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蓝草与野莓
系统提示音混着晨露的湿气漫过来,带着草木的清苦气:【今日签到点:后山蓝草叶】。
苏清圆正蹲在坡上拔蓝草,指尖刚掐住一片带露的叶子,光屏便漾开一层青碧色的涟漪:【签到成功,获得“凝色露”——取蓝草叶尖的晨露,可让新染的颜色更持久】。
一滴晶莹的露水凭空落在她掌心,触到皮肤便化了,只留下点微凉的湿意,像把草木的灵气揉进了肌理。
“清圆,你看我摘了多少!”林薇薇拎着竹篮从坡下跑上来,篮底铺着层野草莓,红得像撒了把碎玛瑙,“这草莓汁要是染布,肯定比蔷薇色更艳!”
陈默扛着锄头跟在后面,裤脚沾着泥,却笑得清爽:“张叔说蓝草得带根挖,根须里的色更足。”他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指着苏清圆手里的蓝草,“你摘的这片叶子尖上有红痕,是被虫咬过的?”
苏清圆低头看,果然见叶尖有个细小的齿痕,边缘泛着点暗红。“说不定是那只灰兔啃的,”她想起早上惊鸿一瞥的灰影,笑着把叶子放进陶罐,“正好试试凝色露的用处,看看带伤的叶子能不能染出特别的色。”
林薇薇已经急着捣草莓汁了,石臼里的果肉被碾得稀烂,红色的汁液顺着石臼缝往下淌,滴在青草地上,像溅了串小血珠。“加凝色露吗?”她举着石杵抬头问,鼻尖沾了点红汁,像只偷喝了果汁的小松鼠。
“先加在蓝草水里试试,”苏清圆把掌心的凝色露弹进陶罐,“张师傅的笔记里说,草木色怕晒,加了凝色露,能经得住日头。”
陈默在空地垒了个简易灶台,把陶罐架上去,枯枝燃起来的烟带着草木灰的味,和草莓的甜香缠在一起。蓝草在水里慢慢舒展,起初是浅绿,渐渐沉成深靛,叶尖的暗红竟真的融进水里,让蓝色里多了点说不清的韵,像暮色里藏着的晚霞。
“快看!”林薇薇指着陶罐,“水边上泛着点紫!”
苏清圆用木勺舀了点水,滴在白布上。蓝里透紫的色在布面晕开,比寻常蓝草染的更有层次,像把整片后山的晨昏都浸在了布里。她忽然明白凝色露的妙处——它不仅能固色,还能让草木本身的“故事”融进颜色里,虫咬的痕、晨露的润,都成了独一份的印记。
陈默把草莓汁滤进另一个瓦盆,往里面加了半勺凝色露,红汁立刻稠了些,像熬浓的糖浆。“按早上说的比例,”他往蓝草水里兑了点草莓汁,“三份蓝,一份红,看看能不能调出你说的暮色。”
颜色在盆里慢慢转,从蓝紫变成温润的藕荷色,像暮春落在青石板上的紫藤花瓣,沾着点雨后的湿。林薇薇赶紧把白布浸进去,指尖按着布面,看着颜色一点点爬上来,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系统光屏在这时轻轻晃了晃,映出片虚影:去年的这个时候,张叔也在这片坡上采蓝草,身边跟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往蓝草堆里扔野草莓,两人的笑声响得能惊飞雀鸟。
“是张叔和他孙女!”林薇薇认了出来,“我见过那丫头,去年还来染坊要过蓝草汁画画呢。”
虚影里的张叔忽然抬头,对着陶罐的方向笑了笑,手里的蓝草往水里一投,正好是苏清圆刚摘的那种带红痕的叶子。苏清圆心里一动,原来这凝色露,是让新染的色与旧年的故事接了轨。
日头偏西时,那块藕荷色棉布已经晾在竹枝上,风一吹,颜色在光里轻轻晃,像活的一样。陈默把剩下的蓝草捆成束,挂在陶罐边,凝色露让草叶保持着鲜绿,不像寻常采摘的那样蔫巴。
“回去把这色记进染谱,”苏清圆叠起那块棉布,“就叫‘暮山紫’吧,像极了后山的黄昏。”
林薇薇把最后几颗野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明天……明天再来采!我还想试试用桑椹染紫……”
陈默笑着摇头,却把锄头扛得更稳了:“先把今天的方子记牢再说。”
系统光屏最后漫开一行字,像写在暮色里:【所谓颜色,不过是草木把日子酿成了汁,等着懂的人,调出独一份的暖】。
下山的路上,蓝草的清苦、草莓的甜、“暮山紫”的温润,都混在风里,跟着他们的脚步往染坊飘,像在预告着明天的新故事。
回到染坊时,暮色正沿着屋檐往下淌,把老墙染成了半青半紫。苏清圆刚把那块“暮山紫”棉布挂在晾绳上,林薇薇就捧着个粗瓷碗跑出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桑椹酱,紫红色的浆汁上还浮着层细密的泡沫。
“我妈说桑椹酱能当染料!”她用木勺舀了点,往块白棉布上一涂,紫红色立刻晕开,像把晚霞揉碎在了布上,“清圆,你看这色,比草莓汁浓多了!”
陈默正把蓝草捆挂在屋檐下,闻言回头看了看:“桑椹色牢,不过性子烈,直接染会发暗。得用淘米水先泡三天,让颜色‘软’下来才行。”他从灶台上拿起个空陶罐,“我这就去淘点米,把桑椹酱装进去发酵。”
苏清圆用指尖蘸了点桑椹酱,在“暮山紫”棉布的边角轻轻点了点,两种紫色叠在一起,竟像山影映在晚霞里,层次分明。“明天试试用发酵后的桑椹水兑蓝草汁,”她忽然有了主意,“说不定能调出像老染缸缸底那样的深紫,带着点沉年的暖。”
林薇薇立刻找来木心笺,用炭笔在“暮山紫”的方子旁画了个小小的桑椹:“记下来记下来!等染出深紫,就给张师傅做个新枕套,他那旧枕套都褪成浅灰了。”
说话间,陈默已经淘好了米,把桑椹酱倒进陶罐,又兑了些温水,用木勺搅得匀匀的。“张师傅的笔记里说,发酵时得在罐口蒙层细纱布,既能透气,又能挡住虫子。”他找了块纱布蒙在罐口,用麻绳系紧,“得放在背光的地方,等长出点白霉,颜色就‘活’了。”
苏清圆忽然想起那滴凝色露,从荷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往陶罐里滴了两滴:“让它帮着锁色,别等发酵完,颜色跑了大半。”
夜风从染坊的窗钻进来,吹得晾绳上的“暮山紫”棉布轻轻晃,和屋檐下蓝草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会动的画。林薇薇把剩下的桑椹酱小心地收进碗里,忽然指着墙角的旧染缸:“清圆,你看缸沿上的新痕!”
众人凑过去看,只见白日里补好的裂痕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紫痕,像“暮山紫”棉布的颜色渗了进去。苏清圆伸手摸了摸,痕里还带着点湿润,倒像是老染缸自己“记”下了今天的颜色。
“它在学新色呢。”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就像婉娘当年说的,染缸是活的,你喂它什么色,它就长什么记性。”
系统光屏在这时悄悄亮了亮,映出檐角的蓝草影子:【旧缸记新色,老枝发新芽,光阴原是这般,新旧相缠,生生不息】。
苏清圆望着那道紫痕,忽然觉得这染坊的日子,就像这不断调出来的颜色,从来没有尽头。蓝草的青,草莓的红,桑椹的紫,在时光里慢慢熬,慢慢兑,最后都成了藏在布纹里的暖,一辈辈传下去,从来没淡过。
夜深时,陶罐里的桑椹酱开始微微冒泡,像在酝酿着新的故事。晾绳上的“暮山紫”棉布被月光浸得半透,颜色里仿佛浮着点点星光,和老染缸缸底的深紫遥遥相对,像在说:明天,又有新的颜色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