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玉佩上的裂痕刚被老周用和田玉碎料补得天衣无缝,油麻地警署的天就变了——总督察的位置换了主,新官是从廉政公署调过来的雷卫东,江湖上都叫他“雷老虎”。这名号不是白来的,此人上任第一天就带着重案组端了和联胜在旺角的两个地下赌场,抓了三十多号人,第二天一早就让人把林默“请”进了警署,美其名曰“协助调查”。
还是那间熟悉的审讯室,白炽灯被换成了更刺眼的led灯,光线直射在脸上,逼得人睁不开眼。雷老虎坐在对面,一身笔挺的警服熨得没有半丝褶皱,胸前的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没像李鹰那样拍桌子,只是慢悠悠地把一叠照片甩在林默面前,照片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全是林默和乐少在“兴记”大排档碰杯、聊天的画面,角度刁钻,显然是被人蹲点偷拍的。
“林默,”雷老虎的声音比审讯室的水泥地还凉,手指重重戳在照片上两人交杯的瞬间,“洪兴和和联胜斗了十几年,你倒好,跟和联胜的前话事人称兄道弟。说吧,是不是想搞社团联盟,把油麻地的地盘全吞了?”
林默摩挲着掌心温润的玉佩,补过的地方还带着新玉的凉意。他抬眼迎上雷老虎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雷督察,话不能这么说。我和乐少认识三年,当年我在钵兰街被靓坤的人围堵,是他出手帮的忙——江湖人讲情义,总不能因为所属社团不同,就不认朋友吧?这道理跟你和李鹰警官搭档办案一样,总不能说你们凑一起就是搞警察结党吧?”
雷老虎被噎了一下,脸色沉得更紧。他猛地拉开抽屉,抽出一份盖着警署公章的文件,“啪”地拍在桌上,纸张震颤着滑到林默面前:“少跟我扯江湖情义!你上周端了联英社在尖沙咀的台球厅据点,现场收缴了三把霰弹枪,为什么不上报?”他俯身向前,眼神像探照灯似的锁住林默,“按《香港枪支条例》第23条,非法持有枪械可判终身监禁,我现在就能把你关到退休。”
林默还没开口,审讯室的门就被“砰”地撞开。李鹰抱着厚厚的卷宗闯进来,警帽歪在头上,额角渗着汗珠,连呼吸都带着急促:“雷总!等一下!”他快步冲到桌前,把卷宗重重翻开,指着里面的案宗记录和现场照片,“林默提供的元朗军火仓库线索,我们前天刚起获了五十多把制式手枪和一批tnt炸弹,这是今年警署破获的最大军火案!”
他抹了把汗,继续道:“那三把霰弹枪是林默特意留下的诱饵,联英社的丧狗还在逃,手里握着当年龙叔留下的军火清单,只有用这几把枪做引子,才能引他现身。这件事我全程知情,所有行动都报备了重案组,这是我的签字记录!”李鹰说着,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签满字的报备表,推到雷老虎面前。
雷老虎的目光在报备表上扫了三遍,指腹摩挲着李鹰的签名,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却依旧没给好脸色。他靠回椅背上,盯着林默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林默,我不管你们洪兴有什么规矩,也不管你和和联胜的人是什么关系。只要在我的辖区内,就不准有社团火并,不准有枪械流通。下次再让我抓到把柄,就算蒋天生亲自来求情,我也照抓不误。”
走出警署大门,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眼睛发花。李鹰快步追上林默,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警署旁边的巷子里,声音压得极低:“雷老虎这人心眼比针细,油盐不进,最难对付的是他背后有人。我听重案组的兄弟说,骆驼最近总往警署跑,跟雷老虎的秘书走得很近,肯定是想借新官的手整你。”
林默刚点头,就看见巷口的树荫下,骆驼的贴身手下鬼手正往雷老虎的黑色公务车里塞东西——一个鼓囊囊的牛皮信封,塞进车窗时,雷老虎的秘书还特意拉上了窗帘。林默掏出大哥大,快速给李鹰发了条简讯:“骆驼与警署勾连,查雷老虎财务往来。”他收起手机,指尖攥得发白——街头的刀光剑影他不怕,怕的是这种社团与警界勾结的暗箭,最是防不胜防。
不出三天,雷老虎就找到了发难的由头。他以“涉嫌洗钱”为由,带着一队警察封了林默在铜锣湾的三家酒吧,贴在门上的白色封条像三道刺眼的伤疤。酒吧经理急得满头大汗,拉着林默的袖子喊:“林哥,里面还有几十万的酒水和设备,这一封,损失可就大了!”
林默盯着封条上雷老虎的签名,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就在这时,大哥大响了起来,是乐少打来的,背景里隐约传来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林老弟,雷老虎的儿子在英国读的是私立贵族学校,一年学费加生活费就得五十万,这笔钱他那点薪水根本扛不住。我让人查了,过去三年,这笔钱全是骆驼通过海外账户转过去的。”
乐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我已经让人把银行转账记录、雷老虎儿子的入学证明,还有骆驼和雷老虎秘书的通话录音,全整理好寄给廉政公署了。对付这种拿黑钱的官痞,就得用他们的规矩治他们。”
三天后的清晨,廉政公署的人直接冲进了油麻地警署的办公室。当时雷老虎正在审批文件,看见穿制服的廉政公署人员,脸色瞬间惨白,嘴里还硬喊着“我是被冤枉的”,却被人当场从抽屉里搜出了五叠崭新的港币。
李鹰重新接管油麻地警署的事务,他找到林默时,手里还拎着一瓶冰镇啤酒,递过去说:“这次多谢你提供的线索,帮警署清了个内鬼。”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口,语气变得严肃,“但林默我告诉你,警界和社团一样,规矩都是用来守的,不是用来破的。下次再想玩‘引蛇出洞’的把戏,先跟我打声招呼,别让我被动。”
林默接过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驱散了几分烦躁。他望着警署门口来来往往的警察,突然懂了——江湖从来都不是只有街头的刀光剑影,那些藏在人心深处的利益勾结、暗箱操作,才是最毒的瘤子,也最难根除。
三天后,雷老虎被廉政公署的人带走时,还在喊“我是被冤枉的”。李鹰重新接管油麻地事务,找到林默时递来一支烟:“这次多谢你提供的线索。但你记住,警界和社团一样,规矩是用来守的,不是用来破的。”林默点燃烟,尼古丁的辛辣呛得他喉咙发疼——他突然懂了,江湖从来不止街头的刀光剑影,更有人心深处的暗箭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