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太诡异。
它不是火车那种简单的汽笛声,而是一声穿金裂石的咆哮,带着某种来自地底深渊的回响,夹杂着电流撕裂空气的滋滋声,直接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
那种声浪甚至是有形的。
漫天肆虐的风雪在这一瞬间被生生震碎,原本喧嚣狂暴的雪山之巅,竟然出现了那么一秒钟绝对的死寂。
哪来的火车声?
这是海拔五千米的无人区,是生命的禁区,哪里来的火车?
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
不是地震那种无序的晃动,而是某种极具节奏感的轰鸣。
咚、咚、咚。
哨所正对面的那座巍峨雪山,那面终年积雪、连最优秀的登山者都不敢征服的绝壁,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了。
并没有炸药爆破的火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拿着斧子劈开了大山。无数吨积雪和岩石崩塌滚落,扬起遮天蔽日的雪尘。
在那滚滚雪尘之中,一道黑色的闪电,撞碎了山体,撞碎了风雪,带着一股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蛮横气势,轰然冲出!
那是一列黑色的高铁。
它全长八节,流线型的车身被涂成了肃穆的玄黑,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纹路。狐恋雯血 无错内容车窗玻璃深不见底,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着无数面目模糊的虚影。
它没有轮子,或者说,它的轮子是一团团燃烧着的幽绿色鬼火。
它不需要铁轨,也不受重力的束缚,就那么霸道地悬浮在半空,每一次前进都在虚空中留下两道焦黑的轨迹。
车头上,三个烫金的大篆在黑暗的风雪中亮得刺眼——丰都号。
“谁说凡人的火器无效?”
一个清亮却带着戏谑的女声通过车顶的大功率扩音器传了出来,那种音质清晰得就像是在人耳朵边说话,完全无视了呼啸的风雪。
咔哒。
最后一节平板车厢的舱门滑开。
邓世昌站在那里。
此时的他没有戴那顶象征清朝管带的顶戴花翎,一头利落的短发在狂风中纹丝不动。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双手背负,衣摆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看那些吓傻了的苦行僧,也没有看那个提着王刚的老怪物。
他正侧着身子,有些漫不经心地用脚尖踢了踢面前那个巨大金属底座上的转轮。
那是一门经过阴司魔改的迫击炮——现在的名字叫镇海携带型轰天雷。
炮管粗得能塞进个脑袋,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炮口隐隐泛着令人心悸的蓝光。
“调高三度,风偏修正两刻。”
邓世昌低声嘀咕了一句,伸手在炮管上轻轻拍了拍,就像是在拍自家的一条老狗,
“我看你们这群光头,就是欠炮轰!”
他转过身,目光骤然变得比周围的冰雪还要冷厉。
“预备——放!”
咚!
一颗缠绕着黑色闪电的炮弹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黑线,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哨所外那个聚集了最多苦行僧的平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
落点处,一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瞬间扩散开来。没有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也没有四散飞溅的弹片。
被波纹扫中的几十个苦行僧,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像是被风化千年的岩石一样,瞬间崩解成了一地黑色的粉末。
原本密密麻麻挤满怪物的平台,瞬间空了一大片,连地上的积雪都被那股力量抹平了,露出下面焦黑的岩石。
阿米尔手一抖,王刚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贪婪地吸入那些带着冰碴子的空气。
他挣扎着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悬停在半空中的庞然大物。
“这是咱们的增援?”
小刘捂著断了的肋骨,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班长”少年喃喃自语,眼泪鼻涕混著血往下淌,“咱们国家的高铁现在都能上天了?”
爆炸产生的黑色波纹还没散去,那刺鼻的硝烟味已经盖过了尸体的焦臭。
阿米尔被气浪掀翻在雪地里,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老脸此时写满了惊恐。
他引以为傲的神力护盾,在那颗诡异的炮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瞬间破碎。
他的左臂空荡荡的,断口处没有流血,只有不断冒出的黑烟,那是被幽冥业火烧灼的痕迹。
“这是什么力量?这绝不是道术!也不像是佛法!”阿米尔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那是列车车厢门齐刷刷开启的动静。
悬停在半空的丰都号并没有因为那一炮而停歇,反而微微下压,带来的气流将地面的积雪吹得四散纷飞。
“戚家军!列阵!”
紧接着,是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甲片摩擦声。
那些车厢门口,并没有垂下什么绳索,也不见任何扶梯。
一个个身穿明红色鸳鸯战袄、头戴红缨铁盔的身影,如下饺子一般,直接从二十米的高空跳了下来。
并没有落地时的狼狈翻滚。
他们就像是没有重量的幽灵,或者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非人战斗方式的天兵。
双脚落地,甚至没有溅起多少雪尘。
五百名戚家军英灵,在落地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集结。
前排长牌手将巨盾重重顿在雪地里,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后排狼筅手那怪异的长竹兵器高高扬起,上面挂著的符文在寒风中闪烁著肃杀的金光。
戚继光手持长刀,大步从阵中走出。
他光着膀子,露出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还在冒着森森诡气。
他看了一眼那些瑟瑟发抖的苦行僧,又瞥了一眼那个断了手臂的老怪物,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这就是所谓的阿修罗?”
戚继光挽了个刀花,刀尖直指阿米尔那颗光秃秃的脑袋。
“众将士听令!”
“把这群不穿衣服的野猴子,给我剁碎了喂狗!”
“戚家军!杀!”
五百喉咙里迸发出的这一个杀字,竟比刚才那声炮响还要震撼人心。
那股冲天的血气与煞气,硬生生将头顶那漫天的乌云冲开了一个大洞,久违的阳光顺着那个洞口洒下,照在那一张张冷酷而坚毅的面孔上,宛如神兵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