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头，信号被干脆地切断，变成了一片漆黑。
徐璟知缓缓放下手，仿佛刚才那个挑衅的手势，只是为了活动一下僵硬的指关节。
市局，审讯室。
灯光惨白，照得人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明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
“我就是送我爸去养老的！谁知道他们是这种黑心养老院！我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哭得声嘶力竭，拼命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隔壁审讯室里，那个养老院院长倒是平静得多。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明暗示我的。”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他说他爸身体不好，不想让他再受罪，想让他走得‘安详’一点。”
“我只是揣摩客户的意思，满足他的需求而已。我们做服务行业的，客户就是上帝嘛。”
雷大炮在监控室里看着这两人的表演，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妈的，两个畜生，还在互相咬！”
“这他妈构成完美闭环了，谁都不承认自己是主谋！”
案子虽然破了，现场人赃并获，但这两个核心人物，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们都想把对方推出去当主犯，自己捞一个从犯，好减轻罪责。
如果不能撬开他们的嘴，挖出关于“暗河”的更多线索，那这次行动，就等于只砍掉了一条无关痛痒的触手。
徐璟知端著一杯水，推开了李明所在的审讯室的门。
他没有坐到李明对面，而是拉了张椅子，坐到了他旁边。
李明看到他进来，哭得更凶了。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爸他”
徐璟知没有理会他的哭诉。
他只是把自己的手机放到桌上，划开屏幕，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背景，是警车的后座。
李建国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警用外套，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泪痕，但那双眼睛，却前所未有地明亮。
他对着镜头，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清晰。
“我名下所有的房产、股票、现金，在我死后，全部捐赠给滨海市儿童福利院。”
视频里的声音，通过小小的扬声器，在安静的审讯室里回荡。
“至于李明，让他继承那三十万吧。”
“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给他买棺材的钱。”
“从今天起，我李建国，没有儿子。”
视频播放完毕。
审讯室里，落针可闻。
李明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着那块已经变黑的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钱没了。
他费尽心机，不惜把亲生父亲送进地狱，图谋的那几十个亿的家产，没了。
彻底没了。
那三十万“特殊护理费”，成了他身上唯一的遗产，也是最大的讽刺。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这是假的！你们伪造的！我爸老年痴呆！他说的什么都不算数！”
他像疯了一样，扑向那部手机，却被冰冷的手铐死死地锁在椅子上。
“我才是他的唯一继承人！唯一的！”
徐璟知收起手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老年痴呆，那你手里的‘全权委托书’，又是怎么来的？”
这一句话，像一把尖刀，扎破了李明最后的幻想。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徐璟知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他径直走向隔壁，推开了院长的门。
院长看到他进来，脸上依旧挂著那副有恃无恐的表情。
“怎么？那个不孝子招了？”
“没关系，没有证据，他说什么都是放屁。”
林默正好在这时走了进来，他将一份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夕阳红养老院近三年所有‘自然死亡’老人的骨灰复检报告。”
林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著灯光。
“每一份样本里，都检测出了非正常剂量的‘氯化琥珀胆碱’残留物。”
“这是一种肌肉松弛剂，超量注射，可以在不留下任何明显体表特征的情况下，造成呼吸肌麻痹，导致心源性猝死。”
“完美的‘自然死亡’，对吗，院长？”
院长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那副平静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
徐璟知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将那个从院长喉咙里抠出来的微型u盘，插进了手提电脑。
屏幕上，一个加密的账本文件被打开。
一笔笔血淋淋的交易，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2023年4月，接收‘客户’李明转账三十万元，备注：处理李建国。”
“2023年5月，接收‘客户’王涛转账三十万元，备注：处理其母张桂芬。”
每一笔交易，都对应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而账本的最后，是详细的分成记录。
每一笔三十万的“特殊护理费”，院长本人分得十五万，剩下的十五万，则汇入了一个指定的境外账户。
李明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笔交易的付款方位置。
铁证如山。
院长看着屏幕上那些自己亲手记下的数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瘫软在了椅子上。
“疯了全疯了”
李明在隔壁听到了电脑里传出的声音，他彻底崩溃了，不顾一切地嘶吼起来。
“是他！都是他教我这么干的！”
“他说他有办法让我爸‘安乐死’，还能拿到死亡证明，不影响我继承遗产！”
“我就是一时糊涂啊！警察同志！我减刑！我要减刑！”
为了活命，他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如同倒豆子一样，全都吼了出来。
院长听着隔壁那疯狂的攀咬，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是‘管理员’。”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声音干涩。
“‘深蓝物流’只是个跑腿的，负责运送‘货物’和‘零件’。”
“真正的指令，都来自一个叫‘管理员’的id。”
“他通过暗网发布需求，我们接单，然后分账。”
案件的突破，让整个滨海市局都震动了。
“夕阳红惨案”，登上了所有媒体的头条。
数百名被虐待、被当成“备用零件”圈养的老人，被成功解救。
市局大楼外，几天来都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家属。
那些真正不知情的子女们，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父母，哭成一片。
一面面红色的锦旗，送到了刑侦支队，挂满了整面墙壁。
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徐璟知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人群。
系统熟悉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破获特大养老院连环杀人及非法器官交易案。】
【揭露‘暗河’组织重要据点，罪恶清算：s级。】
【奖励发放：‘微表情洞察’升级为‘心灵视界’。】
【说明：你能感知到半径十米内，所有人类目标的强烈情绪波动，并以不同颜色的光晕呈现（红色代表愤怒/杀意，蓝色代表悲伤/恐惧，黄色代表喜悦/兴奋）。】
桌上的红头文件，也正式下发。
关于任命徐璟知同志为市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的决定，即日生效。
雷大炮拿着文件，乐得见牙不见眼。
徐璟知的目光，却被墙上的一面锦旗吸引了。
在众多写着“人民卫士”、“破案神速”的锦旗中，那一面显得很特别。
上面没有感谢的话，也没有落款。
只在正中央，用黑色的丝线，绣著一只眼睛。
一只孤零零的，仿佛在凝视著所有人的，黑色的眼睛。
那只眼睛的风格，和“暗河”的那个黑色水滴标志，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
办公室里的电话，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雷大炮正准备开一瓶好酒庆祝，骂骂咧咧地接起电话。
“喂！谁啊！天塌下来了也等我喝完这顿”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
雷大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放下酒瓶，把电话递给了徐璟知，表情凝重。
“小徐，你的庆功宴，没了。”
电话里，是接警中心焦急的声音。
“徐队！君悦公寓发生坠楼案！”
“死者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女明星，李晗！”
“现场初步判断是自杀，但但是，有目击者拍到，她在从顶楼掉下来的时候”
“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