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紧张的等待与有条不紊的准备中滑过。距离与福特约定的首次交接日期还有三天，风暴团上下却已经进入了某种临战状态——不是对着日本鬼子，而是对着即将到来的、可能藏着各种幺蛾子的“合作方”。
王雷下了死命令：东西要拿，便宜要占，但亏绝对不能吃，人更不能折。为此，老马亲自带队，从警卫连和侦察营抽调了二十名最机灵、身手最好、还略懂几句洋泾浜英语或日语的战士，组成了一支特别的“接货队”。赵刚则负责给他们做最后的思想工作和情况交代，把可能遇到的陷阱、对方的套路、应急预案掰开了揉碎了讲。
“记住，你们代表的是风暴团的脸面，更是咱八路军、咱中国人的骨气！”赵刚脸色严肃，“甭管对方摆出啥阵势，拿出啥洋玩意儿，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咱们是平等的合作，不是伸手讨饭！见了东西，验货要细，条款要抠，但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少，不能让人说咱是山大王，不懂规矩。”
战士们齐刷刷立正，眼神里透着光：“政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则忙着折腾他的一营。虽然这次交接用不上大部队冲锋，但他愣是把这次行动当成了一次极好的实战演练。“都给我听好了！接货队在前头跟人打交道，咱们就是他们最硬的后腰！”他在营部会议上唾沫横飞，“侦察兵给老子把眼睛瞪大，方圆二十里，不，三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只野兔子跑得不对劲，也得给老子报上来！各连的机枪阵地、迫击炮位都给我标定好预设区域，万一那帮洋鬼子不老实，或者小鬼子闻着味摸过来，咱得能立马把场子控住！要让友军（他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觉得咱靠谱，让敌人觉得咱这儿是龙潭虎穴，来了就甭想走！”
底下几个连长憋着笑，又不敢笑出声。副营长小声嘀咕：“团长，人家是来送东西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你懂个屁！”李云龙一瞪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叫战略上重视合作，战术上防备一切可能！再说了，练练兵咋了？就当是防着小鬼子趁机捣乱！咱们风暴团现在名气大了，保不齐就有哪个不开眼的想来碰碰运气呢？”
这话倒是在理。风暴团全歼吉野旅团、击毙旅团长的战绩早已传开，不仅震动了日军华北方面军，也让周边一些伪军、甚至某些心怀鬼胎的“友军”部队侧目。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片根据地。如此规模的物资交接，哪怕再隐蔽，也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王雷对此心知肚明。他批准了李云龙的“练兵”计划，同时命令“龙焱”小组提前两天潜入预定交接区域外围，进行彻底的环境侦察和隐蔽布控。他们的任务不是参与交接，而是作为一道看不见的保险栓，确保一旦出现超出预案的极端情况，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或清除威胁，或传递警报。
“记住，你们是影子，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暴露。”王雷对亲自带队出发的“龙焱”组长周卫国交代，“重点是观察有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尤其是日军的特工或别有用心的武装。如果一切正常，交接完成后你们就静默撤离。”
周卫国郑重点头：“明白，司令员。保证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根据地内部也没闲着。苏婉清和兵工厂的技术骨干们，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那批据说能来的精密机床和特种钢材。厂房早已腾空了一片区域，地基都特意加固过，就等着新设备入驻。几个老师傅更是摩拳擦掌，他们这辈子见过、修过不少机器，但真正高精度的洋机床，还真没亲手摆弄过。
“苏工，您说那机器，真能比咱那老皮带车床强出那么多？”一个满脸油污的老钳工忍不住问。
苏婉清眼里闪着光，用力点头：“张师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咱们现在的设备，加工精度能到05毫米就算不错了，而且效率低，一致性差。如果真能弄来好的机床，精度提升到01毫米甚至更高，加工速度还能翻几倍！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造出来的零件更标准，枪械的可靠性更高，炮弹的落点更准！甚至……以后咱们自己仿制或者设计更复杂的武器，也有了可能！”
她这话可不是画大饼。王雷私下给过她一些“灵感”和简单的草图，虽然碍于加工能力，很多想法只能停留在纸面上，但苏婉清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那些设计思路远超现有武器。如果有精密的加工母机，或许……真的能试一试。
老钳工和其他工人听得心头发热，干起活来更带劲了。哪怕新机床还没影，他们也把现有的设备擦得锃亮，把工作台整理得井井有条，像是要给未来的“新伙伴”一个好印象。
就在这种混合着期待、警惕与兴奋的氛围中，约定的日子到了。
交接地点选在根据地西北方向约六十里处，一个叫“三岔口”的地方。这里名义上属于三方势力都不太管、也管不过来的边缘地带，有几条废弃的矿道和零散的村落，地形复杂，易于隐蔽和转移。按照约定，福特方面的人会将物资运至指定矿洞，风暴团接货队验货无误后，双方各自撤离，全程不照面——至少明面上不照面。
凌晨四点，天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老马带着接货队，加上一个排的警卫战士，赶着十几辆用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根据地，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他们必须在上午十点前抵达预定区域并完成隐蔽。
王雷坐镇杨各庄指挥部，电台保持静默，但所有通讯线路都处于待命状态。李云龙的一营和部分直属分队，已经在前一天晚上运动到了三岔口外围的几个关键制高点和通道附近，构建了隐蔽的观察哨和阻击阵地。周卫国的“龙焱”小组，则像真正的幽灵一样，早已散布在交接点核心区域的各个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部里，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电报员戴耳机等待的细微呼吸声。王雷站在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点在三岔口的位置，面色平静，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眼神格外锐利。
上午九点四十分。
老马带队抵达了约定的三号废弃矿洞附近。矿洞位于半山腰，入口被枯藤和碎石半掩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蜿蜒而上。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掠过山石的呜咽。
“一组，警戒洞口和上山路径。二组，散开，控制周边五十米制高点。三组，跟我进洞查验。”老马压低声音，快速分配任务。战士们无声无息地散开，迅速消失在乱石和枯草丛中。动作干净利落，俨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老马带着三名懂技术的战士和两名警卫，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进入矿洞。洞内阴冷潮湿，弥漫着尘土和霉味。走了约三十米，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较大的采空区。
手电光柱扫过，老马的瞳孔微微一缩。
采空区的空地上，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和铁皮箱，上面刷着看不懂的外文标识和一些航海运输的符号。箱子堆旁，还有几个用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看形状像是……机床的床身？
“还真来了……”老马心中一定，但警惕丝毫未减，“小陈，小李，按照清单，开箱验货！注意安全，小心机关！小王，警戒入口！”
两个技术战士立刻上前，掏出撬棍和清单，开始核对箱体标识，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一个标注着药品符号的木箱。里面是塞得满满的干草和刨花，拨开之后，露出一个个印着英文的纸盒。打开纸盒，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散发着淡淡药味的玻璃安瓿瓶和锡纸包装的药片。
“磺胺嘧啶注射液……磺胺片……数量……初步核对，符合清单。”小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但手下的动作依旧谨慎，甚至随机抽取了几支安瓿瓶对着光仔细检查，又闻了闻气味。
另一边，小李已经撬开了几个较小的铁皮箱，里面是黄澄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棒料和板料。“工具钢……高速钢……型号和尺寸……差不多。”他拿起一块，掂了掂，又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成色不错。”
最让人心跳加速的，是那几个长条形的油布包裹。老马亲自上手，和战士们一起，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索，掀开厚重的油布。
首先露出来的，是深灰色的、铸造精良的机床床身，上面还带着出厂时的防锈油脂和未完全擦拭干净的机床铭文。尽管光线昏暗，但那流畅的线条、精密的导轨和丝杠，以及铭文上清晰的“a”和一系列参数，都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出身和品质。
“是美国货……”一个战士忍不住低呼，伸手想去摸，又缩了回来，仿佛怕碰坏了。
老马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他知道，光是这几台机床，这次冒险就值了，不，是超值了！但他脸上不动声色，沉声道：“继续验，看看附件齐不齐，有没有损坏。”
就在这时，洞口警戒的战士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模仿山雀的叫声——约定的安全信号。
老马立刻示意大家停止动作，所有武器处于随时可击发状态，目光锐利地盯向洞口方向。
片刻后，一个穿着本地常见棉袄、但举止明显有些别扭的中年男人，举着双手，慢慢出现在洞口光线处。正是福特的那个华裔助手。
“马先生，您好。”助手用带着口音的国语说道，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东西都在这里了，第一批，完全按照约定。福特先生让我转达他的问候，并希望这次合作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老马没有放松警惕，示意战士们继续控制局面，自己走上前几步，隔着一段距离说道：“东西我们正在查验。福特先生客气了。我们也希望合作顺利。”
助手点点头，很识趣地没有靠近那堆物资，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福特先生留给林将军的一些……补充资料，关于这批机床的基本操作手册和维护要点，还有……一些可能对未来合作有帮助的商业信息。”
老马接过信封，捏了捏，不厚。他暂时收下，没有当场查看。“替我谢谢福特先生。验货需要一点时间，还请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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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应该的。”助手很配合地退到洞口附近，背对着里面，表示无意窥探。
验货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小陈和小李几乎把每个箱子都打开抽查，核对数量、型号、规格，检查包装是否完好，有无受潮、破损或偷梁换柱。那几台机床更是被仔细查看了各个关键部位，确认没有明显的运输损伤和零件缺失。
最终，小陈凑到老马耳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马处长，药品、钢材数量和质量基本没问题，少数包装破损但不影响内容物。机床……附件齐全，铭牌清晰，肉眼观察无重大损坏，是……是好东西！”
老马心中大石彻底落地。他走到洞口，对那位助手说道：“验货完毕，符合约定。请转告福特先生，我方对此次合作表示满意。期待未来。”
助手明显松了口气，笑容自然了些：“太好了！福特先生一定很高兴。那么，这里就交给贵方了。我们先行一步。”说完，他再次点头致意，转身很快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动作敏捷得不像个文职人员。
老马没有立刻下令搬运，而是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外围警戒的战士确认对方的人确实已经远离，并且“龙焱”小组传来“周围安全，未发现异常”的暗号后，才一挥手：“搬！动作要快，注意保护设备！”
战士们立刻化身搬运工，两人或四人一组，或用肩膀扛，或用临时制作的简易杠子抬，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沉重的木箱、铁箱，尤其是那几个油布包裹的机床部件，稳稳当当地搬出矿洞，装上门外等候的大车。整个过程安静迅速，配合默契。
装车完毕，用篷布和绳索固定好，车队立刻沿着另一条预先勘察好的隐蔽小路，迅速撤离。老马走在队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矿洞，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成了！”
消息通过提前架设好的野战电话线，一层层接力，很快传回了杨各庄指挥部。
“报告司令员！接货队安全返回途中！物资全部到手，初步查验无误！未发生冲突，未发现跟踪！”通讯兵的声音带着激动。
指挥部里紧绷的气氛陡然一松。赵刚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李云龙更是猛地一拍大腿：“嘿！还真让咱捞着了！那帮洋鬼子这次挺规矩啊！”
王雷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但眼神依旧冷静：“规矩？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跟咱们耍花样，占不到便宜，还可能亏得更多。通知老马，沿途加强警戒，直接运回兵工厂指定位置。通知苏工，准备接收‘新玩具’。通知李云龙，外围警戒部队可以逐步撤回，但侦察哨保持活跃到明天中午。”
“是！”
当天傍晚，当披着暮色的车队驶入根据地，直奔兵工厂所在的山谷时，早就望眼欲穿的苏婉清和工人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当油布被掀开，露出那些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精密机床时，人群瞬间沸腾了。
“天爷！真是洋机床！”
“这导轨，这丝杠……瞅着就带劲！”
“快看看，这是车床，那是铣床……好像还有台小钻床？”
工人们眼睛发亮，像看到了绝世珍宝，想摸又不敢摸，围着打转。苏婉清更是激动得脸颊泛红，她小心地抚摸着机床床身上冰冷的铭牌，手指微微颤抖。
“是美国‘南哈德福德’公司产的……虽然是民用标准，但精度和稳定性比我们现有的好太多了！还有这些配套的刀具、夹具……太齐全了！”她转向老马，声音都有些变调，“马处长，这些……真的都给我们了？”
老马笑呵呵地点头：“那还有假？司令员说了，兵工厂是咱的命根子，有好东西，紧着你们用！赶紧拾掇地方，安装调试，早点让这些家伙什转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苏婉清连连点头，立刻指挥工人们清理场地，准备基础，又叫来几个懂点机械原理的骨干，对照着福特留下的那份简易操作手册（虽然大部分是英文，但配合图纸和实物，勉强能看懂），开始研究如何安装调试。
王雷也来到了兵工厂。他没有打扰忙碌的工人们，只是站在厂房门口，看着里面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苏婉清穿梭在机器之间，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兴奋比划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欣慰。
“这下，婉清同志怕是要睡在厂里了。”赵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让她忙吧，这是她的战场。”王雷轻声道，“有了这些东西，咱们的‘炎黄一式’步枪改进型，子弹生产线，还有你之前提过的那个什么‘长柄手榴弹’的铸造工艺，都能提上日程了。甚至……更多。”
赵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之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有了好‘米’，就看婉清同志和工人们能做出什么样的‘饭’了。我对他们有信心。”
接下来的几天，兵工厂那片区域几乎日夜喧闹。机器的轰鸣声（试运行时）、金属的碰撞声、工人们的吆喝声和兴奋的讨论声不绝于耳。苏婉清果然像赵刚说的那样，几乎住在了厂里，眼睛熬得通红，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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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钳工张师傅带着几个徒弟，凭着多年的经验和一股子钻劲，硬是把那台最复杂的铣床给大致调平了，还能简单操作起来。当第一块铁料在高速旋转的铣刀下，被加工出一个光滑平整的平面时，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精度！看看这精度！”张师傅用千分尺（也是这次来的附件之一）量了又量，手都在抖，“至少005毫米！比咱们以前手工刮出来的强了十倍不止！”
其他机床也陆续被“驯服”。车床能车出更圆、更光洁的轴；钻床能打出更笔直、孔径更一致的孔；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砂轮机，能快速修磨刀具。
变化是立竿见影的。最先受益的是子弹复装生产线。以前手工敲打的弹壳整形效率低，一致性差，废品率高。现在用上了简单的冲压模具（利用新机床加工的关键零件）和改良的夹具，效率提升了五倍不止，而且加工出来的弹壳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是枪械维修。以前有些磨损严重的零件，因为没有备件，也加工不了，只能勉强修补或者整件报废。现在，技术好的工人已经能尝试着用新机床，参照旧零件，加工出可用的替换件了！虽然速度还不快，但这意味着，很多原本要报废的枪支，又能重新焕发生机。
苏婉清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她找出了之前和王雷讨论过的“炎黄一式”改进型的草图，召集了几个核心技术人员，开始琢磨如何利用新机床，把图纸上的设计变成实物。
“这里，枪机框的强度需要加强，原来咱们用铸铁不行，现在可以用更好的钢，加工也更精确。”
“导气装置可以重新设计，借鉴一些缴获的日军歪把子的思路，但工艺咱们现在有条件做得更好。”
“还有这个弹匣接口的精度，以前一直卡脖子，现在用铣床和钻床配合，应该能解决！”
讨论经常持续到深夜。油灯下，一群穿着粗布工装、手上满是油污和老茧的人，对着图纸和简陋的模型，争得面红耳赤，又时而为一个小小的突破欢呼雀跃。这里没有洋专家，没有现成的流水线，有的只是一颗颗不服输的心和刚刚到手、还不太熟练的“新武器”。
王雷偶尔会过来看看，很少指手画脚，只是听听他们的讨论，问问有什么困难。他带来的，往往不是具体的技术方案，而是一些超越时代的“理念”和“思路”，比如标准化生产、质量控制节点、简单的流水线分工等等。这些概念让苏婉清等人耳目一新，虽然实践起来磕磕绊绊，但方向却逐渐清晰。
这天下午，王雷又来到兵工厂。还没进车间，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异于往常的、有节奏的“哒哒”声，中间夹杂着金属切削的尖啸。
他走进去，只见苏婉清正亲自操作着那台铣床，神情专注无比。铣刀正在加工一个不大的金属块，切屑有规律地飞出。旁边围着几个老师傅，屏息凝神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苏婉清关闭机器，取下加工好的零件，用游标卡尺仔细测量，又对着图纸看了又看。
“怎么样，苏工？”张师傅急切地问。
苏婉清抬起头，脸上带着汗渍，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把零件递给王雷：“司令员，您看！这是改进型‘炎黄’的击针座！按照新图纸加工的，尺寸完全符合要求！公差……控制在了003毫米以内！”
王雷接过那个还带着余温、泛着金属光泽的小零件。它并不起眼，但加工面光滑平整，孔位精准，透着一种工业制品特有的规整美感。他掂了掂，脸上露出笑容：“好！非常好！这一个小小的零件，意义重大。它证明我们有了加工关键精密部件的能力！”
周围的工人们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张师傅更是咧着嘴：“这才几天啊！等咱们把新枪所有的零件都摸透了，都用这新家伙什加工出来，那造出来的枪，保准比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强！”
“不止是强。”苏婉清接过话头，语气充满信心，“只要我们吃透了这些机床的性能，不断改进工艺，我们不仅能仿制，将来还能自己设计更适合我们战士使用的武器！司令员，您之前提过的那个‘中间威力弹药’和自动步枪的构想，我觉得……真的有希望了！”
王雷看着苏婉清眼中燃烧的火焰，看着周围工人们虽然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几台机床带来的，不仅仅是几件可以加工零件的机器，更是一颗工业的火种，一种“我们能行”的信心，一套通向更强大未来的钥匙。
“不着急，一步一步来。”王雷将零件递还给苏婉清，“先把改进型‘炎黄’吃透，把子弹生产线彻底理顺。有了稳定的后勤，咱们的战士才能放心大胆地去打仗。至于更远的……我相信你们。”
他环视着这个简陋却生机勃勃的车间，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今天我们能加工一个合格的击针座，明天就能造出整支好枪，后天，或许就能有自己的大炮、坦克！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家伙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有了这些机床开个头，咱们风暴团，咱们根据地的筋骨，会越来越硬！”
工人们轰然应诺，声音在车间里回荡，压过了机器的余音。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兵工厂里，却是一片火热的春天。精密机床带来的变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至根据地军工体系的每一个角落，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积蓄着深沉而可怕的力量。
苏婉清摩挲着手中那个光滑的零件，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限可能。她抬头看向王雷，轻声却坚定地说：“司令员，您放心。这些机器，绝不会在咱们手里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