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璟知看着手机屏幕，林默发来的那条微信还停留在界面上。6妖看书惘 无错内容
“人体艺术”、“地下展览”、“客户”。
这几个片语合在一起，透著一股病态的、不祥的气息。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后背上，打断了他的思索。
“走走走！发什么呆呢！”
雷大炮的大嗓门在办公室里回荡，脸上挂著一种近乎于讨好的笑容。
“支队长特批了！半天！整整半天假！天大的恩赐啊！”
他一边说，一边强行把徐璟知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陪师父我去逛逛，给你师娘买个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你小子眼光好，帮我参谋参谋。”
徐璟知被他推著往外走，有些无奈。
毒品案算是告一段落，后续的审讯和追查自有专人负责。
他确实需要放空一下。
市中心，万象购物中心。
滨海市最顶级的商场，穹顶是巨大的玻璃天窗，地板光洁如镜。
悠扬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男女和刺鼻的香水味。
雷大炮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站在这金碧辉煌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拽著徐璟知在一家珠宝店门口探头探脑，看着标签上那一连串的零，咂了咂嘴。
“抢钱呢这是？这么一小根链子，够我半年的工资了。”
他嘀咕著，又拉着徐璟知走向另一家店。
徐璟知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被动地被拖着走，目光在周围的人群里随意扫过。
两人穿过一楼的中庭。
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名为“破碎与重生”的先锋艺术展。
几个用金属和废旧零件拼接起来的怪异雕塑，被天鹅绒的警戒线围着。
雷大炮撇了撇嘴。
“现在这些搞艺术的，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堆破铜烂铁也能卖大价钱。”
他的话音刚落，视线就被正中央的一个展品吸引了。
那是一个橱窗里的女性模特，孤零零地立在展区的c位。
它很特别。
模特的左半边脸，是一张东方女性的面孔，皮肤质感逼真到了可怕的程度，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那只左眼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郁，静静地注视著来来往往的人群。
而它的右半边脸，则是冰冷的、纯白色的抽象几何切面，没有任何五官。
一半是具象的忧伤，一半是抽象的虚无。
“嘿，这个倒是有点意思。”雷大炮摸著下巴评价道，“看着还挺瘆人。”
徐璟知本来没怎么在意，视线只是一扫而过。
可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没有开启任何技能，但一种源自无数次勘查现场的直觉，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协调。
刚才，就在刚才。
他路过橱窗，角度变换，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光线扫过模特脸颊的一刹那。
那个模特逼真的左眼，瞳孔似乎产生了一次极其微弱的收缩。
那是活物对光线刺激的本能反应。
无机物，不可能具备。
“怎么了，小徐？”
雷大炮见他停下，回头问了一句。
徐璟知没有回答，他重新走回那个橱窗前，站定。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眼睛。
几秒钟后，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当一个推著婴儿车的母亲从橱窗前走过，影子遮挡住灯光的瞬间，那只瞳孔，又有了极其细微的放大的迹象。
雷大炮也凑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你看啥呢？这娃娃做得是挺真，可再真也是假的啊。”
徐璟知没说话。
他抬腿，跨过了那道象征性的天鹅绒警戒线，径直走向那个橱窗。
“哎！先生！先生您不能进去！”
旁边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工作牌的策展人，立刻跑了过来，想要阻拦。
徐璟知置若罔闻。
他站在了玻璃橱窗前，脸几乎要贴了上去。
【洞察之眼】，开启。
中级的洞察之眼，反馈的信息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和庞大。
模特的头顶，没有任何信息浮现。
【材质透视】。
徐璟知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张左脸上。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厚厚的、涂著精致彩妆的石膏。
下一秒，他看到了。
石膏的内部，不是冰冷的金属支架，也不是空洞的塑料骨架。
而是一具被特殊防腐药剂处理过的，被整齐切割得只剩下一半的人体颅骨。
灰白色的骨骼上，还连接着已经干枯发黑的肌肉组织和神经纤维。
而那张所谓“逼真”的左脸，那层细腻得能看到毛孔的皮肤
就是真正的人皮。
被小心翼翼地，从这半张骷髅头上剥离，经过鞣制处理后，又重新覆盖在了石膏外壳上。
“先生！请您立刻出来！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展品，价值连城！”
策展人尖叫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尖利。
他的叫声引来了商场的保安和更多围观的群众。
徐璟知缓缓直起身，转过头。
他的动作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慌。
他对那个还在叫嚷的策展人视而不见，目光在周围快速扫视。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展台旁边，那个为了防火安全而设置的，红色消防柜上。
在全场数百人惊愕的注视下。
徐璟知大步走了过去，一拳砸碎了消防柜的玻璃。
他从里面，抽出了一把闪著寒光的消防斧。
“你要干什么！疯了！你疯了！”
策展人吓得脸都白了，他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挡在了橱窗前。
“保安！快！拦住他！”
徐璟知没有解释。
他提着消防斧，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策展人看着他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吓得腿一软，连滚带爬地让开了路。
徐璟知高高举起了消防斧。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商场中庭。
悠扬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那个被誉为“破碎与重生”的艺术品，那张一半忧伤一半虚无的脸，被消防斧从中间狠狠劈开。
白色的石膏外壳，像是脆弱的蛋壳，向四周迸裂。
露出来的，不再是艺术。
半张早已干枯发黑，眼窝深陷，却依然连着些许皮肉的骷髅脸，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璀璨的水晶吊灯下。
人群中先是死一般的安静。
两秒后。
“啊——！”
刺耳的尖叫声，如同炸弹，在商场里引爆。
衣着光鲜的人群，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着，推搡著，四散奔逃。
模特的底座上，用花体字刻著作者的名字——毕加索的门徒。
那个策展人已经彻底瘫坐在地上，他看着那半截裸露出来的尸体，全身筛糠般地抖动着，语无伦次。
“这这是昨天才送来的作者作者指名要放在正对着警局方向的橱窗里”
徐璟知扔掉消防斧，蹲下身。
他看着那半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正是那个在毒贩赵强手机里出现的，已经失踪多日的“知名模特”，杨蕊。