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令丧胡胆(1 / 1)

乌桓的愤怒,如同草原上的野火,一旦点燃,便以燎原之势席卷。

被公孙瓒劫掠的三个小部落,其青壮死伤、牲畜被夺的惨状,通过快马与悲歌,迅速传遍了塞外各个乌桓聚落。同仇敌忾的情绪在牧民间滋长,对的公孙瓒的仇恨,迅速发酵。在蹋顿、苏仆延等实力派首领的默许甚至推动下,来自辽西、右北平以北草原的各部乌桓骑兵,开始向着边境地带汇聚。他们打着为同族复仇、向公孙瓒讨还血债的旗号,内心也未必没有趁汉地内乱南下掳掠、以充实部落的打算。

半月之内,超过四万乌桓骑兵在白狼山附近完成集结。人马喧嚣,旗帜杂乱,一股原始而暴烈的气息弥漫在边境线上。

渔阳城头,公孙瓒面色阴鸷。探马确认了乌桓大军的规模。“若不是白马义从损失惨重,岂会惧怕这群乌合之众”他咬牙低骂,但紧握剑柄的手透露了内心的压力。新败之余,军心粮草皆不足,他不得不下令:“紧闭城门,加固防御,擅言出战者斩!”将可能的野战转为守城,这对他而言已是屈辱的退让。

蓟城,州牧府的气氛同样凝重。

刘虞接到乌桓大军集结南下的急报时,正在批阅请求赈济渔阳流民的文书。他放下笔,长叹一声,疲惫与痛心交织在眉宇间。

“终是酿成大祸”

“使君,乌桓骑数万,其意难测。虽言复仇公孙瓒,然兵锋所向,生灵涂炭,渔阳乃至广阳百姓恐遭池鱼之殃!”鲜于辅急切道,“当速遣使斡旋,陈明利害,劝其退兵。”

“我亲自去。”刘虞站起身,神色决然。

“主公不可!胡骑凶悍,阵前险恶,岂可轻身犯险?”众人纷纷劝阻。

“若非我未能约束公孙瓒,何至于此?”刘虞摇头,语气沉痛,“乌桓人信我,称我‘刘父’,此祸既因我幽州将校而起,自当由我出面化解。纵有万险,亦不可令边境百姓再受兵燹之苦。”

他坚持只带数十名护卫和携带着额外的绢帛、盐铁等物,出蓟城向北,迎向乌桓大军的方向。

一边是刘虞寥寥数十人的车驾,旌旗简洁,透著文臣的儒雅与使者的孤直。

另一边,是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的乌桓骑兵。他们策马列阵,人马喧嚣,兵刃反射著寒光,带着草原特有的野性与肃杀之气。蹋顿与苏仆延在众多酋长、勇士的簇拥下,立于阵前,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单骑前来、素有名望的汉家州牧。

刘虞下车,整理衣冠,独自上前数步,朗声开口,声音通过通译传遍前阵:“蹋顿,苏仆延,诸位草原上的朋友许久不见!幽州牧刘虞,在此问安!”

乌桓阵中起了些许骚动,许多人认出了这位屡行善政的刘使君。

蹋顿策马微微上前,右手抚胸行了个礼,但语气并不客气:“刘使君安好。只是今日我等持弓刀而来,非为问安。公孙瓒无故劫我部落,杀我子民,夺我牲畜,此仇必报!使君此前承诺的安宁何在?”

刘虞面现愧色,深深一揖:“公孙瓒妄动刀兵,劫掠贵部,实乃大错!我刘虞身为州牧,御下不严,致使贵部蒙难,心中惭愧无地。我已严惩其部,扣其军粮,并再次备下薄礼,以补偿贵部损失,抚慰伤亡。”他一挥手,身后护卫将载满绢帛盐铁的车辆推到阵前。

“然而,”刘虞抬起头,目光恳切而坚定,“冤有头,债有主。公孙瓒之过,幽州官府绝不袒护,亦将上奏朝廷予以严惩。但渔阳、广阳百姓无辜,他们亦是汉家子民,与贵部往日无怨。诸位勇士若执意大军南下,刀兵一起,玉石俱焚,无数家庭将破碎,田地将荒芜,此绝非仁者所为,亦非智者之选。请诸位看在往日情分,看在边境安宁大局,收兵北还。我刘虞以名誉担保,必将公孙瓒给贵部一个交代!”

刘虞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加之平日威望,确实让一部分乌桓骑兵面露犹豫,交头接耳。蹋顿与苏仆延对视一眼,也略有沉吟。刘虞的品德他们是信几分的,但公孙瓒的暴行和眼前数万大军聚集的势头,又岂是几句道歉和些许财物能轻易平息?更何况,南下劫掠的诱惑实实在在。

就在蹋顿斟酌措辞,既不想太驳刘虞面子,又难以轻易答应退兵之际

“报——!”

一骑如飞,从南方疾驰而来,蹄声打破旷野的喧嚣与对峙的微妙。来骑装束精干,背负认旗,手中一面赤底黑字大旗猎猎狂舞,上面那一个铁画银钩的“黄”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辽东黄超的旗号!

这一人一骑,竟对眼前数万乌桓大军视若无睹,径直冲至两阵之间,在刘虞车驾侧前方数十步处勒马。骑士目光冷冽如刀,扫过乌桓军阵,尤其是在蹋顿、苏仆延脸上停留一瞬。

未等骑士开口,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方才在刘虞面前尚能保持部族首领气度的蹋顿,脸色骤然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催马上前几步,脸上迅速堆起与其勇武之名不甚相称的、近乎谄媚的笑容,远远便拱手高声喊道:

“前方可是黄将军麾下?小将军远来辛苦!代我向黄将军问安!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蹋顿这番前倨后恭、近乎卑微的姿态,不仅让刘虞及其随从瞬间愕然,连乌桓阵中不少知晓蹋顿平时桀骜的部众也露出诧异之色。苏仆延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嘟囔,将脸微微侧开,竟不敢直视那传令兵。

那辽东传令兵对蹋顿的谄媚问候只是略一颔首,算是回应,随即气沉丹田,声音洪亮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传辽东太守、护乌桓校尉黄将军令!乌桓各部听着!”

“幽州之事,乃汉家内务!自有汉家律法、汉家官兵处置,尔等受汉家官职,享边市之利,当安守本分,不得擅越雷池”

他手中“黄”字大旗猛地一顿,声调陡然转寒:“今严令:但有异族敢入我汉地毁一房一屋,伤我汉家百姓者,我辽东大军必出塞北,犁庭扫穴,绝无姑息!”

最后,他目光如电,直射蹋顿:“蹋顿王既已知晓,便当遵行!将军有令:一日之内,凡非汉家旗号之兵马,仍滞留于汉地者,视同寇边,立遣大军击之!勿谓言之不预!”

言毕,不再多看一眼,对刘虞方向抱拳一礼,拨转马头,竟如来时一般,单人独骑,高举“黄”字旗,从容不迫地原路返回,将数万大军与刘虞等人抛在身后。

整个旷野,一片死寂。

蹋顿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转而变得苍白,额角似有冷汗。苏仆延更是低头不语。黄超的强硬与果断,他们是领教过的。那些精良的铠甲、锋利的兵刃、悍勇的重骑,以及黄超用兵时那种毫不留情、直指根本的作风,早已让他们胆寒。他们深知,黄超此言绝非虚声恫吓,他说到,就一定做得到。相比之下,劫掠可能得到的些许财物,与部落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短暂的死寂后,蹋顿猛地回头,对身后各部首领和万夫长们厉声吼道:“还愣著干什么?!没听到黄将军的严令吗?快!传令各部,即刻拔营,退回草原!快!”

没有商议,没有争论。刚才还在盘算如何获取最大利益的乌桓首领们,此刻如同被鞭子抽打一般,迅速行动起来。号角声杂乱响起,却不是进攻的激昂,而是撤退的仓皇。数万乌桓骑兵,几乎是以一种“匆匆”乃至“慌乱”的姿态,调转马头,向北涌去,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却只透出一股狼狈退却的气息。先前那滔天的气势,在“黄”字旗出现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转瞬之间,旷野上只剩下刘虞和他的数十随从,以及远处尚未散尽的尘土。

刘虞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乌桓大军仓促北遁扬起的烟尘,又望向南方那早已消失的传令兵的方向,脸上血色褪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深刻的无力与悲凉。

他苦口婆心,陈以利害,示以恩德,甚至准备付出巨大代价,效果寥寥,乌桓首领们仍在权衡算计。

而黄超,仅仅派出一骑,一面旗,一番强硬至极、不留余地的命令,甚至无需本人现身,便让桀骜不驯的乌桓王蹋顿卑躬屈膝、谄媚问候,让数万大军闻风丧胆、匆匆退兵,比遇到最可怕的天敌撤退得还要迅速果断!

这强烈的对比,像一记重锤,砸在刘虞信奉一生的理念上。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在乌桓心中,他刘虞的仁德与声望,竟已远远不如黄超一个命令。那个他曾经或许并未完全放在心上的黄巾余孽、“辽东土豪”,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塞外创建起了如此令人心悸的权威。

而在渔阳城头,远远目睹了乌桓大军因黄超一纸命令便仓皇北撤全过程的公孙瓒,听完斥候的汇报在短暂的错愕后,无边的嫉妒如同最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那本该是属于他公孙伯圭的威仪!让胡人望旗而遁的荣耀,应该属于白马将军!可现在,却被黄超——这个他视为窃贼、余孽的家伙——夺走了!而且夺走得如此彻底,如此羞辱人!

蹋顿在那传令兵面前的谄媚嘴脸,再对比自己不过是抢了两千匹马乌桓就要群起而攻,公孙瓒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黄!超!”他低吼著,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墙砖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噬心的嫉恨在燃烧,“你的一切你的甲胄,你的战马,你的威势都该是我的!都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我发誓我定要亲手夺回来!将你加诸我身的耻辱,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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