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气氛剑拔弩张。奎木狼(此刻已无需伪装)一手紧紧扼住王后百花羞的脖颈,一手掐诀,周身仙力与混沌气息混合,形成一层灰蒙蒙的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百花羞花容失色,眼中却并无太多恐惧,反而有一丝难言的痛苦与决绝。
“奎木狼!放开她!”国王此时也已从幻心镜的余波中清醒几分,见王后被挟持,又惊又怒。
“放开?”奎木狼冷笑,眼中却无半分对国王的尊重,只有冰冷的算计,“陛下,你不过是我掌中棋子,有何资格命令我?孙悟空,你既识破我身份,当知我乃二十八星宿正神,纵有罪责,也轮不到你来管!更何况……”他手上加力,百花羞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这宝象国王后的生死,如今在我一念之间!你若不想她死,不想你师父背负害死一国之后的罪孽,就乖乖退开!”
孙悟空持棒而立,金睛灼灼,却并未立刻上前。他看得出,奎木狼此刻气息不稳,既有仙力,又有混沌之力,显然融合得并不完美,处于某种临界状态。且他情绪激动,对百花羞的态度也颇为奇怪,似乎并非全然无情。
强攻固然能胜,但百花羞恐有性命之忧,师父也必受牵连。
“奎木狼,”孙悟空声音沉稳,试图攻心,“你身为天庭正神,却自甘堕落,投靠混沌邪魔,行此卑劣之事,劫持一凡间女子,不觉得辱没星宿之名么?你与这百花羞,恐怕也非简单操控吧?俺老孙在天庭时,倒也听过一些风闻……”
奎木狼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取代:“休要胡言乱语!我之所为,皆是为了追随星君,践行大道!尔等蝼蚁,岂能明白混沌归一的伟大?至于她……”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百花羞,声音略有波动,“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
“工具?”孙悟空敏锐地捕捉到他那一丝波动,继续道,“若真是工具,你何须亲自下界,伪装身份,潜伏多年?又何必在方才提及‘百花羞’时,对那计都星君有所迟疑?奎木狼,你扪心自问,你如今所为,真是你本心所愿?还是被那混沌魔念侵蚀了神魂,扭曲了意志?”
“住口!”奎木狼似乎被说中心事,情绪更加激动,护体光罩都波动起来,“你懂什么!天庭规矩森严,神职枯燥,哪有追随星君,再造乾坤来得自在痛快!百花羞……百花羞她本就该是我的!若非天庭阻挠,我二人早就在一起了!如今借此机会,正好完成夙愿,待大事成后,星君允我带她真灵入星海重生,永世相伴,岂不比在这污浊凡间轮回强过万倍!”
他这番话,半是癫狂,半是偏执,却也将部分实情道出。原来他与百花羞前世便有纠葛,此番下界,既有执行任务之因,也存了私心。
被扼住的百花羞,闻言眼中泪水滚落,却不是恐惧,而是悲哀。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郎君……你……你错了……若是以这般罪孽换来的相守……我……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快活……收手吧……莫要再错下去了……”
“你闭嘴!”奎木狼厉声打断,手上却不由自主松了一丝力道。显然,百花羞的话对他冲击不小。
就在这心神动摇的瞬间!
一直沉默调息、看似重伤未愈的沙悟净,眼中精光一闪!他猛然将手中降妖宝杖往地上一顿,并非攻击,而是引动了昨夜孙悟空暗中留在他体内的一缕精纯的补天石本源之力!这力量与流沙河弱水之精结合,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沉静”、“安抚”意志的奇异波动,悄无声息地涌向奎木狼!
与此同时,猪八戒也福至心灵,不再莽撞,而是张口喷出一股天河真水所化的清澈水雾,并非攻击护罩,而是弥漫在奎木狼与百花羞周围,水雾中隐约有星光闪烁(天罡变化之妙),干扰着奎木狼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与混沌之力的操控!
这两下配合默契,虽不具直接杀伤,却精准地打在奎木狼心神动摇、力量不稳的节点上!
奎木狼只觉神魂微微一滞,体内仙力与混沌之力的平衡出现刹那的紊乱,对百花羞的钳制不由自主地又松了一分!更有一股令人心绪宁静的力量试图侵入,平复他的狂躁。
“你们——!”他惊怒交加,正要强行镇压。
然而,这电光石火的干扰,对于孙悟空而言,已经足够!
“就是现在!”
孙悟空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下一刻,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奎木狼的侧后方!并非攻击其本体,而是金箍棒化作一道柔韧的金色长索,快如闪电,缠向奎木狼扼住百花羞的那条手臂手腕!
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奎木狼若不想手臂被废,就必须松手或格挡!
“哼!”奎木狼战斗经验亦丰,虽惊不乱,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带着灰蒙蒙的混沌仙力,狠狠斩向金色长索,同时身形急转,欲将百花羞作为盾牌,挡在孙悟空与自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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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低估了孙悟空这一击的巧妙与力量!
金色长索并非实体,乃是金箍棒所化,蕴含孙悟空磅礴法力与补天石破邪之能!奎木狼的掌刀斩在上面,竟发出金铁之声,未能立刻斩断,反而被一股巨力震得手臂发麻!更有一股净化之力顺着手臂侵蚀而上,让他体内的混沌气息一阵翻腾!
而孙悟空真正的杀招,却在奎木狼转身将百花羞挡在身前的瞬间,已然发出!
只见百花羞身后,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陡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掌心五色霞光凝聚,轻轻印在了百花羞的后心之上!这一掌,没有丝毫伤害,反而将一股精纯温和的补天石本源生机,瞬间渡入百花羞体内,同时将她朝着国王的方向轻柔推去!
正是孙悟空之前隐在暗处时,早已悄然布置下的一根毫毛所化的分身!趁着奎木狼被正面吸引、沙僧八戒干扰、心神紊乱的绝佳时机,完成了这关键的“换人”与“治疗”!
“什么?!”奎木狼察觉掌中一空,百花羞已然脱出掌控,被推向国王,而自己手臂还被金箍长索缠绕,侧后方孙悟空真身虎视眈眈,顿时方寸大乱!
“妖孽!看棒!”
孙悟空真身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金箍长索瞬间收回,重新化作碗口粗的铁棒,带着风雷之声与璀璨的五色霞光,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奎木狼当头砸下!这一棒,含怒而发,势不可挡!
奎木狼失了人质,又遭干扰,体内力量紊乱,仓促间只得举起双臂,凝聚全身仙力与混沌之气,硬接这一棒!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金銮殿中回荡!狂暴的气浪将殿中陈设吹得七零八落,若非沙僧八戒早已护住玄奘与国王等人,恐有伤亡。
奎木狼如遭重锤,双臂剧痛,骨裂之声清晰可闻,整个人被这一棒砸得双腿深陷金砖之下,口中鲜血狂喷,周身灰蒙蒙的护罩应声破碎,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孙悟空得势不饶人,正要上前将其彻底制服——
“咳咳……孙悟空!”奎木狼抬起头,满脸血污,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你赢了这一阵又如何?宝象国的‘惑心种’已深,国运与地脉已被‘归寂之痕’侵蚀!星君大计,岂是你一人能阻?!”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混合着残存的混沌之力,在空中画出一个诡异的血色符文,厉声吼道:“以我星宿之血为引,启‘地浊献祭’!方寸之地,归于混沌!”
血色符文光芒大放,瞬间没入脚下大地!
整个宝象国王宫,乃至整个都城,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地面开裂,涌出灰黑色的浊气,天空迅速阴暗,无数百姓惊恐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股源自地脉深处的、冰冷死寂的归墟之力,开始被引动、爆发!
这疯子,竟是要以自身为祭品,提前引爆此地的“归零”进程,拉上全城生灵陪葬!
“不好!”孙悟空脸色大变。他虽料到对方有后手,却没想到如此决绝狠毒!
“哈哈哈哈!一起死吧!”奎木狼状若疯狂。
就在这危急万分之际,被推到国王怀中、刚刚缓过气来的百花羞,忽然挣扎着站起,她看着疯狂狞笑的奎木狼,眼中泪水未干,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与决绝。
“郎君……你曾说,当年在披香殿,我为你斟酒,你为我题诗……那时的你,眼中尚有星光,心中尚有温情……”百花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奎木狼耳中,“若这混沌大道,需要以万千生灵涂炭、以你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为代价……那我宁愿……从未遇见你。”
说罢,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看似普通的玉簪,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那玉簪之上,赫然有着与奎木狼身上仙力同源的气息,显然是他早年所赠信物,内中蕴含着他一丝纯净的本源仙力!
“羞儿!不要——!”奎木狼瞳孔骤缩,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那疯狂与混沌,在这一刻,竟被无边的惊恐与悔恨取代!
玉簪刺入,百花羞身躯一软,缓缓倒下。然而,她体内那缕奎木狼的纯净仙力,与她自身残存的生机、以及对这片土地百姓的眷恋守护之意结合,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白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竟然暂时抵挡、中和了部分从地缝涌出的灰黑浊气!
更重要的是,她这决绝的、充满爱与牺牲意味的举动,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破了奎木狼被混沌侵蚀、偏执扭曲的心防!
“啊——!!!”奎木狼仰天发出痛苦的咆哮,眼中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痛苦、悔恨与茫然。他体内那原本就不稳定的混沌之力,因心神剧震而彻底失控,与仙力激烈冲突,反噬己身!
“噗!”他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气息急速衰败,再也无法维持那血色符文的引动。地面的震动与浊气涌出之势,为之一缓!
孙悟空见状,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瞬间出现在奎木狼身前,金箍棒并未砸下,而是快速点出数道五色霞光,封住奎木狼周身要穴,同时以补天石本源之力强行镇压、剥离其体内暴走的混沌之力!
奎木狼已无力反抗,任由施为,只是失神地看着不远处倒下的百花羞,眼中一片死灰。
孙悟空一边镇压奎木狼,一边对沙僧八戒急道:“快!护住师父和国王,尽量疏散宫人百姓,远离地缝浊气!俺老孙先稳住这地脉反噬!”
他深吸一口气,将大半心神沉入脚下大地,以自身补天石本源沟通地脉,试图安抚那被引动的“归寂之痕”,同时催动法力,将涌出的浊气暂时逼回地缝。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与无形侵蚀的对抗!
金銮殿内,一片狼藉,危机未解。殿外,都城动荡,百姓惶惶。
玄奘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为救众人不惜涉险、此刻正全力镇压灾厄的孙悟空,又想起幻心镜中的恐怖幻象与之前的猜忌,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悔恨、愧疚、担忧交织。
他双手合十,默默诵念佛号,这一次,无比虔诚,也无比坚定。佛光自他周身隐隐泛起,虽微弱,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与孙悟空的地脉安抚之力隐隐呼应。
西行劫难,人心鬼蜮,从未停歇。但或许,真正的取经之路,正是在这一次次劫难中,勘破迷雾,明见本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