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沉闷压抑、却又透著某种难以言喻的“和谐”的气氛中,院门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一道身影闪身而入,反手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门。
是白逸辰回来了。
他脸上仍挂著那副懒洋洋的笑意,可一踏入院子,空气中那缕尚未散尽的血腥味,让他嘴角的笑瞬间凝住了。
笑意,荡然无存。
目光下意识落在石凳上的风潇潇身上——她脸色惨白得骇人,衣襟浸透了一大片暗沉的血迹,气息微弱而紊乱。
“妻主!”
什么慵懒,什么算计,此刻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身形一晃便到了风潇潇跟前,单膝点地蹲下,修长的手指下意识伸向她的伤处,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顿住,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著。
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与焦灼:
“怎么回事?谁干的?”
关切与压抑的怒火,在他那双总似含笑的狐狸眼里翻搅混合。
风潇潇费力地抬起眼帘,看清眼前人是白逸辰,一直悬著的心才稍稍落定。
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试图安抚他的笑意:
“没事,一点小伤,还死不了。”
白逸辰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不再多问,立刻伸手搭上风潇潇的手腕,一缕精纯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随即,他的脸色越发难看。白马书院 首发
“内腑震伤,魂力几近枯竭,流了这么多血这也叫‘小伤’?”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平日那玩世不恭的腔调消失无踪。
目光锐利地扫过院落——瞥见了昏迷在地的苏子洋,以及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知何时多出的身影。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风潇潇脸上,静待她的解释。
风潇潇知他精明,瞒也无益。她吸了口气,却牵动伤处,闷咳一声才道:
“见你迟迟未归,我们不放心,便去寻你。半路遭了截杀。三个刺客,一个是四级魂灵,两个三级魂士。像是影阁的手笔,目标明确,就是要我的命。”
白逸辰眼底瞬间寒冰凝结:“影阁?”
风潇潇微微颔首,“云翎说手法很像,但无实证。” 她的目光转向那片阴影,“多亏云翎来得及时。”
随着她的视线,白逸辰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存在感极低的身影。
他缓缓起身,却未立刻理会云翎,“怎么不处理伤口。”
风潇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难道是她不想处理吗,主要是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很难。
头晕,恶心,不知道是因为流血过多,还是因为今晚杀了人。当时没想那么多,反应过来时已经站不起来了,腿软。
看风潇潇没有说话,白逸辰直接俯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风潇潇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看似随意,手臂却稳稳地托住了她。
风潇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下意识攀住了他的肩膀。看书君 冕废跃渎
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夜风凉意。自那天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白逸辰如此贴近。
白逸辰抱着她,径直朝主屋走去。
进屋后,他扫了一眼简陋的床铺和上面昏睡的石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走到床边,他将风潇潇轻轻安置在还算干净的一侧。
随即手一挥,一股柔和的魂力便托起昏睡的石头,将他“送”出屋门,稳妥地安置在院中空地上——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摔著。
风潇潇看着,也无心力多管。她此刻确是力不从心。
白逸辰转身闩好那扇略显破旧的房门,又迅速检查了窗牖。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床边,看着倚靠床头、面色依旧苍白的风潇潇。
“把衣服脱了。”他开口,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啊?”风潇潇有一瞬的茫然,随即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与戒备。都这般模样了,他莫非还有别的心思?
白逸辰瞧见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便知她想岔了。“妻主,你想哪儿去了。你胸前血污已凝,若不处理,待会儿干结粘住皮肉,更为麻烦。我不是禽兽。”
他说著,已打开药箱,取出一瓶碧色药液,又抽出一叠雪白软纱,看向风潇潇的目光纯粹是关切,倒让风潇潇觉著自己方才的念头有些无地自容。
她咬了咬牙,心知白逸辰所言在理。伤口必须处置,尤其那刺客刃气似带阴寒,虽被青莲压制,终是隐患。
“我自己来。”
她撑著身子坐直些,费力去解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粗布外衣。
动作牵动伤处,疼得她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解了几下,都没有解开那被血痂黏连的衣带。
白逸辰看着她笨拙吃力的模样,未再多言,只是上前一步,半跪在床沿,伸手轻轻按住了她微颤的手。
“别逞强。”他低声道,语气里是罕有的温和,与白日判若两人。
他一手稳住她的手,另一手并指,指尖萦绕细微魂力,顺着衣襟血污黏连的边缘,轻轻一划。
粗布外衣自领口至腰侧,被整齐地划开,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以及同样狰狞的伤口。
风潇潇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但见白逸辰眼中并无杂念,唯有专注,便又慢慢松弛下来。
伤口在左胸上方,近锁骨处,不算极深,但皮肉外翻,边缘泛著不正常的青黑,是魂力残留所致。
白逸辰眼神沉了沉。
“会有些疼,忍一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她耳畔。
药液触及伤处,先是一阵清凉,随即是更为尖锐的刺痛。
风潇潇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绷紧。
他的指尖很稳,一下下,仔细擦拭著伤口边缘。
屋内极静,静得能听见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风潇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白逸辰脸上。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惯常慵懒的狐狸眼,此刻眸中映着的是心疼么?
这念头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望向漆黑的屋顶,试图分散注意。
可在这过分静谧的狭小空间里,感官仿佛被放大。
白逸辰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轻擦过她的锁骨,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那触感极轻,如羽梢拂过,却混著药液的微凉与伤口的刺痛,异样地鲜明。
“嘶”又是一阵锐痛袭来,风潇潇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白逸辰擦拭的动作立时停住。
“很疼?”他的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间。
“还好。”
白逸辰未语,只是低下头,对着那处已清理得差不多的伤口,轻轻吹了吹。
微凉的气息拂过火辣辣的伤处,带来片刻舒缓。
一股酥麻感顺着脊背悄然窜上,与疼痛交织,让风潇潇思绪有些恍惚。
这太过尴尬了饶是风潇潇自认脸皮不薄,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白逸辰倒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毕竟,更亲密之事,他们也做过。
他继续手上动作,取过另一瓶淡金色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
药粉触及肌肤,漾开一阵舒适的清凉,有效地缓解了痛楚。
他的指尖终于离开了她的肌肤。
风潇潇暗自松了口气,可锁骨处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却还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