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以护驾有功之臣自居,将大军屯于洛阳城外,却每日带铁甲马军入城,横行街市,百姓惶惶不安。为巩固权势,他立刻着手收编何进、何苗兄弟遗下的部众,一时军力大增。
然而,横在他废立计划前的第一个障碍,是执金吾丁原。在百官集会上,董卓首次提出废立之议,丁原拍案而起,厉声喝止。丁原身后,立著一位器宇轩昂的将领,手持方天画戟,怒目而视,此人正是丁原义子吕布。
董卓回营后闷闷不乐,其谋士李儒献计:吕布勇而无谋,见利忘义,可用重宝诱之。董卓遂遣李肃携赤兔马一匹、黄金千两、明珠数十颗、玉带一条,前往游说吕布。吕布见赤兔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果然心动,当夜便提刀入丁原帐中,手刃义父,割了首级来投董卓。
除却丁原,收吕布,董卓手握雄兵,再无忌惮。他于温明园大宴公卿,席间按剑厉声道:“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今上懦弱,不若陈留王聪明好学,可承大位。吾欲废帝,立陈留王,诸大臣以为何如?”
殿中哗然,竟无一人敢出声。
袁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当今朝廷初定,招尔等入京,以为辅佐天子,安定庶民,而你,却几次三番妄议立废嫡长而立庶,岂不是蓄意谋反吗。”
董卓,王允,曹操都被袁绍的话震惊了,三人谁都没想到袁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刚董卓
董卓按剑而起:“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
袁绍目光直视董卓喝然道:“哼,天下事在皇帝,在诸位忠臣,你?只不过是一篡逆之辈,又待怎样?”
董卓几次三番被袁绍羞辱,恼羞成怒愤然拔出手中长剑“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我剑也未尝不利。
两人剑拔弩张,殿中百官屏息。最终,袁绍冷哼一声,掷剑于地,转身出殿:“某不与莽夫为伍!”
当夜,袁绍携家眷离开洛阳,奔往冀州。
次日清晨。
相国府前戒备森严,西凉军士的铁甲上凝著霜。曹操递了名刺,门内很快传出话:“曹校尉,太师有请。”
曹操整理衣冠,手在腰间停顿片刻——七星刀用宽大的朝服遮著,仔细看仍能看出轮廓。他深吸一口气,踏入门内。
穿过三重庭院,空气中飘着酒肉与檀香混合的怪味。廊下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侍女,脸上犹有泪痕。曹操目不斜视,心中却数着步数:从大门到正堂,共一百七十三步,沿途守卫十二处。
正堂门开,热浪扑面。
董卓拥著貂裘坐在榻上,面前摆着炙羊肉和酒樽。他比传闻中更胖,面皮浮肿,眼袋垂著,像头慵懒的猛虎。吕布不在——这是个好兆头。
“孟德今日来得早啊。”董卓声音粗哑,“坐。”
曹操行礼:“闻太师近日操劳,特来问安。”
“操劳?”董卓撕下一块羊肉,“关东那些鼠辈,整日叫嚣。袁绍、袁术、韩馥一群土鸡瓦狗!”他嚼着肉,油顺着嘴角流下,“等来年开春,本相亲率大军,一个个碾死他们。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太师神武。”曹操垂目,余光扫视四周。
堂内除董卓外,只有两个侍酒的婢女。左侧屏风后似有人影——应该是侍卫。窗户紧闭,但门未关死,从自己坐处到董卓榻前,大约七步。
七步,够出刀了。
酒过三巡,董卓忽然起身:“老夫困了,孟德自便吧。”
机会!
曹操按刀欲起,却见董卓并未回内室,而是走到一面巨大的铜镜前——那镜子是前不久从宫中搬来的,据说能照见全身。
“吕布这厮,说要给老夫寻匹好马,半日不见人影。”董卓嘟囔著,背对曹操,开始解衣。
貂裘滑落,露出内里的软甲。但此刻,董卓正低头解软甲的系带——后颈完全暴露,毫无防备。
就是现在!
曹操的手握紧刀柄。七星刀在鞘中轻颤,像要自己跳出来。他缓缓起身,脚步放轻,一步,两步
离董卓还有三步时,镜中忽然映出他的脸。
不,不是脸——是刀鞘尖从衣襟下露出的一角!
董卓在镜中看到了。肥胖的身躯猛然一震,系带的手停住:“孟德你持刀何为?”
时间凝固了。
曹操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扑上去?太远。解释?破绽太大。逃?门外全是守卫。
瞬息之间,他做出反应——不是前扑,而是顺势跪倒,双手捧刀高举过顶:
“曹某新得宝刀一口,特来献与太师!”
堂内死寂。
曹操跪着,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刀举在空中,七颗宝石在晨光下泛著冷光。他盯着地面砖缝,等待命运的裁决。
良久,董卓“唔”了一声。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接过刀。曹操余光看见董卓粗短的手指抚过刀鞘,拔出半截刀刃。
“好刀。”董卓赞叹,“七颗星这是北斗?”
“正是。”曹操仍跪着,“此刀名‘七星’,相传为光武旧物,能断金石。曹某思之,如此神兵,唯太师配用。”
董卓完全拔刀出鞘,虚劈几下,风声飒然。他转身走向窗边,借着天光细看刀刃:“吕布前日还说缺口好刀,正好给他”
话到一半,他忽然回头:“孟德方才,为何神色慌张?”
来了。
曹操抬头,脸上已换成惶恐之色:“实不相瞒曹某进献此刀,实有私心。”
“哦?”
“近来朝中多有议论,说曹某与袁绍等人过从甚密。”曹操苦笑,“曹某惶恐,故寻此宝刀献上,以求太师明察方才见太师在镜中注视,以为太师疑我,故而惊慌。”
半真半假,最易取信。
董卓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疑你?孟德多虑了!来来,饮酒!”
刀被随手放在案上。曹操暗松一口气,背上冷汗已湿透内衫。
酒又斟满,但气氛已变。
董卓看似放松,那双小眼睛却不时瞟向曹操。曹操知道,怀疑一旦生根,浇水便长。必须立刻离开。
正此时,门外传来马嘶。
“应是奉先回来了。”董卓起身,“孟德随我看看马去。”
二人出堂,见吕布牵着一匹赤红大马立在院中。那马遍体通红,无半根杂毛,昂首嘶鸣时,竟有龙吟之威。
“好马!”董卓大喜,“奉先从何处得来?”
“西凉贡马,日行千里。”吕布抚著马鬃,目光却落在曹操身上,“曹校尉也懂马?”
曹操忙道:“略知一二。此马非凡品,可否让曹某一试?”
董卓心情正好:“孟德自便。”
曹操上马,轻抖缰绳。赤兔马果然神骏,小步跑起如行云流水。他控马绕院一周,忽然朝董卓拱手:“太师,曹某乘此马出城跑一圈,片刻即回!”
不等董卓回应,他双腿一夹,赤兔马如箭离弦,直冲府门!
“哎——”董卓伸手欲拦。
吕布皱眉:“义父,他”
话音未落,曹操已冲出大门。守卫见是太师贵客骑赤兔马,不敢阻拦,转眼间,一人一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董卓愣了片刻,忽然脸色大变:“不好!”
他冲回堂内,抓起案上七星刀细看,又回想曹操方才种种,猛地将刀掷在地上:“中计矣!此贼欲刺我!”
吕布拔剑:“儿臣去追!”
“追!死活不论!”董卓咆哮,“传令四门,闭城搜捕!”
数月后,陈留。
曹操散尽家财,募集义兵。卫弘倾囊相助,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族中兄弟来投,乐进、李典等豪杰慕名而至。很快聚起五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