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霜染枫笺寄远思(1 / 1)

晨霜落在染坊的竹篱笆上,像撒了层细盐。苏清圆推开窗,见檐下的屏风绢结了层薄冰,秋山的褐紫被冻得愈发沉郁,倒像泼了墨的画。她转身取过炭火盆,刚点燃,就听见院外传来阿豆的呼喊,带着点喘。

“清圆姐姐!你看我带什么来了!”阿豆举着片巴掌大的红枫冲进院,枫叶边缘结着霜,像镶了圈银边,“后山的枫树全红了!比你调的枫粉染液还艳!”

苏清圆接过枫叶,指尖碰着霜,凉得缩了缩手。枫叶背面的纹路里还嵌着点泥土,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火。“正好,”她往盆里添了块炭,“用这霜枫汁调染液,比枫粉更鲜。”

林薇薇抱着秋山帕从屋里出来,帕子上的流苏沾了点晨露,她往炭火边凑了凑,呵出的白气落在帕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李掌柜派人来问屏风进度了,”她抖了抖帕子,流苏上的线在火光里闪,“说他儿子总念叨,想早日摆在书房。”

陈默从镇上回来,肩上搭着块新裁的棉麻布,布角卷着张纸条。“这是李掌柜托人带的,”他展开纸条,上面是行稚气的字,“想要画只站在枫树上的松鼠,手里攥着颗栗子。”字迹歪歪扭扭,末尾还画了个缺角的太阳,像阿豆的手笔。

“准是他儿子自己写的,”苏清圆笑着把枫叶放进石臼,“阿豆,你来捣汁,这力气活适合你。”

阿豆抡起石杵,咚咚地砸着枫叶,汁水滴在石臼里,红得像血。“我知道!这松鼠得画成偷我栗子的那只!”他边砸边喊,霜沫子从枫叶里溅出来,沾在鼻尖上,像颗小红痣。

林薇薇取过棉麻布,往上面拓印枫叶的脉络。霜枫汁渗进布纹,比染液更有灵气,叶尖的红深,叶根的红浅,像把整棵枫树的秋都印在了布上。“这布当屏风的里衬正好,”她抚过布面,“摸着暖乎乎的,冬天看也不冷。”

苏清圆翻开签到簿,第一百零一页空白着。她蘸了点刚捣好的枫汁,在页首画了片枫叶,叶梗处拖出条细痕,像阿豆跑进来时带起的风。“今日该记——霜枫拓布,松鼠待绣,”她写下字,笔尖的红在纸上晕开,像枫叶在纸上生了根。

炭火盆里的炭噼啪响,阿豆的石杵声、林薇薇的针线声、陈默劈柴的钝响,混着枫汁的腥甜,在染坊里缠成团。院外的霜渐渐化了,竹篱笆上的冰水滴下来,落在桂树下的泥土里,像给明年的花,埋下了点今年的红。

(炭火盆上的铜壶“咕嘟”响了一声,壶嘴冒出白汽,混着枫汁的甜香漫到檐下)陈默劈柴的动作顿了顿,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火星子跳出来,映亮他袖口沾着的木屑。“布够不够?我再去扯两匹?”他望着林薇薇手里越铺越大的棉麻布,布上拓满的枫叶脉络像张密网,风一吹,竟像真的有叶子在晃。

林薇薇正用银线沿着拓痕勾边,听见这话摇摇头,指尖捏着线头打了个结。“够了,李掌柜要的屏风就三尺宽,这布裁开刚好。”她抬眼时,鬓角的碎发沾了点枫汁,红得像落了片枫叶,“你看这霜枫汁拓的印,干了之后会暗一点,正好用金线在叶尖补两笔,像挂着的霜花。”

阿豆把石臼里捣好的枫汁倒进瓷碗,碗沿立刻凝了层薄红,他趁苏清圆转身找毛笔,偷偷用指尖沾了点往脸上抹,转眼就多了道红印。“画松鼠得用这汁吗?”他踮脚看林薇薇绣花,鼻尖的红痣混着脸上的红痕,像只偷喝了枫汁的小兽。

“当然,”苏清圆拿着毛笔回来,瞥见他的花脸,没忍住笑,蘸了点清水给他擦,“用枫汁调墨,画出来的松鼠毛会带点红调,像在枫叶里藏久了,毛上沾着叶屑。”她在布角画了个圆脑袋,笔锋一转,添上翘起的尾巴,“你看,这样是不是像刚从树洞里钻出来?”

陈默抱来个木框,是他昨夜照着纸条上的尺寸做的,框边用砂纸磨得光滑,还刻了圈小锯齿,像枫叶的边。“框做好了,”他把木框往布上比了比,“等绣完松鼠,就把布绷进去,再刷层清漆,能存得久些。”

苏清圆已经在布上画好了松鼠的轮廓,正用阿豆捣的枫汁调墨,笔尖落处,松鼠的背毛渐渐显出红棕,尾巴蓬松得像团染了秋的云。“李掌柜儿子要是看到这松鼠攥着栗子的模样,怕是要天天守着屏风看。”她忽然停笔,指着松鼠的爪子,“阿豆,你来画栗子?就画你前日藏在树洞里的那颗,带点刺的。”

阿豆立刻来了精神,抢过毛笔,在松鼠爪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栗子,壳上的刺画成了小短线,倒像颗发了芽的土豆。“这样!它偷了我的栗子,正跑呢!”他边画边喊,石臼里剩下的枫汁晃出了碗沿,在地上晕开一小朵红,像片被踩碎的枫叶。

炭火盆的铜壶又响了,这次是水开了。白汽漫过拓满枫叶的布,布上的红痕在水汽里渐渐鲜活,仿佛真的有枫叶在屏风上舒展。林薇薇的银线、苏清圆的墨笔、陈默的木框、阿豆的花脸,都浸在这枫香里,像被秋牢牢抱在怀里,连时光都走得慢了些。

(铜壶的水沸得更急了,苏清圆起身提壶,白汽腾起时,她忽然“呀”了一声——原来方才阿豆画的栗子旁,不知何时多了只小小的蚂蚁,正沿着布纹往上爬,细腿沾着点枫汁,在布上拖出道弯弯的红线,像给栗子系了根鞋带。

“别动它!”林薇薇按住要去拨蚂蚁的陈默,银线在指尖转了个圈,顺着蚂蚁爬的路径绣了半朵蒲公英,绒毛飘向松鼠的尾巴,“这样像蚂蚁在搬种子,松鼠偷栗子时,还能带点春天来呢。”

阿豆趴在地上看蚂蚁,鼻尖快碰到布面,忽然喊:“它往树洞里钻了!”果然,蚂蚁钻进了苏清圆画的树洞轮廓里,只露个小尾巴。苏清圆笑着蘸了点枫汁,在洞口添了颗圆滚滚的橡果,“给蚂蚁当酬劳吧。”

陈默已经把木框绷好了布角,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布上,枫叶拓痕、银线蒲公英、红棕松鼠、歪扭栗子和那只嵌在树洞里的蚂蚁,忽然像活了过来——松鼠尾巴的阴影落在地上,竟真的晃了晃,像要甩掉沾着的枫汁。

“该上漆了。”陈默举着清漆罐,却被林薇薇拦住:“再等等,让蚂蚁把橡果搬进洞嘛。”她指尖的银线还在动,这次绣的是片半黄的银杏叶,落在松鼠的头顶,“秋天过了是冬天,冬天过了……”

“是春天!”阿豆抢着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颗刚捡的橡果,往布上按了个浅印,“这样树洞就有两颗橡果了。”

铜壶的水早凉了,灶膛的火也弱了,可满室的枫香里,倒像藏了一整个轮回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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