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的午后刚过三点,海风突然转了向,卷着码头仓库的霉味往货运站飘。阿坤正在核对往澳门发的零食货单,钢笔尖刚在“数量无误”上签字,老看守忠伯的电话就炸了——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坤哥!仓库被封了!消防的人带着封条来的,说我们私改消防通道,再动货就抓人造反!”
账本“啪”地合在桌上,阿坤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辉哥刚把虎哥送的新钢管搬上车,见他脸色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立刻跟上来:“坤哥,要不要叫兄弟们?”“先去看看。”阿坤的脚步没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豹哥没敢来硬的,倒是玩起阴的了。”
联会的仓库在尖沙咀码头西侧,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此刻却被两道鲜红的消防封条拦在铁门外,封条上的“禁止启用”四个字刺得人眼疼。忠伯蹲在门边,烟蒂扔了一地,见阿坤来,连忙起身:“上午还好好的,下午两点多,来了三个穿制服的,说是消防检查,进去转了圈就贴封条,说我们货架挡了喷淋头——那货架摆三年了,从来没人说过!”
阿坤伸手摸了摸封条,胶纸还没干透,边缘印着消防大队的编号。他绕着仓库走了一圈,东侧墙角的监控被人用黑布蒙住,墙角的喷淋头被人掰得歪向墙面——不是意外,是故意的。“忠伯,记不记得领头的制服男长什么样?”“个子不高,左耳朵上有颗黑痣,说话带着元朗口音。”
元朗口音?阿坤掏出手机拨通秃鹫的电话:“查一下消防大队元朗分队,有没有左耳带痣的人,最近跟东星豹哥有来往。”挂了电话,他靠在铁门上等,没十分钟,秃鹫的消息就来了:“坤哥,是个叫刘队的,上个月刚帮豹哥摆平过赌场的消防隐患,收了他一条金链。”
果然是豹哥的手笔。阿坤没急着发火,反而给码头管理处的张哥打了电话——就是上次帮他镇住刀疤陈的秃鹫表舅。张哥听完就骂:“这刘队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豹哥这是借刀杀人,想断你出货的路!你等着,我认识消防支队的李科长,他是我老战友,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没等阿坤回话,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豹哥那张肥腻的脸:“陈坤,好久不见啊。”他叼着雪茄,烟雾从车窗飘出来,“听说你仓库被封了?真是可惜——这批往澳门的零食货要是耽误了,澳门的强哥怕是要找你麻烦吧?”
辉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阿坤拦住。他走到轿车旁,手搭在车门上:“豹哥,明人不做暗事。你要是想报仇,我们约个地方,一对一也好,带兄弟也罢,我奉陪到底。玩这种借刀杀人的把戏,不怕坏了江湖规矩?”
豹哥嗤笑一声,吐掉雪茄烟蒂:“规矩?你联合虎哥砸我油麻地的据点时,怎么不说规矩?”他探出头,声音压低了些,“想解封仓库也容易,把尖沙咀的零食货线让给我,再赔我五十万损失,我一句话的事,刘队立马来撕封条。
“要是我不呢?”阿坤的手指在车门上轻轻敲着,“你以为靠一个刘队,就能断我的路?”话音刚落,张哥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轻快:“坤哥,搞定了!李科长说了,让刘队半小时内过去解封,就说是‘误会’——另外,李科长还说,刘队收黑钱的证据,他已经拿到了,要是再敢帮豹哥搞事,就把他撸下来。”
阿坤把手机开了免提,张哥的话清清楚楚传进豹哥耳朵里。豹哥的脸色瞬间变了,刚要开口,阿坤的手机又响了,是虎哥:“坤哥,我查到了,豹哥不仅动了你的仓库,还让手下在旺角的货站放话,说联会要垮了,让那些老板别跟你合作——我已经让人把放话的小子扣了,你说怎么处理?”
两面夹击,豹哥的额头渗出了汗。阿坤关掉免提,看着他:“豹哥,混社会讲究‘一报还一报’,你动我仓库,我没动你赌场;你坏我名声,我没动你兄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你的人撤回旺角的谣言,再把刘队收的金链还回来,这事就算了;第二,我让张哥把刘队的黑料捅去警署,再让虎哥端了你元朗的赌场——你选哪个?”
豹哥攥着方向盘的手都白了,他知道阿坤说到做到。沉默了半分钟,他咬牙道:“我选第一。但陈坤,这事不算完——尖沙咀的地盘,我迟早要拿回来。”“随时奉陪。”阿坤转身就走,“半小时后,我要看到仓库解封,旺角的谣言消失。”
豹哥的车骂骂咧咧地走了。没到半小时,刘队就带着人来了,脸上堆着笑,亲自撕了封条:“坤哥,误会,都是误会!是底下人查错了,您别往心里去。”阿坤没理他,让忠伯开门验货,货架上的零食货都完好无损,只是有些灰尘。
这时虎哥也赶来了,手里拎着个黑塑料袋,扔在地上:“坤哥,放话的小子就在里面,要不要教训一下?”塑料袋动了动,传出求饶声。阿坤蹲下身,隔着袋子说:“回去告诉豹哥,下次再敢坏我联会的规矩,就不是扣人这么简单了。”说完冲虎哥摆了摆手,“放他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等人都走了,仓库里只剩下阿坤、虎哥和秃鹫。忠伯泡了三杯茶,茶香混着零食的甜腻味,驱散了刚才的紧张。虎哥喝了口茶:“坤哥,你刚才太客气了,直接把豹哥的赌场砸了,看他还敢不敢蹦跶。”
“砸赌场容易,坏了规矩难补。”阿坤靠在货架上,拿起一包饼干掰了两半,“混社会不是比谁更狠,是比谁能站得更稳。豹哥玩阴的,我们要是用更狠的招回去,就跟他没区别了,那些跟我们合作的老板,只会觉得我们不靠谱。”
秃鹫点点头:“坤哥说得对。这次我们靠张哥和李科长解决问题,既没坏规矩,又让豹哥知道我们的人脉,比砸赌场管用多了。”他掏出手机,“我已经跟澳门的强哥说了,货明天就能发,不会耽误事。”
阿坤掏出雷爷的旧账本,在“东星豹哥”的备注里又添了一行:“阴狠,善用权钱交易,需防再出阴招”。他指着账本上“虎帮”“秃鹫”“张哥”的名字:“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的底气。豹哥只有钱和一些见利忘义的人,而我们有兄弟,有规矩,有愿意帮我们的人——这张网,他破不了。”
虎哥拍着胸脯:“以后我每天派五个兄弟守着你的仓库,豹哥的人敢来,我打断他们的腿!”“不用。”阿坤笑了,“我们越怕,他越嚣张。只要我们守好自己的规矩,做好自己的生意,他的阴招就没用。”
傍晚时分,仓库的货开始往车上搬,叉车的“滴滴”声和工人的号子声混在一起,格外踏实。阿坤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张哥发来的:“刘队被调去偏远分队了,豹哥没敢再找事。”
辉哥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坤哥,我以前总觉得,混社会就是要够狠,够讲义气。现在才明白,光狠没用,还得有脑子,有人脉——就像你说的,规矩是根,兄弟是枝,根扎得深,枝长得壮,才不会被风刮倒。”
阿坤点燃烟,烟雾在夕阳里散开:“雷爷当年说,‘江湖路长,靠的不是拳头,是人心’。我们联会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我们打赢了多少架,是因为我们守规矩,不坑兄弟,不骗伙伴。”他望着远处的码头,“豹哥还会来,但只要我们兄弟齐心,规矩不乱,他就永远赢不了。”
海风卷着烟味吹过,仓库的灯光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的灯塔。阿坤知道,这条江湖路,只要情义不散,规矩不丢,就会越走越稳,越走越宽——那些躲在暗处的阴招,永远破不了用人心和情义织成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