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春末总是裹着点料峭的风，林风站在嘉航音乐工作室的玻璃门前，手里攥着刚刻好的铜制门牌——“嘉航”两个字是他亲手写的瘦金体，笔锋里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身后传来王胖子趿拉着拖鞋的声音，这家伙刚从器材间扛完最后一台调音台，t恤后背湿得能拧出水。
“风子，搞定！”王胖子把调音台往地上一放，震得地板嗡嗡响，“杨大幂呢？不是说今早带律师来签合同吗？”他抹了把脸，水珠甩在刚刷的白墙上，洇出小小的晕痕。
林风转身时，正撞见杨大幂推门进来，她穿着件米白色西装，手里拎着文件袋，晨光透过她身后的玻璃门，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刚跟物业敲定了三楼的排练室，”她把文件袋往茶几上一放，抽出几份合同推过来，“律师看过了，股权比例按咱们之前说的——我和林风各占40，胖子你20，签字吧。”
王胖子凑过去一看，合同上“嘉航音乐工作室”的抬头烫着金，他指尖在“王磊”两个字上悬了半天，突然抬头笑出声：“咱仨从高中组乐队时就盼着这一天，现在真成了？”他初中时外号王胖子，后来嫌土改了名，可林风他们还是喊他胖子，说听着亲。
林风没说话，只是低头在合同上签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帝都音乐学院的琴房——那时候王胖子抱着把破吉他，杨大幂用手机录他们扒的和弦，三个人挤在十平米的空间里，连换气都得错开，现在这两百平的工作室，阳光都比当年亮堂。
“别傻站着了，”杨大幂踢了踢王胖子的拖鞋，“楼下器材店送监听耳机来了，你去验收。林风，你跟我去看看录音棚的声学设计，师傅说有点问题。”
录音棚的墙面刚贴好吸音棉，浅灰色的，像裹着层厚厚的云。设计师正对着图纸挠头：“林老师，这墙角的扩散体角度不对，按您给的参数，低频会糊。”他手里的铅笔在图纸上圈出个三角区，“要么改角度，要么减吸音棉厚度。”
林风蹲下身，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个声波反射图：“角度不变，在扩散体背面加层空腔，填玻璃棉。”他指尖敲着地面，“低频驻波主要在墙角，空腔能吸掉一部分。”杨大幂在旁边补充：“我让声学工程师看过了，他说这方案可行，就是得多花三天工期。”
王胖子抱着监听耳机进来时，正听见这话，立刻嚷嚷：“三天？不行！下礼拜就要录《人间烟火》的deo，耽误了怎么办？”他把耳机往调音台一摔，“我去找师傅加班，通宵也得弄完！”
“别冲动，”林风拉住他，“deo可以先在临时棚录，质量不能将就。”他记得王胖子高中时为了赶比赛，用手机麦克风录歌，结果因为杂音太多被淘汰，现在这事还被粉丝扒出来当黑历史笑。
杨大幂打开手机，翻出粉丝群的消息：“你看，‘风语者’她们都在问新工作室啥样，说要众筹送个鎏金匾额。”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
“‘琴弦上的云’：求直播探班！航的录音棚长啥样[憧憬]”
“‘蓉城枇杷’：我叔是做木雕的，说要给门楣刻龙纹，免费！
“‘木易林’：王胖子负责搬器材？果然还是体力担当[笑cry]”
王胖子凑过去一看，脸瞬间涨红：“谁说我只负责搬器材？我是运营总监！”他去年考了经纪人资格证，硬要给自己挂这头衔，说管人比管设备强，结果上周还把保洁阿姨的排班表排反了。
正说着，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进来的是魔都来的制作人老周，手里拎着个黑箱子：“林老弟，杨大妹子，我把那台开盘机带来了！”他掀开箱子，露出台锃亮的老设备，“当年你求我借你录deo，现在咱自家工作室也得有这家伙，录人声绝了！”
林风眼睛亮了，这台开盘机是业内神话，当年他为了借它，在老周的录音棚蹲了三天，帮着修好了三台调音台才换来两小时使用时间。“周哥，谢了！”他伸手想去摸，又怕手上有汗，缩回来在裤子上蹭了蹭。
杨大幂笑着递过块干净抹布：“早给你备着了。”她转头对老周说，“合同我们签好了，下周开始接活儿，第一单是帝都文旅局的推广曲，指定要咱们仨合唱。”
老周拍着大腿笑：“好！这活儿接得好！我当年就说你们仨能成，林风的作曲，大幂的 vocals，胖子的……呃，胖子的运营，绝配！”王胖子刚想反驳，被杨大幂一个眼神制止了——老周是前辈，当年帮过他们不少忙。
下午时，粉丝后援会的几个核心成员来了，“风语者”拎着个巨大的果篮，里面塞满了帝都特产的平谷大桃：“林老师，杨老师，这是粉丝们凑的，祝嘉航开业大吉！”她身后的“蓉城枇杷”抱着本相册，里面贴满了三个人从高中到现在的照片，最后一页是空的，写着“待续——嘉航篇”。
“快进来坐，”杨大幂接过果篮，“正好看看我们的声学设计，给点意见。”她知道“风语者”是学建筑的，对声学有点研究。“风语者”果然没客气，指着扩散体说：“这角度确实得调，我给你们画个草图？”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低频陷阱得再加两个，不然录鼓会闷。”
王胖子在旁边看着，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把咱高中那把破吉他挂墙上当装饰吧！”那把吉他弦断了三根，琴身还有个洞，是当年林风用奖学金买的第一把琴，后来被王胖子不小心摔了，一直存着没扔。
林风愣了下，随即笑了：“挂吧，再写块牌子，‘嘉航起点’。”
夕阳西下时，工作室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玻璃门，把“嘉航”的铜字照得金灿灿的。王胖子在调音台上学着打beat，杨大幂靠在林风肩上看合同，老周在录音棚里试音，嘴里哼着当年他们扒的那首《青涩》。
“风语者”她们已经走了，留下的相册放在茶几上，翻开的那页是高中毕业照——三个人挤在最边上，王胖子比着剪刀手，杨大幂穿着校服裙，林风手里还攥着那把破吉他。
“你看，”杨大幂指着照片，“那时候谁能想到，咱能有自己的工作室？”
林风望着录音棚里转动的开盘机，金属臂在磁带上来回游走，像在编织时光。“会越来越好的，”他轻声说，“《人间烟火》的编曲，我想用弦乐四重奏，再加个唢呐，够不够土？”
王胖子突然喊：“土！太土了！得加电音！”他捣鼓着合成器，调出段花哨的音色，“这样才炸！”
杨大幂笑着摇头：“都加，土的洋的混在一起，才是咱嘉航的味儿。”
窗外的车流汇成灯河，帝都的夜像块浸了蜜的黑巧克力。林风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会有改不完的编曲，谈不完的合同，粉丝们催更的私信会塞满后台，王胖子还会时不时犯迷糊。但此刻，听着王胖子瞎捣鼓的电音，闻着杨大幂刚泡的茶香味，指尖划过温热的铜制门牌，他突然觉得，所谓的梦想，其实就是这样——有身边的人，有热爱的事，有藏在烟火里的盼头，像首永远在创作的歌，每段旋律都带着温度。
老周的试音声停了，喊他们：“快来听听这开盘机的音质！绝了！”三个人跑过去，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底噪，像极了五年前琴房里的电流声，却又格外清晰，仿佛能听见时光在里面轻轻呼吸。
“就用它录《人间烟火》，”林风摘下耳机，眼里闪着光，“开头加段咱仨高中时的对话录音，王胖子你当年说‘以后要让全帝都都听咱的歌’，这话得录进去。”
王胖子挠挠头，脸有点红：“那时候不是傻嘛……”
杨大幂笑着按下录音键：“不傻，是敢想。”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带着点电流的颤，却格外清亮，“现在，咱让梦想启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