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公署的传票压在阿杰的床头柜上,红色印章在白炽灯下格外扎眼。距离开庭只剩三天,忠兴号的船板刚被王老板补好,新刷的桐油在码头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阿坤正蹲在船尾,用总堂奖的进口松香油擦船桨,软布蹭过铜片的声响,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杰哥,李探长的车停在茶餐厅门口了,脸色不太好。”阿力跑过来时,裤脚还沾着码头的泥渍。阿杰把航海日志塞进怀里——最新一页记着“补船板毕,静待庭审”,旁边是阿坤画的小船桨,比上次工整了不少。他刚走到炳记门口,就看见李探长正用银打火机敲着桌面,烟蒂在搪瓷缸里堆成了小丘。
“和联胜的人动了歪心思。”李探长把一叠照片推过来,照片上是陈阿婆的鱼蛋摊,摊前站着两个染着黄毛的汉子,“他们查到陈阿婆当年见过蛇头交易,想在开庭前逼她改口供,昨晚已经去摊前闹过一次了。”阿杰的指节攥得发白,照片里阿婆的竹凳被踢翻,鱼蛋汤洒了一地,“还有阿炳,他茶餐厅的水管被人堵了,污水漫到了街上——是警告。
“他们敢动街坊,我就敢掀了他们的老巢。”阿坤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船桨斜挎在肩上,桨尖的铜片闪着冷光。李探长摇头:“现在不能动手,廉政公署盯着呢,万一被安个‘恐吓证人’的罪名,连庭审都要受影响。”他从公文包掏出几张警员证,“我给你们弄了临时身份,最近跟着陈阿婆和阿炳,别让他们出事。”
午后的庙街,陈阿婆的鱼蛋摊刚摆好,两个黄毛就晃了过来,故意用脚踢着摊前的石子:“阿婆,听说你要去法庭作证?识相点就说什么都没看见,不然你的摊,以后就别想开了。”阿婆攥着汤勺的手发抖,却梗着脖子说:“我亲眼看见他们抢阿强的船,凭什么不说?”
“凭这个。”黄毛从怀里掏出弹簧刀,刀身“咔嗒”弹开,刚要往鱼蛋锅里戳,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阿坤的指节用力,黄毛疼得惨叫,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我警告过你们,动油麻地的街坊,我第一个不答应。2八墈书惘 已发布罪芯章节”阿坤的船桨往地上一戳,震得石子乱跳,“再敢来,就不是断手这么简单了。”
黄毛刚要喊人,就看见阿力举着警员证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便衣警察:“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扰乱公共秩序,还携带管制刀具。”两个黄毛瞬间蔫了,被警察架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瞪阿坤:“和联胜不会放过你的!”阿坤弯腰捡起弹簧刀,递给阿婆:“阿婆,以后我们守着你。”
傍晚的炳记茶餐厅,阿炳正给阿杰盛土茯苓汤:“杰哥,你放心,开庭那天我肯定去作证,那些杂碎想吓我,门都没有。”陈阿婆端来一碗鱼蛋,往阿坤碗里拨了大半:“多吃点,看你这几天都没睡好。”阿红也来了,带来了几个夜总会的姐妹:“庙街的夜路我们熟,晚上我们帮着守着阿婆的摊。”
深夜的庙街,路灯忽明忽暗。阿杰和阿坤坐在鱼蛋摊旁的长椅上,船桨靠在身边。阿坤突然问:“杰哥,你说我们这样守着,真的有用吗?和联胜的人,会不会还有后手?”阿杰摸出铜哨,对着夜空吹了一声短哨,远处的巷口,阿力和几个弟兄探出头来——这是他们约定的“平安信号”。
“有用。”阿杰指着远处的灯火,炳记的灯还亮着,阿炳正在收拾桌椅;王老板的五金店关了门,却留了盏灯在门口,“这些街坊,这些灯火,就是我们的底气。和联胜靠的是打打杀杀,我们靠的是人心,他们赢不了。”他掏出航海日志,借着路灯的光写下“守护阿婆、阿炳,平安”,旁边让阿坤画了个小小的鱼蛋摊。
开庭前一天,肥叔亲自来了油麻地。他坐在炳记的主位上,手里翻着航海日志,手指在“阿强”的名字上停了很久:“总堂已经跟廉政公署打过招呼,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他把一枚新的铜徽放在桌上,上面刻着“忠兴”二字,“这是总堂给你们的新徽记,等庭审结束,我们就办堂口立旗仪式。”
弟兄们都来了,阿力扛着喷子,阿泰磨着铁钩,连阿明都把引擎修得干干净净,说要开着忠兴号去法庭门口守着。阿杰举起酒杯:“明天开庭,我们不是去打架,是去给强哥一个交代,给街坊一个交代。”满桌的人都站起来,酒杯碰撞的声响,压过了庙街的夜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忠兴号就停泊在法院附近的码头。阿杰带着弟兄们往法院走,路过陈阿婆的鱼蛋摊时,阿婆塞给每个人一个热乎的鱼蛋:“吃了阿婆的鱼蛋,说话有底气。”阿炳也来了,穿着新买的衬衫,手里提着给李探长的早餐:“我跟你们一起进去,作证的时候,我声音比谁都大。”
法院门口,和联胜的残部果然在徘徊,绿毛也在其中,脸上还带着上次被打的淤青。他看见阿杰,恶狠狠地瞪着:“别以为赢了庭审就完事了,和联胜不会放过你们。”阿坤举起船桨,桨尖对着绿毛:“你再敢废话,我让你今天就进医院,跟黄督查作伴。”绿毛被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再说话。
走进法庭前,阿杰摸了摸领口的铜哨,又看了看身边的弟兄和街坊,突然想起阿强生前说的“船正心不偏,走到哪里都不怕”。他掏出航海日志,最后看了一眼“船正心不偏”的字迹,然后合上本子,大步走进法庭。阳光透过法庭的窗户,照在他身上,像阿强的目光,温暖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