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焉”
“家父曾是军中幕宾，教我骑马射箭、防身技击！”苏焉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求大统领给个机会”
黄超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好！战兵要的就是你这股狠劲！比谁骨头硬、谁敢拼命！”
黄超勒转马头，对众人高声道：“可还有人不服？”人群里没人敢应声。黄超又看向苏焉，语气里多了几分认可：“你这身手和狠劲，比不少汉子强。破例给你一个名额——但选拔规矩不变，但是不会对你有任何优待，坚持不住，照样淘汰！”
苏焉眼中的狠劲稍缓，深深鞠了一躬，起身时没有半分拖沓，挺直腰杆站到了队列末尾。风吹起她的衣角，腰间的短匕和木简轻轻晃动，阳光落在她蜡黄却坚定的脸上，那双狼般的眸子亮得惊人，透著股没人敢再轻视的锋芒。而周围的人群，早已被这波反转惊得目瞪口呆，再没人敢嘲笑这姑娘——能一脚踹翻周猛、用刀架颈不手抖的女子，绝不是好惹的。
随着黄超一声“选拔开始！”，五千多人迅速在秋寒中列成歪扭的方阵，什长们手持马鞭来回巡视，“挺胸抬头！收腹提臀！目视前方！谁先动谁淘汰！”黄超的吼声落定，苏焉已在队列末尾站定，动作比不少汉子更利落——双脚呈外八字分开与肩同宽，膝盖绷直如铁，肩背挺得像城墙砖，腰间的短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却始终贴紧腰侧。咸鱼墈书 追最芯章节
风卷著沙粒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肉。苏焉额前的碎发很快被汗水打湿，黏在眉心，她却连眼都没眨一下。视线越过前排士兵的肩膀，落在城门楼子的方向——那里是父亲被斩首的地方，也是她刻在骨血里的恨。这念头一冒出来，冻得发僵的指尖突然有了力气，她悄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
半个时辰过去，方阵里已有了动静。左侧一个农夫模样的汉子肩膀开始发晃，忍不住用手擦了擦汗，被什长用马鞭一指，“动者淘汰，下去。”
他瑟缩了一下，坚持站着，直到什长过来将他拖走，“俺想吃肉，大人再给我次机会吧，我能坚持”。苏焉余光瞥见这一幕，喉结动了动——汗水从额头滴落奇痒难忍，她也想用手去擦一下汗，但比起父母的大仇未报，这点忍耐算什么？她想起逃亡时在地里蜷三天三夜的滋味，那时能活下来靠的就是一口气，如今站军姿，靠的也是这股能忍的狠劲。风渐渐大了，卷起地上的枯草打在她的裤腿上，裤脚的泥点被吹干，簌簌往下掉渣。她的麻鞋磨得脚底板发疼，但她站得纹丝不动，连肩膀都没晃一下——父亲教她的防身技击里，最基础的就是“稳”，扎马桩能扎一个时辰，站军姿又算得了什么？
黄超巡视到队列末尾时，特意停在苏焉身边。看了半晌，发现这姑娘竟比旁边的汉子更稳，她额头的汗不断滴落，却始不曾动过一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没半分松动；别人的眼神早已开始涣散，她的目光却依旧盯着前排，狼般的眸子亮得惊人，藏着未熄的火焰。
“撑不住就说，姑娘家没必要当兵拼命，伙房已经准备好热汤和杂粮饼，下去就能吃上，现在辽东郡开始发展有很多机会不会被饿死”黄超的马鞭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带着几分试探。
苏焉没回头，声音冷得像风，却清晰有力：“回大统领，我想当战兵，想吃肉”话音刚落，前排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又有人撑不住了。黄超瞥了眼被拖走的人，再看苏焉时，眼里多了几分赞许——这姑娘的骨头，比他想的还硬。
日头渐渐升高，霜气散了，寒风却更烈。苏焉的嘴唇早已干裂，渗出血丝，她不敢舔，只是悄悄用牙齿咬著下唇，让疼痛保持清醒。一个时辰过去，方阵里已少了近一千人多人
。周猛，也站在队列里，他不时偷瞥苏焉，见她依旧笔直如松，心里的怨毒渐渐变成了忌惮——他刚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腿软，这姑娘竟能撑这么久。旁边的老卒陈皮也偷偷打量苏焉，见她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始终不擦，忍不住在心里叹：这女娃，比爷们还能扛。
苏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膝盖又酸又疼，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但她的眼神始终没动。她悄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尖，触到腰间的短匕，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她不能淘汰，淘汰了就没机会报仇，没机会让那些害了爹娘的人血债血偿。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轮考核！现在，都给我去伙房吃肉！”什长粗哑的吼声突然炸响，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校场的沉寂，更像天籁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苏焉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半分，却没敢立刻弯腰——腿像生了锈的铁轴，每动一下都牵扯著肌肉发疼，指尖的麻木感还没褪去，连蜷曲都要费上几分力气。她扶著旁边的土墙缓了缓，才跟着人流慢慢往伙房挪，脚步虽虚浮，脊背却依旧没弯。
陈皮跟在她身边，揉着发麻的膝盖笑：“女娃子，真有你的！俺站到最后都眼冒金星，你竟还能挺得那么直。”苏焉侧头看他，蜡黄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刚要开口，鼻腔里突然钻进浓郁的羊肉香——那是炖煮得烂熟的肉香，混著姜蒜的辛辣，勾得肠胃阵阵发空，连之前的肌肉酸痛都淡了几分。
伙房外的大锅里，肥羊块在沸水里翻滚，油花浮在表面，咕嘟咕嘟的声响听得人喉结直动。负责分肉的庖厨见苏焉走来，愣了愣——方才刀架周猛的姑娘他也见过，此刻虽脸色发白，却依旧透著股生人勿近的狠劲。他没多问，舀了满满一碗羊肉递过去，还额外浇了两勺肉汤：“姑娘，多吃点，明日的考核更难。”
苏焉接过粗瓷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滚烫，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低声道了句“谢谢”，找了个角落的石头坐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羊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鲜美的汤汁裹着肉香滑进喉咙，熨帖著空了许久的肠胃。苏焉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嚼著——这是她半年来第一次吃上正经的肉，不是指甲盖大的碎末，不是漂著油花的清汤，是实实在在的肉块。
她想起母亲生前最会炖羊肉，总说“肉要慢炖才香，日子要稳过才甜”，眼眶微微发热，赶紧低头舀了勺肉汤，将那点湿意咽进肚子里。不远处，周猛捧著碗肉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苏砚的方向，却没敢再上前挑衅。苏焉余光瞥见他，只是淡淡收回目光，继续吃肉——现在的她需要养好力气，闯过后面两关，才是最重要的事。碗底的肉汤见了底，她抹了抹嘴，将粗瓷碗递还给庖厨，转身往校场角落的草垛走去——她要抓紧时间休息，明日的考核，只会比今天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