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的玉砖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并非年久失修，而是从裂缝中钻出了一株嫩芽——暗金色的茎秆上挂着七片形态各异的叶子，每片叶脉都构成不同的殄文。值守天将刚要拔除，嫩芽突然疯长，眨眼间就变成七丈高的奇异植株。
这是太白金星的白胡子抖了抖，世界树的子树？
植株顶端突然绽放出一朵琉璃花苞。花蕊中躺着一卷玉简，简身上天然生着二字。更诡异的是，当太白金星伸手触碰时，玉简突然自行展开，浮现出第一条律令：
【仙神不得食人】
字迹刚落，蟠桃园的土地突然惨叫倒地。他腹中未消化的童男童女精血，此刻竟化作火焰从七窍喷出！
孙悟空蹲在凌霄殿的横梁上，手腕的量天鞭微微发烫。他眯起火眼金睛，看见那株奇异植物正将根系扎入天庭灵脉——不是汲取养分，而是在改写某种根本规则。
老倌儿，他突然跳到玉帝面前，你家的瓦片长花了。
玉帝抬头，只见穹顶的琉璃瓦缝隙间，不知何时开满了暗金色的小花。每朵花都在绽放时吐出一枚玉简碎片，这些碎片自动拼合成新的天条：
【香火非俸禄】
【功德方为凭】
刹那间，殿内半数仙官面色惨白——他们的神位开始摇晃，庙宇中的金身出现裂纹。托塔李天王慌忙查看自己的宝塔，发现塔内镇压的妖魔不知何时变成了他自己的罪业影像！
这算什么天条！巨灵神怒吼着抡起宣花斧。
斧刃还未落下，植株的第七片叶子突然脱落，轻飘飘地贴上他的额头。巨灵神瞬间僵直，盔甲缝隙里钻出无数嫩芽——这些嫩芽疯狂吸收着他靠香火堆积的神力，转眼就将他吸成一具空壳！
第一条规矩，孙悟空用鞭梢挑起巨灵神的空壳，别对新天条龇牙。
凌霄殿突然剧烈震动。不是攻击，而是整座建筑正在重组——玉阶重新排列，金柱调整位置，就连玉帝的龙椅都长出了新的纹路。仔细看去，那些暗金纹路竟构成了一幅水帘洞的壁画！
反了！都反了！武德星君暴跳如雷，这是要重立天庭不成？
他刚祭出打神鞭，植株顶端突然垂下一根藤蔓。藤尖绽开朵食人花，一口吞下打神鞭。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中，打神鞭被吐出来时已变成条暗金色的柳枝，枝头挂着块小木牌：
【监察神】
【任期三百年】
食人花突然转向武德星君，吓得他连滚带爬躲到柱后。殿内顿时哄笑四起——这位素来严苛的执法者，此刻竟像个被吓破胆的凡人。
安静。玉帝突然开口。
不是呵斥，而是惊叹。他手中的昊天镜正在融化，镜面化作流动的暗金色液体，逐渐凝成新的形态——一柄没有锋刃的剑。剑身上天然生长着八个殄文：
【天子犯法】
【与庶民同罪】
殿外突然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众人冲出去时，只见南天门正在崩塌——不是毁灭，而是像蜕皮般褪去外层金玉，露出里面质朴的青石本体。门楣上南天门三个金字融化重组，变成：
【登天路】
返璞归真啊。太上老君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后方，八卦炉不知何时变成了普通的陶土丹炉。
孙悟空突然眯起眼睛。他发现所有变化都有个共同点——暗金色的植株根系连接着三十三个灵脉节点，而每个节点都在释放某种纯净的能量。这种能量不是灵气，而是
因果。通臂老猿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位灵山代表赤脚走来，脚掌每次落地都绽开朵金莲，新天条在清算旧债。
仿佛印证他的话，蟠桃园方向突然升起黑烟。不是火灾，而是那些号称九千年一熟的仙桃正在燃烧——每颗桃子里都裹着偷来的寿元！更惊悚的是，桃树根部翻出无数具干尸，都是被抽取寿命的凡人。
赤尻龟丞从瑶池爬出，龟甲上浮现全新水系图：弱水变清了。
确实如此。通过灵脉感应，孙悟空看到弱水河底的怨魂正在超度，八百罗汉的金身褪去佛光后，露出里面被囚禁的水族精魄。这些精魄没有复仇，而是化作细雨滋润两岸。
这不合理！卷帘大将突然崩溃大喊，他们不该报复吗？
六耳盲叟的新耳朵突然抖动：你听。
整个天庭陷入诡异的寂静。不是噤声，而是所有仙神都听到了——那些被害者的亡魂在笑。不是大仇得报的狞笑，而是释然的轻笑，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灵明石猴不知何时爬上了暗金植株，正抱着琉璃花苞酣睡。它每呼吸一次，就有几粒光点飘散——那是被净化的罪业，正在重归天地。
等等孙悟空突然拽过量天鞭，新天条谁写的？
鞭梢指向植株根部。在那里，灵脉交织成女娲补天的图案，但细节处令人毛骨悚然——补天的五色石里，分明混着一枚漆黑的种子。
混沌？牛魔王抡起混铁棍。
通臂老猿的三头六臂法相同时摇头，是混沌的反面。
就像印证他的话，植株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叶片同时脱落，在空中拼成完整的殄文律令：
【恶非本性】
【罪乃枷锁】
【破枷者】
最后三个字被突然降临的威压打断。玉帝手中的无锋剑突然暴发强光，剑身上的八字律令飞向植株，与叶片拼成的律令融合。当光芒散去时，凌霄殿的穹顶浮现出完整的新天条总纲：
【天地为炉】
【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
【万物为铜】
在这四句之下，还有行小字：
【持鞭者非执法】
【乃铸器人也】
孙悟空突然觉得量天鞭重若千钧。不是实质的重量，而是某种责任——他看向自己的火眼金睛在云层中的倒影，发现瞳孔里燃烧的不再是八卦炉火，而是暗金色的补天烈焰！
老孙懂了，他突然咧嘴一笑，这是要重铸三界啊。
仿佛回应这句话，灵霄殿的地基突然开始下沉。不是崩塌，而是像入水的铁块般，缓缓沉入灵脉的之中。所有仙神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因为他们脚下都生出暗金根须——这些根须不是束缚，而是在检测每个人的。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时，整个天庭已经变了模样。没有金碧辉煌，没有祥云缭绕，只有最质朴的亭台楼阁，和三十三根贯通天地的灵脉光柱。
而在原来的南天门位置，此刻立着一块粗糙的石碑，碑文还在自行镌刻：
【第一纪】
【补天元年】
【罪与罚俱往矣】
石碑背面，隐约可见第二纪的预言正在成形。但没等字迹清晰，孙悟空就一鞭子抽过去：慢慢写，不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