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被制,百花羞以身为盾暂缓了地脉浊气的爆发,但危机远未解除。整个宝象国王宫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地面持续传来低沉的轰鸣,灰黑色的浊气如同毒蛇,从越来越多的地缝中钻出,侵蚀着钻石草木,更散发着令人窒息、心神不宁的混乱死寂气息。
都城之中,百姓哭喊奔逃,鸡飞狗跳,一片末日景象。那被引动的“归寂之痕”,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贪婪地吞噬着这片土地的生机与气运。
孙悟空顾不得其他,将封禁的奎木狼丢给沙僧看管,自己则全力沟通地脉,催动补天石本源。温润的五色霞光以他为中心,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渗入大地深处。这霞光带着“修补”、“安抚”、“净化”的意志,试图抚平那被血色符文强行激发的“归寂之痕”,并将涌出的浊气逼退、转化。
然而,这“归寂之痕”深植地脉,又与宝象国多年国运、生灵怨念(部分受惑心种影响)交织,并非纯粹的混沌侵蚀,更夹杂着地浊与死寂的本源力量,异常顽固。孙悟空只觉自身本源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能激起波澜,却难以迅速填平这巨大的“伤痕”。更麻烦的是,地脉反噬之力源源不绝,他必须分心抵御,消耗巨大。
“大师兄!我来助你!”猪八戒见孙悟空额头见汗,知道情况不妙,连忙上前,将自身恢复不多的天河真水之力,化作一道清冽的水流,注入孙悟空脚下的地面。这真水蕴含净化与滋养之效,虽不及补天石本源,却也能稍作辅助,帮助冲刷部分浅层的浊气。
沙悟净也勉力镇压着奎木狼,同时默念经文,一股源自流沙河底磨砺出的坚韧意志混合着微弱佛光扩散,稳定着周遭躁动的地气与人心。
玄奘此时已彻底从幻心镜的影响中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天灾般的景象,看着拼尽全力稳定地脉的孙悟空,又看了看怀中生机渐逝、却面带安详的百花羞,以及不远处失魂落魄、被封禁的奎木狼,心中悔恨与慈悲交织,难以言喻。
他知道,这一切灾厄的根源,与自己脱不开干系。若非自己心志不坚,受魔念所惑,斥离悟空,又怎会让奎木狼有机可乘,几乎酿成滔天大祸?悟空他一直都是在默默守护,即便被误解,被责罚,危急关头,依旧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阿弥陀佛”玄奘长诵一声佛号,将百花轻轻交给赶来的宫女照料(尚有微弱生机),自己则盘膝坐下,双手合十,排除一切杂念,将十世修行积累的功德愿力与纯净佛心,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刹那间,柔和的佛光自玄奘周身亮起,虽不如孙悟空霞光璀璨,却更加纯粹、安宁,如同暗夜中的明灯,又如母亲安抚婴孩的双手。这佛光所及之处,那些灰黑色浊气中蕴含的混乱、恐惧、死寂意念,竟被缓缓驱散、抚平。惊慌失措的宫人、侍卫,乃至远处隐隐传来的百姓哭喊声,都在佛光的笼罩下,渐渐平息下来,心中重获一丝安宁与希望。
更奇妙的是,玄奘的佛光竟与孙悟空的补天霞光产生了某种共鸣!佛光蕴含的“超度”、“净化”、“守护”之意,与霞光的“修补”、“生机”、“平衡”之道,相辅相成,共同作用于躁动的地脉与“归寂之痕”!
孙悟空立刻感受到了变化。那原本顽固抗拒的地脉伤痕,在佛光的抚慰与霞光的修补下,反抗之力明显减弱。涌出的浊气也不再那么暴戾,更容易被引导、转化。压力骤减,他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催动本源,同时引导着玄奘的佛光,深入那些最关键的侵蚀节点。
师徒二人,一显一隐,一刚一柔,在这灾难现场,竟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与合力。
国王被侍卫护着,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那毛脸雷公的和尚(孙悟空)浑身散发五彩仙光,稳如泰山;而那位大唐圣僧(玄奘)则宝相庄严,佛光普照,两人的力量交织,竟将那毁天灭地般的灾厄,一点点压制下去!他心中又愧又敬,连忙下令,让还能行动的官员侍卫,协助疏散,救治伤者,不得干扰两位圣僧。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日中到日暮。都城上空的阴霾渐渐散去,地面的震动也平息下来,只有少数几处最大的地缝还在缓缓溢出浊气,但势头已大不如前。
孙悟空知道,最危险的爆发期已经过去,但“归寂之痕”并未根除,只是被暂时安抚、封印。要想彻底解决,非一日之功,需从长计议,或许需要镇元子那样的地仙大能,或天庭、灵山出手,梳理地脉,化解国运怨念。
他缓缓收功,五色霞光内敛,脸色略显苍白,消耗着实不小。玄奘也停下诵经,佛光散去,身形微晃,被赶来的猪八戒扶住。
“师父,您没事吧?”猪八戒关切道。
玄奘摇摇头,目光却第一时间望向孙悟空,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哽在喉头。
孙悟空转过身,看着玄奘,金睛之中也已无之前的隔阂与冷意,只有一丝疲惫和坦然。他走到玄奘面前,躬身行礼:“师父,地脉暂稳,但隐患未除。这奎木狼与宝象国之事,还需处置。”
!玄奘连忙伸手虚扶:“悟空快起来。”他看着孙悟空,眼中充满愧疚,“是为师错怪你了。若非你及时识破妖邪,暗中保护,又拼死镇压地脉,我等我等皆已成劫灰。为师为师向你赔罪。”说着,竟要向孙悟空行礼。
孙悟空连忙拦住:“师父切莫如此!折煞弟子了!是那妖魔奸诈,魔念惑人,师父亦是受害者。如今真相大白,便好。”
猪八戒在一旁插嘴道:“就是就是!师父,大师兄怎么会害我们呢?都是那挨千刀的奎木狼搞的鬼!还有那白骨精!”
沙悟净也押着被封禁法力的奎木狼上前:“师父,大师兄,此人如何处置?”
众人目光投向奎木狼。他此刻形容狼狈,披头散发,被封了法力,又被孙悟空以补天石本源暂时压制了体内混沌反噬,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虚弱不堪。更让他失魂落魄的,是百花羞的情况。方才混乱中,宫女已禀报,王后(百花羞)心脉受损,生机微弱,虽经太医抢救,暂时吊住性命,但能否醒来,犹未可知。
奎木狼听到百花羞的消息,眼中死灰更甚,喃喃道:“是我害了她都是我”
玄奘看着奎木狼,叹息一声:“阿弥陀佛。奎木狼,你本是天庭星宿,却因私念与魔障,犯下如此大孽,不仅险些害了宝象国一城生灵,更累及百花羞施主你可知罪?”
奎木狼惨然一笑:“知罪?如今知罪,又有何用?羞儿她她若有不测,我百死莫赎。”他抬头看向孙悟空,“孙悟空,你杀了我吧。我罪孽深重,甘愿受死。”
孙悟空冷冷道:“杀你容易。但你的罪孽,并非一死可偿。你体内混沌之力从何而来?那‘计都星君’究竟是何谋划?还有多少类似宝象国的地方被侵蚀?你若真想赎罪,便从实招来!”
奎木狼沉默片刻,低声道:“计都星君我也只闻其名,未见其形。联络我的,是一道冰冷的星辰意念,许我事成之后,可得混沌伟力,并与羞儿真灵同入星海,得享永恒至于其他布置,我级别不够,只知西行路上,多有节点,或明或暗,目的皆是阻挠取经,加速‘归零’。宝象国只是其中一处,以‘惑心种’污染国运,引动地浊,作为‘归寂之痕’的养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我被混沌之力侵蚀,神魂渐染,行事愈发偏激直到羞儿那一刺方才”他痛苦地闭上眼,“我所知有限,但可断言,灵山脚下,必有更大布置取经之路,越近灵山,越是凶险。”
孙悟空与玄奘对视一眼,神情凝重。这与他们之前的猜测相符。
“至于如何处置我”奎木狼看向玄奘,“但凭圣僧发落。只求只求能让我再见羞儿一面,无论生死”
玄奘沉吟良久,道:“你之罪孽,自有天条与因果。然百花羞施主舍身取义,其情可悯。悟空,你看”
孙悟空道:“师父,此人虽罪大恶极,但已知悔悟,且是关键证人。不若暂且留他性命,废去其混沌根基与大半法力,交由天庭或灵山发落,或能挖出更多混沌势力线索。至于百花羞她生机未绝,或有一线希望。此地事毕,或许可请师父以佛法,或寻访良医仙草,尽力救治。”
玄奘点头:“如此甚妥。便依悟空所言。”
当下,孙悟空出手,以补天石本源之力,配合玄奘佛光,将奎木狼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与受污染的神魂部分彻底净化剥离,同时废去了他绝大部分仙力,只余一丝维持形神不散。奎木狼咬牙承受,并无反抗。
处置完奎木狼,国王在王宫偏殿设下简单的素宴,感激圣僧师徒救命之恩,并恳请玄奘多留几日,为都城百姓祈福安神,稳定人心,同时也希望能为百花羞王后祈福。
玄奘应允。接下来数日,玄奘每日率弟子在城中诵经祈福,超度因灾厄死去的亡灵,安抚受惊的百姓。孙悟空则与八戒、悟净协助官员,处理灾后事宜,疏导地气,封闭危险的地缝。
在玄奘虔诚的佛法愿力与孙悟空的暗中调理下,宝象国的恐慌渐渐平息,受损的生机也开始缓慢恢复。百花羞王后在太医精心照料与玄奘每日诵经回向之下,竟真的吊住了最后一缕生机,虽未苏醒,面色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死灰。
数日后,一切暂告段落。师徒辞别国王,准备继续西行。临行前,玄奘特意去看了仍昏迷的百花羞,为她诵经祈福。奎木狼被孙悟空以特殊禁制封印,暂时收入一件法器之中,准备日后交予天庭。
国王千恩万谢,亲自送出都城十里,奉上丰厚盘缠,玄奘只取所需,其余皆婉拒。
再次踏上西行之路,师徒几人之间的气氛已大为不同。隔阂冰释,信任更坚。
猪八戒挑着行李,哼着小曲。沙悟净持杖随行,步伐稳健。
玄奘骑在马上,看着前方开路的孙悟空那挺拔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他开口道:“悟空。”
“师父。”孙悟空回身。
“前路凶险,妖魔奸诈,更有无形心魔作祟。为师为师可能还会有看不清、辨不明之时。”玄奘诚恳道,“若再有那般情形,你你定要直言提醒,哪怕为师一时不解,你也莫要独自承受,暗中行事。你我师徒,当同心协力,共渡劫难。”
孙悟空闻言,心中暖流涌动,咧嘴一笑:“师父放心,弟子记下了。若有妖魔鬼怪,俺老孙一棒打杀!若有心魔迷雾,弟子便做那盏明灯,为师父照路!”
师徒相视一笑,前嫌尽释。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西去的官道上。经此一劫,取经队伍不仅人员未损,心志反而更加凝聚。然而,奎木狼透露的信息,却像一片更浓的阴云,笼罩在前方。
灵山脚下,更大的布置?混沌势力的最终图谋,究竟是什么?
孙悟空望向西方天际,金睛之中,光芒深邃。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但无论如何,他已不再孤单。有师父的信任,有师弟的协助,更有心中那份守护与补天的责任。
路,就在脚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