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江母这几天一直守在医院,因为江叙的病情十分危急。
医生频频叹气,“江叙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你们好好道别吧,也该让他休息了。”
江母闻言,泪如雨下。
自从江叙失明后,江父的白头发如雨后春笋,脸上也多了几道皱纹。
病房里,江叙浑身插著管子,动弹不得。
其实他也没几处地方能动了,只有几根手指还算灵活。
“爸,妈,”他的声音很微弱,像断了线的风筝,“谢谢你们。”
“没能给你们养老送终,反倒让你们为我操劳,对不起。”
江母紧紧握著江叙的手,“好孩子,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没事的,没事的。”
江父红了眼眶,“小叙,我们都很自豪。使我们不好,只想着挣钱,忽略了陪伴你的时间。”
江叙微微摇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没过一会,李浩轩匆匆赶来,司言紧跟而到。
江父也通知了他们江叙病危的消息。
李浩轩半跪在床前,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江叙,你真要死了?”
江叙尽力扯出了一个笑,“不然呢?”
“我好难受啊,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我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看见你这副样子,心里就是难受。你疼不疼?”
江叙气若游丝,“疼不了多久了。”
司言也弯著身子,“江叙,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会尽力帮你完成的。”
江叙摇头,“谢了,不过,我姑且活得精彩,没什么遗憾的。”
江叙心里确实这么想的,相比较前几世,虽然摆脱不了死亡结局,但是这一世他有家人,有朋友陪在身边。
而不是孤零零地被许星眠砍下头。
也算是成功的一世了。
江叙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涣散,身子沉重无比。
就像是被深渊吸引著,无法自拔。
他听见周围很嘈杂,哭泣,恳求,祈祷不绝于耳。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周边突然安静了。
江叙以为是自己死了,不料下一秒,一双冰冷细腻的手抚上脸庞。
这双手,他感受了无数次。
冷的像冰块,但是很细腻,很温柔,在酷热的天气里,犹如沙漠里的一汪清泉。
他早就看不见了,但还想睁开双眼,看一看身前的少女。
想看一看,是否依旧是那双冰冷的眼眸?
只可惜,他看不见了。
沉默良久,江叙嚅嗫著嘴巴,“你来了?”
许星眠虔诚地跪在床前,轻轻捧着他的脸。
她看清了江叙那浑浊不堪的眼睛,心疼道:“看看我,好不好?”
江叙转了转眼球,想骗一骗这个小姑娘。
但是许星眠哭的更厉害了,身子微微颤抖,她怎么会猜不到呢?
江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悬起了手臂,有气无力地在空中晃悠着。
许星眠乖巧地把头凑了上去。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江叙心满意足,他果然放不下她。
“我要死了。”江叙声音虚弱。
许星眠蹭了蹭江叙的手心,卑微而又虔诚地祈求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
许星眠哽咽著摇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赶你走的,我不该离开你的”
许星眠说了很多,都在自责,内疚。
江叙听不清了,但能感受到眼前女孩子的伤心。
轻轻用指尖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别哭,我不想你哭。不要自责,遇见你,我很开心,你以后,要,好好的”
江叙的话语断断续续,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就连摸著许星眠的手,也在下一刻垂落下来。
许星眠不愿相信,抓起江叙的手腕,“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跟你说,听我讲完好不好?我现在已经成长到能与你并肩的地步了,那些欺负我的人也被我报复了,就连叔叔阿姨也夸赞我了哦”
许星眠抱着江叙的身体,想要将他一点点温暖起来。
江叙的意识涣散,他听见许星眠说了好多的话,可是一句也听不清。
这一次,他真的没力气了。
我要死了吧?这一次,还会重生吗?
好累啊,好好地睡一觉吧。
看着陷入沉睡的江叙,许星眠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哭泣起来。
没有嘶吼,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她好恨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江叙的病情,就连最后一面都是如此匆忙。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同江叙说,她还没等到江叙摸着她的头,夸奖她。
眼泪一颗颗落在江叙的手腕上,打湿了一片被褥。
站在病房外的众人也不禁哭出了声。
江父抹了抹眼泪,轻轻拍了拍许星眠的肩膀。
“好孩子,小叙已经走了。”
许星眠摇头,抱紧江叙的身体,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李浩轩和司言出声安慰,“小学妹,让江叙安静地离开吧。”
许星眠依旧不肯放开江叙,“不会的,他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直到许星眠哭累了,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她颤巍巍走了两步,目光空洞。
下一秒,竟然晕倒在了地上。
李浩轩赶忙叫来医生,因为经受了太大的打击,昏迷了过去。
许星眠被抬走后,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还是江父率先开口:“浩轩,司言,我们不在的时候,谢谢你们陪着江叙。”
二人纷纷摇头,“江叙才是我们的大哥,是他照顾我们多一点。叔叔阿姨你们节哀。”
江父看着沉睡的江叙,他的嘴角还带着笑,心里欣慰,至少,江叙走的时候,是开心的。
“小叙的后事,我们会安排好的。”江父慈爱地望着江叙,“这些天你们辛苦了,好好歇息吧。小叙也不想看到你们悲伤的样子。”
李浩轩和司言应声,最后看了一眼江叙,离开了。
所有人走后,江父才颓然地坐了下来。
江母则是一遍又一遍抚摸著江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