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高速轰在锈蚀铁皮箱上的“当当”声震得耳膜发疼,像有几十根钢针在耳蜗里乱扎。白色毒粉被气流卷成迷阵,细得像烟尘的颗粒钻进鼻腔,呛得人弓着腰咳到眼泪直流,喉咙紧得像塞了团浸过水的棉絮。阿坤本能地用袖口死死捂住口鼻,粗帆布磨得腮帮子发刺,眼角余光却精准锁死苏晴的身影——她像只捷豹似的贴在仓库混凝土立柱后,黑冲锋衣拉到顶,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瞳孔缩成针尖大锁定目标。右手制式手枪举得稳如磐石,枪口纹丝不动,食指虚搭扳机,留着半分余地;左手悄悄勾住脖子上的弹壳哨子,黄铜哨身被小豆子磨得暖融融的,歪歪扭扭的“晴”字在仓库漏进来的光里泛着软光。这是两人在兴记茶餐厅,就着一碗烫嘴鱼丸汤定下的暗号:三长哨是水鬼队包抄,连珠快哨就是火力支援。苏晴指尖反复摩挲哨子,目光扫过堆到屋顶的铁箱——印着“南洋香料”的铁皮都发锈了,却盖不住缝隙里飘出的刺鼻药味,铁锈混着海边的湿霉气,沉甸甸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阿坤望着她紧绷却沉稳的侧脸,心里莫名踏实——这警队来的姑娘,跟那些摆架子的差人不一样,她的眼里有拼劲,更有对尖沙咀的真感情。
“阿坤,你当我是傻仔?凭几个扛渔叉的渔佬就想赢我?”黑蛇躲在最里排毒箱后,声音透着濒临疯狂的狞笑,唾沫星子溅在身前的毒粉上,晕开小坑。他右肩缠着渗血的绷带,暗红血渍早浸透纱布——那是启德机场被阿坤的鲨鱼齿钉出来的旧伤,此刻跟着笑声突突跳疼,额角冷汗直流,却硬撑着嘶吼:“我已经用卫星电话喊‘白面王’了!他的武装船带着重机炮和火箭筒,二十分钟就到长洲岛!”他猛地拍向身边铁箱,“到时候把你们炸成肉酱,喂海里的鲨鱼当点心!”话音未落,他沉腰发力,双臂青筋暴起,狠狠推过一个半人高铁箱。铁箱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吱呀”声,箱盖“哐当”弹开,白花花的毒粉倾泻而下,像场呛人的冷雪,瞬间糊住所有人的视线。藏在箱后的三个南洋仔趁机端着ak扫射,枪口火舌在昏暗中舔舐,子弹带着尖啸擦过苏晴的靴尖,“噗”地钻进地面,犁出两指深的沟,碎石子打在战术裤上,疼得她下意识缩腿。苏晴眉头紧锁,却没乱阵脚,借着铁箱掩护猫腰移动,枪口始终对准火力点,稳得像焊在手上。
“小心!”阿坤凭着十几年街头拼杀的本能扑过去,左手像铁钳似的按住苏晴后背,把她死死按在冰凉的地面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混着毒粉和铁锈味,右手同时扬出——鲨鱼齿短刀在昏暗中划出道寒芒,像道闪电般飞出去,精准钉进最前面南洋仔的手腕,刀刃几乎整个没入骨肉。“啊——”那人发出杀猪似的惨叫,ak“哐当”砸在地上,手腕血像喷泉似的喷在铁箱上,洇出暗红污渍,顺着箱壁往下滴,“嗒嗒”声在仓库里格外瘆人。第一墈书蛧 蕞鑫章劫哽鑫快苏晴被按在地上时屏住呼吸,鼻尖蹭到地上的灰和毒粉,却借着俯身的劲,飞快从右靴筒摸出枚掌心大的闪光弹。银灰色弹身印着警队徽记,她指尖扣紧拉环,抬眼给阿坤递了个眼色——这是她从装备库特批的新家伙,三秒爆强光,能让人瞎半分钟,足够撕开突破口。阿坤瞬间会意,扯开嗓子朝仓库东侧阴影喊:“雷老虎!扔烟雾弹!给苏警官打掩护!”吼声穿透枪声和惨叫,在空旷仓库里撞出回声。
“收到!坤哥放心!”雷老虎的粗嗓子刚落,一枚黑黝黝的烟雾弹就“砰”地砸在仓库中央。落地瞬间炸开,灰色烟幕像潮水般漫开,带着刺鼻的化学味,呛得人咳到弯腰,眼泪鼻涕一起流。几乎同时,苏晴猛扣拉环,把闪光弹狠狠甩向铁箱密集处。弹子在空中划道弧线,“嗡”的轻响后,刺眼白光穿透烟幕——像颗小太阳炸开来。黑蛇的人顿时鬼哭狼嚎,有人捂着眼在地上打滚,嘴里叽里咕噜喊越南话,多半是骂娘;有人慌不择路撞在铁箱上,“咚”的闷响听得人牙酸。苏晴趁机扯开弹壳哨子挂绳,把哨子含进嘴里,急促的“嘟嘟嘟——嘟嘟嘟——”声像把利剑,穿透烟雾直往码头飘。就在这时,仓库后门铁皮被轻轻推开道缝,红蝎子像只黑猫溜进来——紧身黑皮衣贴在身上,动起来没半点声响,蹭过铁箱只发“沙沙”轻响。她手里手术刀寒光一闪,瞬间划断两个捂眼哀嚎的南洋仔的脚踝韧带,动作快得只剩残影。跟着从药箱摸出麻醉针,针管里透明液体晃了晃,抬手就扎进他们脖子,声音压得像蚊子叫:“三秒倒,省子弹,留着给黑蛇收尸。”话音刚落,那两个南洋仔就软成烂泥,彻底没了声息。
“他娘的!是调虎离山!你们根本不是来抢地盘,是来端我老巢!”黑蛇在烟幕里嘶吼,声音没了之前的狂傲,只剩慌神。他揉着发花的眼睛想找退路,刚往最里排铁箱缩,仓库西侧侧门就被“轰隆”撞开——门板碎成木屑飞溅。阿力带着八个水鬼队兄弟冲进来,每人举着磨得发亮的钢渔叉,叉尖闪着冷光。“黑蛇!你的死期到了!”阿力吼着,率先掷出渔叉,“咻”的破空声连响,渔叉精准钉在南洋仔藏身的铁箱上,叉尖穿透铁皮,还在“嗡嗡”发抖。苏晴踩着烟幕冲出去,警徽别在冲锋衣领口,昏暗中闪着冷光:“警察!放下武器!拒捕格杀勿论!”声音脆得像敲冰。一个没被晃到的南洋仔躲在箱后,见她冲过来,摸出开山刀就绕后偷袭,刀刃劈向她肩膀时带着风声。“小心身后!”雷老虎刚从另一侧冲进来,眼疾手快,想都没想就掷出渔叉。渔叉像支利箭,精准穿透那人肩胛骨,把人钉死在墙上,开山刀“哐当”落地,震得头顶灰尘簌簌掉。那南洋仔张了张嘴没出声,头一歪就断了气。
混乱中,黑蛇把黑色密码箱抱得死紧,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往仓库深处跑——那里有块伪装成铁皮的暗门,是他花三个月偷偷挖的退路,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人过,直通海边礁石洞,连贴身保镖都不知道。 已发布醉薪漳结苏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之前勘察地形时,就发现这块铁皮颜色比别处浅,此刻见他往那冲,拔腿就追。冲锋衣下摆被铁钩勾破,露出里面的黑战术裤,沾着灰和血渍也浑然不觉,眼里只盯着黑蛇的背影。暗门后的石阶潮得能拧出水,青苔藓滑溜溜的,踩上去发颤。黑蛇慌不择路,脚下一滑,重重摔在石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密码箱“啪”地落地,锁扣崩开——一沓沓账本散出来,几包印着蛇形标的高纯度毒品滚到苏晴脚边,透明塑料袋反射着冷光。黑蛇挣扎着爬起来,从怀里摸出颗黑手雷,手指扣紧拉环,“咔嗒”声在通道里格外刺耳。他退到石阶尽头,背贴石壁,眼神疯得像要吃人:“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炸了!这仓库的毒够炸平半个长洲岛,大家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活!”声音又怕又怒,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苏晴立刻停步,指尖摩挲着脖子上的弹壳哨子,冰凉金属触感顺着指尖传进大脑,瞬间压下躁动。这哨子是三天前小豆子塞给她的,孩子仰着沾了面粉的小脸,攥着哨子满眼期待:“苏姐姐,这哨子最响,你出任务吹它,我在兴记就能听见,就知道你平安回来了。”想到小豆子的模样,想到被黑蛇害死的张叔李叔——那两个每天给孩子带鱼蛋的老渔民,她忽然笑了,声音先像无风的海面,渐渐硬得像礁石:“黑蛇,你看看这个。”她抬手把哨子举到眼前,借洞口微光让他看清“晴”字,“尖沙咀渔民的娃做的。你上个月在码头杀的张叔李叔,是他邻居,每天出海回来都给小豆子带鱼蛋,陪他在码头玩弹壳。”她往前迈一小步,眼神利得像刀:“你以为能跑掉?水警半小时前就封了长洲海域,‘白面王’的船刚到三海里,就被海警巡逻艇拦了,现在正交火呢。你就是条没窝的丧家吠,没人会来救你。”话不重,却字字砸在黑蛇心上。
黑蛇眼神明显发颤,握手雷的手松了松——他最怕“白面王”不管他,如今听见船被拦,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脸白得像纸。千钧一发之际,阿坤从石阶侧阴影里冲出来——刚才听见苏晴喊黑蛇往深处跑,他立刻绕路从仓库通风管道爬过来,正好抄后路。他脚下发力,像头饿虎似的扑上去,一脚狠狠踹在黑蛇手腕上,力道大得让他惨叫出声,手雷“哐当”落地,顺着湿滑石阶往洞口滚。苏晴眼疾手快,像离弦箭似的扑过去,膝盖磕在石阶上疼得皱眉,还是死死抓住冒烟的手雷。手指按住保险栓,转身就往海边扔——“轰隆”一声巨响,浪花炸起几米高,白花花的海水像暴雨似的砸下来,溅得两人浑身冰凉。黑蛇趁乱想去捡账本,刚弯腰就觉太阳穴被冰凉的东西抵住——是枪口。“别动。”苏晴声音冷得像冰,“这账本是你贩毒运军火的铁证,每一页都记着你的罪,现在是呈堂证供,够你吃枪子的。”
押着黑蛇走出仓库时,正午的太阳毒得晃眼,众人都下意识眯起眼。水鬼队兄弟用粗麻绳把投降的南洋仔捆成一串,每人背后押一个,像赶牲口似的往码头走——那些南洋仔耷拉着脑袋,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红蝎子蹲在地上给阿力包扎,他胳膊被开山刀划了道口子,红蝎子掏出碘伏棉签一擦,阿力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撑:“小伤而已,不算啥。”惹得红蝎子白他一眼:“逞英雄,等下伤口发炎有你哭的。”雷老虎抱着缴获的ak,枪托往地上一磕,笑得合不拢嘴:“这枪够劲,回去让铜锣湾铁铺师傅改改,换个称手的枪托,下次干白面王正好用。”苏晴摸出腰间对讲机,声音稳得没一丝疲态:“呼叫指挥中心,长洲‘断蛇’行动成功,抓获主犯黑蛇,缴毒三吨,账本全拿到了,我方无阵亡,两人轻伤。”对讲机里警司的声音透着激动:“苏警官干得漂亮!记大功!回来庆功!”苏晴嘴角微扬,阳光照在她脸上,亮得晃眼。
回程快艇在海面飞驰,掀起两道白浪,海风卷着苏晴的长发,咸腥味扑在脸上。黑蛇被手铐锁在船舷栏杆上,手腕勒得发红,脑袋耷拉着看海面——阳光照在他脸上,全是颓败和绝望,没了半分疯狂。苏晴从船舱端杯温水走过去递给他——不是同情,是警队规矩,要保障嫌犯基本权益。黑蛇抬眼瞥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你为啥帮阿坤?你是正规差人,前途光明;他是江湖渔佬,满身案底,你们不该站一队。”苏晴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尖沙咀码头,灯火像撒在海上的星星:“我不是帮他,是帮尖沙咀靠海吃饭的渔民,帮被你害惨的家庭,帮所有无辜人。”她晃了晃弹壳哨子,“还有这娃的期待——他盼着码头太平,没人再因毒品家破人亡,能安心在码头玩弹壳。”
快艇靠岸时,兴记茶餐厅的灯已经亮了,暖黄灯光洒在码头上,把海风的寒气都驱散了。小豆子举着个涂满彩漆的弹壳模型跑过来,先扑进苏晴怀里,小胳膊勒得她腰发紧:“苏姐姐!火叔说你抓到黑蛇了!你比坤叔叔还厉害!”苏晴蹲下身摸他的头,把弹壳哨子重新挂回他脖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的。你的哨子帮大忙了,没它水鬼队叔叔们没法及时赶来。”火叔端着一大碗鱼丸汤从店里出来,白花花的鱼丸浮在奶白汤里,撒着翠绿葱花,香气飘出半条街。红蝎子走过去接过来递苏晴,挑着眉笑:“算你有本事,比警队谈判专家还会说,三言两语就崩了黑蛇的胆,省了我们不少事。”苏晴接过汤,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低头喝一口——鱼丸弹得牙齿发麻,鲜汁在嘴里爆开,瞬间驱散了满身疲惫。
阿坤靠在茶餐厅门框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苏晴和小豆子说笑的样子——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镀着层暖光,他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这种感觉,自从老爸走后就很少有了。雷老虎走过来,一巴掌拍得他肩膀发疼,笑着喊:“坤哥,这下尖沙咀总该太平了吧?黑蛇这颗毒瘤拔了,兄弟们能睡安稳觉了!”阿坤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苏晴手里的证物袋上——账本封面都磨毛了,还没贴封条。“黑蛇就是‘白面王’的棋子,随时能丢的那种。”他声音沉下来,带着凝重,“这账本上记着一堆交易对象,全是白面王的人,港九各区都有。拔了黑蛇,只是断了他一条胳膊,硬仗还在后头。”苏晴刚好听见,转头看他,眼神硬得像铁,没半分退缩:“放心,警队不会让他跑掉。他手上的血比黑蛇还多,十年前的军火案,这几年的贩毒,他都脱不了干系。下次行动我还跟你们一起——不管江湖人还是差人,都是想让尖沙咀太平,让街坊能安心过日子,对不对?”话落,阿坤心里一暖,重重点头,眼里全是信任。
夜色渐深,茶餐厅的灯越发明亮,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晴把账本交给赶来的物证科同事,看着他们逐页核对、一笔一划签交接单,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身回店时,兄弟们已围坐在靠窗大桌旁,桌上摆满热菜:叉烧包蒸得油光锃亮,咬开一个肉汁顺着指缝流;鱼丸汤冒着热气,鱼丸弹得能撞疼牙齿;还有盘避风塘炒蟹,红亮蟹壳配着金黄蒜蓉,香气飘出几条街,红蝎子正用手抓着蟹腿啃,油汁沾了满手也不管。小豆子捏着弹壳哨子,吹起轻快调子,哨声脆得像风铃。苏晴跟着轻轻哼,声音温柔;阿坤和雷老虎举起啤酒杯,“当”地一碰,泡沫溅到桌上,两人仰头灌一大口,畅快得咧嘴笑。窗外海浪拍着码头,声音软得像摇篮曲,海风卷着淡淡的咸腥味吹进来,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这场景像在说一个理:只要有人敢站出来守护,尖沙咀的夜就永远不会暗;人心齐了,再毒的网也能撕破——正义或许会迟,但绝不会缺席。
临睡前,苏晴洗漱完换上睡衣,刚躺上床手机就震了。点开一看,是技术科老周的加密信息——他负责破解账本:【苏队,加密页破了,“白面王”初步锁定叫李文山,跟十年前油麻地军火案有关,案宗号a-,可调旧档核对。】苏晴眉头瞬间拧紧——这个编号她记死了。十年前她刚进警队实习,就听说这起震动全港的案子,阿坤的老爸就是在那场交火里没的,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成了阿坤的心结,也是警队的悬案。她犹豫一秒,截图标转发给阿坤,附言:【你老爸的案子,有线索了,白面王是关键。】没过多久,手机亮了,阿坤只回两个字,却重得像铅:“联手。”苏晴看着屏幕笑了,眼角有点发湿。把手机放枕边时,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床头柜的弹壳哨子上,泛着淡淡的暖光。她知道,为十年前真相讨公道的硬仗要来了,但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