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剑门,聚义厅内。
三只酒坛重重碰在一处,酒液飞溅,映着炉火暖光。李恪、朱无能、秦孤风三人相视大笑,仰头痛饮。
“痛快!”朱无能一抹嘴边的酒渍,满脸通红,“大哥,三弟,咱们兄弟三个,多久没这么痛快喝过酒了?”
秦孤风放下酒坛,眼中闪着光:“二哥,自去年长安一别,整整一年零三个月了。”
李恪看着两位义弟,心中暖流涌动。朱无能比之一年前,虽还有些颟顸惫懒,但举手投足间却多了些稳重,隐然已有宗师气度;秦孤风虽瘦削苍老了不少,但那双握剑的手更加稳定,眼神更加锐利——这一年在铸剑阁的苦修,让这位剑道奇才的气质发生了微妙变化。
“三弟,”李恪举起酒杯,愧然道:“你被困于天山铸剑阁一年,愚兄未能及早助你脱困,皆是为兄之过!”
“大哥说哪里话!”秦孤风也举起酒杯,“咱们兄弟,何分彼此?你在长安城,周旋于朝堂与江湖之间,无论明里暗里,要面对不知多少仇敌,那才是真正的凶险!小弟未能助你分毫,心中着实愧甚!”
朱无能捂着肚子,似有不满道:“你们怎么这么多废话,喝酒,今日咱们三兄弟先喝个痛快!”
秦孤风也点头:“二哥说的是。大哥,咱们喝酒,干!”
三人一起碰杯,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孤风道:“大哥,我听叶少门主讲,说你在长安屡破奇案,连圣上都对你青眼有加。大哥年纪轻轻,已是大乾史上最年轻的三品千户,这才一年光景,大哥就能取得这一番成就,小弟着实替大哥高兴!”
李恪笑道,“听铁心阁主讲,三弟这一年铸剑,剑道精进不少,如今我大乾年轻一辈中,剑法能如三弟者,已然不多。当今,我青衣卫镇魔司新立,大哥身边正愁无人相帮,三弟此番随我回长安,我当在圣上面前,为三弟讨要一个官职,从此咱兄弟三人皆坐镇镇魔司,纵然天下群魔沸沸,又何惧之有?”
秦孤风并不推辞,大声应了一句:“好!”随即又具备与李恪满饮。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朱无能讲起太湖水底见闻、与三公主敖莹之种种;秦孤风说起铸剑时的千锤百炼、与叶黄比剑之感悟;李恪则谈及长安各种诡案、南下杭州府追缴税银……三个人一边畅谈各自见闻,一边开怀痛饮,不觉身边的空酒坛已多了十几个。
慕容嫣和舒恨天坐在一旁,微笑看着这三兄弟。慕容嫣不时为三人斟酒,舒恨天则摇头晃脑,偶尔插上几句评点。
三个时辰过去。
李恪心中,从未曾有今日之痛快,自打与二弟朱无能、三弟秦孤风在太湖中结拜,那一夜秦孤风匆匆离去,这一年来杳无音信,直至今日三兄弟方才真正聚首,他心中如何不痛快莫名!
记得三弟孤风离去前曾留有书信:“重聚之日,当与兄同浮一大白!”
“三弟!”李恪喝得满脸通红,拉住了秦孤风的手,“记得一年前在太湖之中央,你我兄弟结拜,你却突然不辞而别么?”
“记得!”秦孤风也已醉态尽显,“当年小弟不告而别,愧对大哥!小弟自罚一坛!”
“哈哈哈!”秦孤风端起酒坛,仰天狂饮!
李恪不甘示弱,亦端起酒坛,对天畅饮!
“记得三弟留书,言道重聚之日,我兄弟三人当浮一大白,今夜,我兄弟当痛饮达旦,不醉不归!”
“好,听大哥的,喝!”
……
又过了一个时辰。
炉火渐熄,天已微明。
朱无能已趴在桌上,口中流涎,鼾声如雷。
秦孤风歪着脖子,倚着墙,手中还握着半坛酒,嘴角挂着浅笑,神情虽欲再饮,但……已入梦中。
唯有李恪尚算清醒,但眼中全是醉意,满脸通红,酒气熏天。
慕容嫣轻声唤来剑门弟子,将朱无能和秦孤风扶回客房。她走到李恪身边,柔声道:“无病哥哥,你也早些休息吧。”
李恪握住她的手:“嫣儿,这一年,辛苦你了。”
慕容嫣摇头微笑:“能陪在无病哥哥身边,何来辛苦?”
舒恨天在一旁捋须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卿卿我我了。明日还要赶路,都去歇息吧。”
这一夜,天山剑门格外安宁。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山间雾气未散。叶长风与叶云亲自送李恪一行至山门外。
“李少侠,此去长安千里,万望珍重。”叶长风拱手道,“剑门永远是诸位的家。”
叶云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他向李恪深深一揖:“李大哥救命之恩,叶云永世不忘。待伤势痊愈,定当亲赴长安拜谢。”
李恪还礼:“叶门主、叶少门主留步。剑门新遭大劫,需好生休养。他日若有需要,只需一封书信。”
辞别众人,五人下山。秦孤风背着新得的“断岳”剑,剑身用粗布包裹,却掩不住隐隐剑气。朱无能扛着三齿钉耙,大步流星。李恪与慕容嫣并肩骑着一匹白马,缓辔而行……
山路蜿蜒,晨雾缭绕。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已至天山脚下。
突然,李恪的炼妖壶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
“不好!父亲有危险!”
是阴沐星的声音!
李恪脸色一变,“阴少主,怎么回事?”
阴沐星的魂魄从傀儡尸中飘出,虚影在空中剧烈波动:“我感觉到……父亲的气息极其微弱!他在呼唤我!就在太白堂方向!”
舒恨天掐指一算,面色骤变:“不好!阴堂主气息紊乱,似有性命之危!”
“回去!”李恪当机立断,“全速返回太白堂!”
众人调转马头,快马加鞭,沿着太白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路崎岖,马匹难以全速奔驰。李恪心急如焚,转头对舒恨天道:“书仙老哥,能否施展缩地之术?”
舒恨天苦笑:“此地山势险峻,灵气紊乱,强行施展恐生变故。不过……”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符,“老朽可以‘神行符’助马匹一臂之力!”
说罢,他口中念咒,将黄符贴在每匹马额前。马匹顿时神骏异常,四蹄生风,速度陡然提升数倍。
不到半个时辰,太白堂所在的雪谷已遥遥在望。
雪谷之下,便是太白堂。
众人奔进雪谷,不做丝毫停留,直入太白堂洞内。
太白堂内,一片死寂。
李恪等人冲入正厅,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