:“我让兄弟们盯配送点,今早看见辆白色面包车送花,车牌是套的,油门一踩没影了,跟泥鳅似的。”
阿坤指尖摩挲着胸前的钢笔,笔帽“铁柱”二字被体温焐得温热,金属边缘的坑洼是父亲当年抓毒贩时撞的。他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便签,字迹歪歪扭扭:“毒贩的暗号,总藏在最显眼的地方——街角涂鸦,柜上糖罐,都是幌子。”便指着照片上的粉笔郁金香:“火叔,把这图案和邮件里的比对,重点看花瓣锯齿纹。林叔,你当年跟我爹查花类暗号,还有啥门道?”林叔端着杯热柠茶走进来,茶里的柠檬片还在冒泡,肩上的疤淡成了粉印,像条细虫趴在皮肤上。“我跟老张查‘粉玫瑰案’时遇过这路数。”他呷了口茶,眼神飘向窗外的警署大门,“郁金香是‘交易’,黑色是‘高危’,花瓣数对应人数——这朵六片瓣,说明双方各三人,都是核心骨干。”他点着照片上的花茎刻痕,“美工刀划的,力道忽轻忽重,刻字的人肯定被‘幽灵’的人盯着,手都抖了。”
下午三点,苏晴踩着雨水回警署,外套下摆湿得能拧出水,文件夹上沾着巷子里的油污。“肥仔荣死前三个月,给瑞士账户转了五十万美金,备注‘货款’,但他的糖水铺早亏得底朝天,连房租都欠着。”她把交易记录拍在桌上,红笔圈着的账户信息格外扎眼,“户主是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代理律师是陈彼得——跟毒蝎洗黑钱的是同一个人。”火叔突然拍桌,键盘被震得噼啪响,屏幕上的乱码瞬间变成清晰坐标:“解出来了!真实交易点是青衣岛废弃集装箱码头!‘3-7’是三号泊位第七个箱,喷着‘南洋运输’的字,时间还是今晚十一点。”他调出卫星图,红箭头标着地形:“这地方三面环海,就一条陆路进,两旁全是废集装箱,藏十个八个埋伏都够,十有八九是陷阱。”阿坤抓起父亲的旧警棍,木柄上的指痕在灯光下清晰,“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幽灵’的尾巴,总算露尖了。”
阿坤刚摸到对讲机,雷老虎的手机就“嗡嗡”震起来,屏幕跳着“老鼠强”,背景是庙街大排档的烟火气。接起电话,里面没有废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和玻璃破碎的脆响,混着闷哼:“坤哥魅影花坊的人知道我查他们油麻地榕树巷他们带刀”电话突然被掐断,只剩电流“滋滋”响,像无数只蚂蚁爬进耳朵。“糟了,线人出事!”阿坤抓起警棍,枪套“啪”地扣在腰上,雷老虎已经冲出门,战术靴踩得走廊地砖咚咚响,声控灯跟着一路亮到楼下:“我去开丰田霸道,钥匙插着!油麻地老街窄,我开快点,十分钟到!”林叔抓起桌上的泰式弯刀,刀鞘撞在桌角当啷响:“我跟你去,老鼠强当年帮过老张盯梢,不能让他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油麻地的老巷子窄得只能过两人,头顶电线缠成乱麻,挂着几只破霓虹灯牌,“糖水铺”的字只剩半边。大排档的油污顺着墙根流到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黏,踩上去滋滋响。阿坤刚拐进榕树巷,就听见铁器碰撞的叮当声,混着男人的痛哼。三个黑连帽衫正围殴一个瘦高个,那人牛仔裤膝盖磨破了,怀里死死抱着牛皮纸袋,蜷缩在地上——是老鼠强,他的眼镜掉在水坑里,镜片碎成蛛网。“警察!住手!”阿坤大喝一声,警棍带着破风声扫向最左那人的后腰,力道沉得让他踉跄着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墙皮掉了一块。那人转身就挥短刀,刀刃沾着老鼠强的血,在霓虹灯下发亮。巷口大排档老板吓得缩在柜台后,锅铲“哐当”掉在地上,汤洒了一地。
雷老虎紧跟着冲进来,防爆盾“嘭”地挡住刺向老鼠强的刀,火星噼啪溅起。他抬腿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力道大得让对方撞进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狗娘养的,敢动我们的线人,活腻了!”阿坤侧身躲过劈来的刀,警棍精准砸在对方手腕,短刀当啷落地。他趁机把人按在墙上,手铐咔嚓锁上,冰凉的金属硌得对方挣扎:“老实点!”最后一个人想往巷尾跑,苏晴突然从屋顶跳下来,狙击枪搁在空调外机上,手里的麻醉针发射器“咻”地一响,针管精准扎进那人腿弯。他腿一软,像袋烂泥瘫在地上,嘴里骂着老挝粗话。“老鼠强,撑住!”阿坤扶起线人,他额头淌着血,滴在牛皮纸袋上晕开深色,却攥得指节发白,“这里面是魅影花坊的订单,我趁他们换班偷的,有‘幽灵’的加密联系方式还有肥仔荣的日记,记着他副手的模样。”阿坤摸出帕子按在他伤口上,帕角绣的“平安”二字是母亲的针脚。
回警署时雨停了,天边挂着橘红晚霞,把警徽染得暖融融的。火叔把订单和肥仔荣的日记一起扫进电脑,订单上的加密号码只露后四位,字体和郁金香照片上的刻字像一个人写的。“这些号是缅甸虚拟运营商的,打完就销,但我能通过基站定位最后通话点。”他指尖敲得键盘噼啪响,屏幕跳出一串代码,接着亮起点:“中环丽晶酒店总统套房,住客叫‘陈先生’,假身份证,号码都是编的。”苏晴立刻调酒店监控,鼠标拖动进度条:“三天前用现金订的,每天下午四点送黑郁金香,收件人就是陈先生——送花的戴口罩,只露双眼睛。”她放大画面,指着那人左手:“看,食指少一节,当年跟毒蝎混时被仇家砍的。”阿坤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字迹被泪水浸得发皱:“‘幽灵’副手,左手食指缺一节,左眼角有黑痣。”
林叔突然指着监控里的送花人:“这是阿力,当年跟毒蝎在香港接货,毒蝎躲去金三角后,他就留着当联络点。”他呷了口凉柠茶,眼神利得像鹰隼:“这陈先生十有八九是‘幽灵’副手,今晚码头交易就是他牵头的,想把毒蝎剩下的货清掉。”阿坤抓起对讲机按通话键,声音透过电波传得稳:“各单位注意,今晚十点青衣岛码头集合,便装带装备。苏晴带两个狙击手守吊塔制高点,视野最好;雷老虎带五人封陆路,设路障,别放无关车进;火叔黑进码头监控,画面传我平板;林叔跟我扮接货的,混进现场。”他放下对讲机,摸了摸胸前钢笔:“我爹当年没抓到的,我们来抓。”雷老虎转身就往装备室跑,战术靴踩得地板咚咚响,比刚才更急。
傍晚的茶餐厅飘着菠萝油的香,老板阿婆留了角落老位置,桌上摆着刚出炉的点心、热叉烧饭,还有阿坤爱喝的冻奶茶。母亲拎着保温桶走进来,桶上的“福”字被水蒸气熏得模糊,掀开盖子时,骨汤香气扑脸。“知道你们今晚出任务,用煤炉炖了三钟玉米汤,玉米是街市挑的甜口,跟你小时候爱吃的一样。”她给阿坤盛汤,汤勺碰碗叮当响,“又去黄大仙求了平安符,塞你钢笔套里了,跟你爹的那支凑一对。”她指腹蹭过阿坤的警徽,指尖微颤:“你爹当年出任务前,我也这样给他盛汤,他总说我炖的汤暖胃,能扛夜。”阿坤喝着热汤,暖流从胃里淌到四肢,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和父亲坐在这张桌,父亲总把碗里的玉米夹给他:“阿坤长身体,多吃点。”眼泪差点掉汤里,他赶紧低头喝汤,掩饰泛红的眼眶。
晚上九点,青衣岛码头的风裹着海水咸涩,吹得废集装箱哐当响。阿坤和林叔穿黑工装,裤脚沾着机油,蹲在离三号泊位不远的箱后,麻醉针发射器已上膛,保险打开的咔哒声在静夜里格外清。远处三号泊位的第七个集装箱亮着微光,是临时接的电线,灯光忽明忽暗,里面传来东南亚口音的中文,含糊不清。火叔的声音从耳麦传来,混着电流滋滋声:“监控看清了,里面三个带枪的,阿力在门口望风,穿西装的坐铁桶上——左眼角有黑痣,左手食指缺一节,跟肥仔荣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就是陈先生。”苏晴的声音跟着飘来,带着风的沙哑:“制高点就位,吊塔上能看清集装箱门口每根头发,没埋伏,但码头入口有辆白面包车,套牌,是接应的。”阿坤摸出平板,陈先生的脸在屏幕上清晰,左眼角的黑痣像颗脏东西。
!阿坤看眼手表,十点五十五分,秒针滴答转得像倒计时。他摸出弹壳哨子,和父亲的钢笔搁在一起,哨身的弹痕是当年父亲在油麻地码头留下的。林叔拍他肩膀,掌心老茧蹭得安心:“老张在天上盯着呢,咱们跟当年一样,配合没的说。”十一点整,阿坤吹响哨子,清脆声响在空旷码头荡开,跟父亲当年的哨声一个调子。哨声刚落,苏晴的枪就响了,消音器滤去动静,只剩噗的闷响,阿力应声倒地,额头多了个血洞。雷老虎带着人冲过去,防爆盾“嘭”地撞开集装箱铁皮门,门轴脱落砸在地上,哐当巨响震得耳朵麻。阿坤和林叔同时起身,麻醉针咻咻连射,两个毒贩腿一软瘫在地上,嘴里骂着听不懂的粗话。
陈先生反应极快,门刚撞开就摸枪,阿坤的警棍已带着风声砸在他手腕,手枪当啷掉在毒品纸箱上。他抬头时,阿坤看清他的脸,左眼角黑痣比监控里更清楚,左手食指的断口缠着纱布。“‘幽灵’在哪?”阿坤把他按在地上,膝盖顶住后腰,父亲的钢笔从口袋滑出,笔尖顶着他后背,金属凉意透过西装渗进去,“说出来能少判几年,别学毒蝎,到死都不知道栽在哪。”陈先生突然笑了,嘴角渗出血丝,笑声像破锣:“你们抓不到‘幽灵’,他早不在香港了他的网,比维多利亚港还大”话没说完,他猛地咬动后槽牙,嘴角瞬间淌出黑血——假牙里藏着氰化物,毒性快得吓人,身体很快抽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天花板的灯泡。阿坤摸他颈动脉,早没了跳,只能一拳砸在水泥地上,碎石硌得指节生疼。
火叔这时从陈先生西装内袋摸出个银u盘,壳上刻着小朵黑郁金香,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插电脑打开,里面是详细交易清单,记着毒蝎剩下的毒品量、价格,还有买家联系方式,最后一页红笔写着:“曼谷,下月十五,湄南河,老地方见。”清单最下方的数字,跟父亲日记里“幽灵”的交易暗号分毫不差。阿坤握紧父亲的钢笔,笔尖对着海面,月光洒在笔帽上,“铁柱”二字被浸得发亮,像父亲当年看他的眼神。他抬头望海,渡轮灯光在水面拉出长带,雷老虎正押着麻醉的毒蝎往警车走,苏晴从吊塔下来,狙击枪扛在肩上,头发被风吹得乱飞。阿坤知道,这只是“幽灵”毒网的一角,但只要钢笔还贴在胸口,警徽还扛在肩上,他就不会停——这是父亲的使命,也是他对那些被毒品毁了的家庭,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