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中,出现了新的画面,伴随着一排鎏金文字。如文网 埂歆最哙
【宣德二年,春】
养心殿,晨
朱瞻基正在批阅奏章。
年轻的帝王眉宇间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一向勤政,所有奏折,他都是第一时间处理。
当天的政务,绝不遗留到第二日。
“陛下,杨荣大人求见。”
太监低声禀报。
“宣。”
杨荣快步进殿,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声道:“陛下!漠北急报!瓦剌部众突袭我军哨所,二十三处哨所失陷,留守官兵,尽数殉国!”
朱瞻基手中的朱笔一顿,一滴红墨落在奏章上,晕开如血。
“什么?”
他抬起头,脸色瞬间苍白。
“西域也乱了!”
杨荣的声音发颤。
“龟兹、于阗、疏勒四十八处驻地同时遭蕃兵反叛,守军全军覆没!天竺的常威将军虽击退叛军,但也伤亡惨重,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殿内死寂。
朱瞻基怔怔坐在龙椅上,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瓦剌不是诚心归附么?那些蕃兵不是已登记造册、受朝廷节制么?”
无人回答。
杨荣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更是屏息凝神,生怕触怒天颜。
良久,朱瞻基猛地站起身,一掌拍在御案上!
“调兵!”
他声音嘶哑,眼中血丝密布。
“传朕旨意,五军都督府即刻调遣各地边军精锐,分赴北疆、西域、天竺平叛!朕要这些叛贼,一个不留!”
“遵旨!”
杨荣连忙领旨而去。
画面再次一变,有文字随之浮现。
【皇帝朝边境派出大批明军之后】
【宣德二年,秋】
画面再次出现。
同样是在养心殿,朱瞻基正认真看着从边关各处传来的战报。
虽然各地都有叛乱,但明军精锐且骁勇,依旧能取得优势。
殿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太监连滚带爬进殿,声音中带着哭腔:“陛下!八百里加急!汉王、赵王反了!”
“轰隆!”
朱瞻基只觉得脑中炸开一道惊雷,整个人晃了晃,扶住御案才没倒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殿中央。
那抹鲜红,刺眼至极。
“你,你说什么?”
朱瞻基的声音在颤抖。
太监伏地痛哭。
“汉王殿下在乐安州起兵,打出奉天靖难旗号,聚兵八万,已连破三府!赵王殿下在彰德响应,两路叛军正朝京师杀来!”
死寂。
养心殿内落针可闻。
朱瞻基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殿内众臣。
那些平日里口若悬河的文官,此刻个个面如土色。
那些号称忠勇的武将,也低头不语。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角落。
林长久站在那里,依旧垂首,一动不动,仿佛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身紫色官袍空荡晃着,整个人像是抽去了魂魄的木偶。
“林公。”
朱瞻基开口,声音干涩。
“事已至此,你有何话说?”
林长久缓缓抬头。
那张老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年轻的皇帝,良久,才缓缓道:“老臣无话可说,陛下乾纲独断,自有圣裁。”
“你。”
朱瞻基气结。
“陛下!”
兵部尚书张本出列,急声道。
“当务之急是调兵平叛!汉王所部皆是精锐,战力彪悍,若任其长驱直入,京师危矣!臣请即刻召回赴边平叛之军,先灭内乱!”
“不可!”
户部尚书夏原吉反对。
“北疆、西域叛军正炽,若此时撤军,蛮族必定趁势做大!届时九边不守,蛮骑可直扑中原!陛下,内乱虽急,外患更重啊!”
“夏尚书此言差矣!”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厉声道。
“汉王叛军距京师已不足三千里,若不阻截,不日便可兵临城下!届时外患未至,社稷已倾!孰轻孰重,陛下明鉴!”
“可若弃守边疆,太宗皇帝打下的基业。”
“基业基业!京城都没了,还要基业何用?!”
朝堂上吵成一团。
朱瞻基头痛欲裂,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又一次投向林长久。
老人依旧沉默。
“林公!”
朱瞻基忍不住喝道。
“你可有对策?!”
林长久这才慢吞吞地出列,持笏躬身:“陛下,老臣年迈昏聩,军国大事不敢妄言,但老臣相信,陛下天纵英明,定能妥善处置。”
这说辞,明显敷衍!
朱瞻基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林长久,半晌说不出话。
最后,他颓然坐回龙椅,闭上眼睛:“传旨,召回赴边平叛之军,先剿汉王。”
“陛下圣明!”
主战派大臣齐声高呼。
夏原吉等人脸色惨白,却不敢再言。
旨意很快发出。
画面再次一变。
漠北草原上。
明军正在激战。
原本奉命北上的三十万边军精锐,此刻被数万瓦剌铁骑死死缠住。
这些蛮族像是疯了似的,不计伤亡地发起冲锋,明军每后退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将军!朝廷急令!命我等速回京师平叛!”
传令兵浑身是血,跪在主营前。
主将浑身浴血,头盔不知丢在哪里,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回?怎么回?!你看不见这些蛮子像狗一样咬著咱们吗?!”
话音未落,营外又传来震天喊杀声。
瓦剌人又冲锋了。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西域、发生在天竺。
叛军像是早有预料,死死咬住明军,不让他们脱身。
明军想撤,叛军就追。
明军回头打,叛军就退。
明军再撤,叛军再追。
如附骨之疽,甩不掉,斩不断。
画面再次一变。
【宣德二年,冬】
养心殿内
气氛压抑。
朱瞻基坐在龙椅上,眼下乌青,显然多日未眠。
殿下文武百官肃立,却个个垂头丧气。
“陛下,汉王叛军已至德州,距京师不足三百里。”
张本的声音在颤抖,“臣已紧急招募新兵二十万,但但皆是未经战阵之兵,恐怕。”
恐怕挡不住汉王的八万精锐。
这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
朱瞻基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环视殿内,目光又一次落在角落,林长久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泥塑。
绝望。
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朱瞻基突然想起祖父永乐皇帝。
那个一生征战、从未败过的男人,若他在,会怎么做?
他又想起父亲仁宗皇帝,那个宽厚仁爱、却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人,若他在,会怎么选?
可他不在。
他们都不在。
现在坐在这龙椅上的,只有他朱瞻基。
一个被皇叔背叛、被蛮族戏弄的蠢货。
“陛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朱瞻基猛地抬头,看见林长久缓缓出列。
老人佝偻著背,步履蹒跚,走到殿中央,持笏躬身:“老臣请旨,领兵一万,赴德州平叛。”
殿内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