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真玉在白薇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她刚想问老妇这玉怎会突然异动，却见玉面浮现出一行血字——心猿乱，意马奔，归真路，入迷津。
这这是？李逍遥凑过来，青锋剑的剑尖也跟着颤了颤，我娘说过，归真玉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执念。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炸雷。众人抬头，原本晴朗的天空竟裂开道缝隙，黑雾如毒蛇般钻出来，直往东南方窜去。
那方向沙僧攥紧降妖宝杖，是平顶山！当年唐僧被黄袍怪抓去，就是在这附近！
悟空一把拽住白薇手腕，俺老孙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一行人跟着归真玉的指引狂奔。越往山里走，四周越静得反常——连虫鸣都没了，只有归真玉的声，像极了心跳。
到了。李逍遥突然停步。
众人抬头，只见山坳里立着座破庙。红墙褪成了灰白色，檐角的铜铃锈得连响都响不了，门楣上心猿寺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指甲刻上去的。
心猿寺？唐僧喃喃重复，这名字倒像极了俺老孙的本性。
话音刚落，庙门一声开了。门内飘出股熟悉的香火味——不是佛门的檀香，倒像是道观的线香混着灶膛的烟火气。
有人吗？八戒壮着胆子往里走，俺老猪饿了，讨碗热水喝！
没人应。但众人分明看见，供桌上摆着碗热粥，还冒着热气；香案前有双千层底布鞋，鞋尖朝着门口；最里面的蒲团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正是唐僧当年在长安化斋时穿的旧衣！
师父的衣裳？悟空的火眼金睛扫过，瞳孔骤缩，这衣裳上有菩提祖师的法印！
唐僧浑身一震，踉跄着扑过去。他颤抖着捧起僧袍，指尖触到衣摆的针脚——和当年菩提祖师亲手缝补的一模一样。
悟空，你且看这粥。唐僧指向供桌，这粥里用了五谷，又添了灵芝，是是我第一次化斋时，给村头瞎眼阿婆熬的。
众人凑近，果然见粥里漂着几粒红豆，正是阿婆总说要图个吉利的红豆。
这不可能沙僧的声音发颤，阿婆早就在二十年前的瘟疫里走了。
看来，这庙里的不是人。李逍遥握紧青锋剑，是执念。
话音刚落，供桌上的粥突然翻涌起来。热气凝成张人脸，正是阿婆的模样：小师父，您终于来了。当年您说要去西天取经，可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啊
唐僧的眼泪掉在粥里：阿婆，俺老孙不，贫僧错了。当年贫僧急着证明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您。
傻孩子。阿婆的手穿透粥面，摸了摸唐僧的脸，您取的经，早就在路上了。
师父！白薇想拉他，却被一股力量拽进了供桌下的阴影里。
阴影里有个木匣，匣盖敞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猴毛——每根猴毛上都缠着金线，正是悟空被压五行山时，唐僧偷偷拔下来做法的紧箍咒。
悟空，你看。唐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当年你闹天宫，贫僧以为你野性难驯；后来你护我取经，贫僧又怕你重蹈覆辙。这匣子里的猴毛，是贫僧怕你受委屈，偷偷攒的。
木匣上方浮现出个毛茸茸的身影——正是年轻时的悟空，正蹲在菩提祖师膝头啃桃子：师父，俺老孙不想当什么斗战胜佛，就想当您的关门弟子！
好徒儿。菩提祖师笑着摸他的头，可你可知，这斗战胜佛四个字，本就是束缚？
画面一转，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眼泪砸在石板上：师父，俺老孙错了俺再也不闹了。
菩提祖师的声音突然冷了，你错在认了斗战胜佛的名号！你本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灵猴，却偏要套上这金箍！
师父！悟空扑过去，却穿过了菩提祖师的虚影。
泼猴！菩提祖师的声音震得庙梁簌簌落灰，你以为收了金箍就能自由？你护着唐僧取经，护着人间太平，早把自己困在的牢笼里了！
够了！悟空的金箍棒砸在地上，俺老孙护着师父，护着师弟，护着这人间，难道错了吗？
你没错。唐僧的声音突然响起，但你忘了，自由不是为所欲为，是知道为何而战。
众人抬头，见唐僧站在阴影外，眉心的双生印记泛着柔和的光。他伸手接住飘落的猴毛，轻轻一搓——猴毛化作道金光，钻进了他的眉心。
当年菩提祖师说我是，是怕我被野性吞噬。唐僧笑了，可他没说，这里藏着最珍贵的东西——是我护着你们的执念，是我相信善念的力量。
归真玉突然发出强光，照在供桌上。阿婆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句轻叹：小师父，您终于懂了。
阿婆，您去哪了？八戒追过去。
去该去的地方了。唐僧摸了摸他的头，执念本无形，是我们心里的挂碍给了它形装。阿婆的执念是等我，我的执念是证明自己，悟空的执念是自由可当我们放下这些，执念就成了最温暖的力量。
话音刚落，庙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众人抬头，只见房梁上刻着八个大字——心猿归正，六贼无踪。
六贼？白薇想起《西游记》里的情节。
是贪嗔痴爱欲恶。李逍遥的青锋剑突然嗡鸣，剑尖指向庙后的暗门，这庙里还藏着东西。
众人推开暗门，里面是间密室。墙上画满了壁画，全是唐僧取经路上的劫难：被白骨精迷惑、被红孩儿抓走、被女儿国国王挽留每幅壁画里，都有一个黑影站在角落，像是在看戏。
那是悟空的火眼金睛扫过，是俺老孙的心魔！
黑影突然动了，化作个戴面具的人，声音沙哑：斗战胜佛，你以为收了金箍就能成佛？你护着唐僧，不过是因为他给了你；你护着师弟，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你。没了这些，你是谁？
俺老孙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悟空抡起金箍棒就要砸，却被白薇拦住。
等等。白薇取出归真玉，照向黑影。黑影瞬间扭曲，露出张熟悉的脸——竟是年轻时的悟空，眼里全是迷茫。
你是谁？黑影问。
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年轻悟空吼道，我要闹天宫，要当美猴王，要让这三界都知道俺老孙的名字！
可你现在成了斗战胜佛。黑影嗤笑，成了别人的棋子。
放屁！悟空的金箍棒砸在墙上，俺老孙护着师父，是因为他值得；护着师弟，是因为他们是家人；护着人间，是因为这人间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归真玉突然发出七彩光，照在年轻悟空脸上。他的迷茫渐渐消散，露出坚定的笑容：对，俺老孙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名号，是为了为了活得痛快！
黑影地惨叫一声，化作缕黑烟钻进了归真玉。
原来心魔是我们自己的杂念。白薇松了口气。
不错。唐僧摸了摸归真玉，这玉能照见执念，却也能照见本心。当我们看清自己为何而战，杂念自然就散了。
众人走出密室时，天已经黑了。山风掠过，带来阵阵花香。白薇抬头，看见夜空里有两颗特别亮的星星——一颗金，一颗紫，正缓缓靠近。
那是李逍遥指着星星，归一珠的灵识？
唐僧笑了，那是双生本源在共鸣。它们在说该回家了。
回家？悟空挠头。
回人间。唐僧望着山脚下的灯火，取经的路走完了，但护着这人间的路，才刚刚开始。
众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归真玉在白薇手里发烫，却不再是滚烫，而是像揣了颗小太阳。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心猿寺的房梁上，又浮现出八个字——
万法归真，心灯长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