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荣禄独眼中寒光一闪,“为何不是南京?或者上海?”
“荣中堂说笑了。”李鸿章看向他,“南京在乱党手中,上海刚失陷。朝廷代表去敌占区谈判,万一被扣为人质,岂不成了天下笑柄?天津是朝廷疆土,北洋驻防,安全无虞。且天津有租界,各国领事皆在,谈判过程有洋人见证,也可防对方反复。”
句句在理,字字诛心。荣禄张了张嘴,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朝会从辰时开到午时,激烈辩论从未停歇。
主战派最后挣扎:“皇上!万万不可开此先例!今日许广东自治,明日他们就要福建!今日许江南开咨议局,明日他们就要在北京开国会!这是温水煮青蛙,朝廷迟早”
“那依你之见,”李鸿章冷冷打断,“是现在就跳进沸水里比较好?”
主和派则忧虑重重:“李中堂,谈判条件是否太过宽纵?若对方得寸进尺”
“所以要有底线。”李鸿章早有准备,“三条底线:一,大清国号不改,皇上仍是天下共主;二,各省督抚最终任命权在朝廷;三,关税、盐税等国家税赋,仍需上缴国库。这三条不破,余者皆可谈。墈书君 首发”
有官员质疑:“若对方不答应呢?”
“那便不谈了。”李鸿章的语气陡然转硬,“北洋十三镇陆军、五镇海军陆战队,十七万精锐,枕戈待旦。水师铁舰巡弋长江口,陆师可朝发夕至。朝廷不是没有打的资本,只是不想打,但若逼急了,鱼死网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番软中带硬、硬中有软的话,终于让朝堂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李鸿章是要用“能打但不打”的姿态,去谈判桌上争取最好的条件。
但没有人明白,李鸿章要的从来不是朝廷和对方和谈,他要的是一步一步把清廷埋进土里。
光绪帝在龙椅上,看着殿下那个须发花白却挺直如松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这个人,他忌惮了一辈子,打压了一辈子,如今却成了朝廷唯一的救命稻草。
“准奏。”皇帝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授李鸿章全权钦差大臣,赴天津与南方各势力谈判。一应条件爱卿可临机决断,事后报朕即可。”
这是极大的授权,几乎等于将半壁江山的命运交给了李鸿章。
“臣,领旨。”李鸿章微微鞠躬,嘴角带着微笑。
朝会散去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太和殿的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百官鱼贯而出,许多人步履沉重,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
李鸿章走在最前面。在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一眼。
御座上,光绪帝仍坐在那里,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渺小。两名太监上前搀扶,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明黄色的龙袍像一件过大的戏服。
李鸿章转回头,大步走下丹墀。
殿外,春阳明媚。他缓步走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见证著这个王朝最后的一刻。
马车已在午门外等候。上车前,他对亲随低声吩咐:“传信给丁汝昌,北洋各镇,进入一级战备。再告诉上海那边的‘朋友’”他顿了顿,“就说,戏台已经搭好,该唱下一出了。”
马车驶离紫禁城,驶向天津,驶向那个即将决定这个古老帝国命运的地方。
而太和殿内,光绪帝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龙椅上。小太监慌忙上前,只听皇帝喃喃自语:“朕是不是放虎归山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殿外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像丧钟,一声声,敲在这个王朝最后的时光里。
光绪二十一年通往天津的官道上,一辆青幄马车在卫队簇拥下疾驰。暮春的风透过车帘缝隙钻入,带着田野的气息,却吹不散车厢内凝重的气氛。
李鸿章闭目养神,脑中梳理著抵达天津后的每一步棋:如何邀约南方各派,如何敲定谈判底线,如何在列强环伺中为这个垂死的国家争得一丝生机,就在这时
警告!警告!
检测到国家主权遭受重大侵害!
英属印度殖民军于喜马拉雅山南侧集结,已突破传统边界线,对西藏地方武装进行炮击!西南门户洞开,国家防御体系出现致命漏洞!
危机等级:赤红!
脑海中,那个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炸响!不再是过去那种温和的提示音,而是尖锐、急促、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警报。更骇人的是,视野中竟浮现出大片翻滚的、如同鲜血般的赤红色光幕!
根据初始契约条款‘身负复兴国家大任’,宿主需立即应对此致命威胁。
可选方案评估中
方案一:立即抽调北洋精锐入藏。代价:西南路途遥远,后勤断绝,恐陷入长期消耗;北方沙俄必乘虚而入;预计国家崩溃概率87。
方案二:外交斡旋。代价:英国已实际控制藏南,外交抗议无效概率94;列强将群起效仿,瓜分边疆。
方案三:以宿主生命能量为代价,激活‘国运震慑’协议,争取战略转圜时间。代价:宿主寿命削减三年。是否接受?
三年!
李鸿章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的力量从虚无中降临,握住了他的心脏。眼前浮现出倒计时的幻影:七十二岁、七十一、七十、六十九。
沙俄十五万大军压境时,系统没有提示。日本跨海来袭时,系统没有提示。甚至由他和陈少白在广州进行的举义,系统也只是轻微波动,并且认为是正面消息。而这次,英国在西藏的一次边境冲突,竟直接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赤红警告,甚至要他以三年寿命为代价!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系统”或者说在冥冥中的国运判定里,英国从西南方向的这一击,远比北方陆地上的强敌更致命!这是在撬动这个国家最脆弱的地缘支点,一旦西藏有失,新疆、蒙古将连锁崩塌,整个西部、北部边疆将土崩瓦解!届时,就不是割地赔款的问题,而是这个国家能否继续存在的问题!
“噗——!”
急怒攻心,加之那“寿命削减”带来的诡异抽离感,李鸿章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热血猛地喷出!暗红色的血沫溅在车厢内壁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